在我们读过的爱情故事中,有一类特别为人称道的群体——才子佳人。他们,是被外界所歆羨的幸运者,是被后世所称道的成功者。
以前从未深思过,觉得才子和佳人就如小时候读过的王子与公主,他们会一直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直到老去。
其实不然,再美的情感总会回归现实,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一定抵挡得住生活中的茶米油盐酱醋。王子总有可能倾心他人,而才子,说不定哪天也会想到要纳妾---就好比司马相如。
汉代部分的文学,总是跳脱不开赋。而汉赋写作的佼佼者,就一定要提到司马相如。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司马相如告诉我们,文章写得好,照样能平步青云。
文章暂且不赘述司马相如在汉赋上的造诣,我们来说说在以赋成名之前,那点才子佳人的逸事。
故事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个是被临邛县令奉为上宾的才子,一个是孀居在家的佳人。他们的故事,是从司马相如作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弹唱那首著名的《凤求凰》开始的:“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这种在今天看来也是直率、大胆、热烈的措辞,自然使得在帘后倾听的卓文君怦然心动,并且在与司马相如会面之后一见倾心,双双约定私奔。
史记上说:“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相如之临邛,从车骑,雍容闲雅甚都;及饮卓氏,弄琴,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虽然卓文君是蜀中才女,但她担心自己配不上这个风采公子的。
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当夜,卓文君收拾细软走出家门,与早已等在门外的司马相如会合,从而完成了两人生命中最辉煌一事件。卓文君也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与司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地,大大方方地回临邛老家开酒肆,自己当垆卖酒,终于使得要面子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的爱情。
后来,司马相如在京城名声大噪,每日饮酒赋词,有佳人相伴,自然留恋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时间久了,喜欢上了一个茂陵女子,便想纳她为妾。事情发展成大家所熟知的那样;他休书一封,意思很明显----他要纳妾。
卓文君面对丈夫的负心之举,回诗以作挽留,使得司马相如打消了纳妾的念头,最终夫妻恩爱到老。
她是这么说的---“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白头吟》)
她在家洗手做汤羹,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之时,他正穿梭于一场又一场红尘喧嚣中,名气大了交友广阔之后,眠花宿柳便是日常的风了。只是这时候,可想过文君是在何处凋零?
我们看这首诗,她用“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四个排比说明彼此之间将要斩断的青丝。不论是从文辞上、还是情感上读来,独有一种连踏、回圜往复的情感美。
“白头吟,伤离别”,她将自己的底线毫无保留的传达给可能快要不是夫君的人。只是,真的有那么果断舍得吗?
她又说“努力加餐勿念妾”,我还是对你有情的,即使不能相伴走到最后,我也希望你幸福,健康长乐。是的啊,女子终究是女子,她是爱惨了这个人,她明白自己仍爱他,不想失去他,所以不忘表示自己的深情,多么聪明的一个女子。
经传流年,经历过尘世的浮华纷扰,回首再看时,哎,世间男子大抵如此。直到现在,才是真正的佩服卓文君,《诀别诗》让人看到了一个敢爱敢恨、有情、有底线的聪明女人。
我想,至死,司马相如是悔的,当年想要纳妾那件事是伤她极深。但幸好幸好,他们白首不相离,文君总算是得偿所愿。
这个美丽的女子能在历史的长河里闪耀至今,只是因为她的深情吗?
不是的,“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你若执意不回头,那就从此以往,男女婚嫁各不相干!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的愿望奢侈吗?奢侈。
只是,两心既定,又怎能容许他人的介入,如果你做不到,就请离开。
结局不外乎两种:锦水汤汤,与君长诀!那也说明文君自己所托非人,这种时候,趁早抽身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放爱一条生路,更放自己一条生路。一哭二闹换来的婚姻不会长久,只会让双方相看两厌,她不要做在深闺中悲春伤秋、期期艾艾的女子。
回过头来看看我们周遭,婚姻危机的事件层出不穷,出轨小三的新闻甚嚣尘上,我们每每总是感叹这个世界缺少真爱,但是千年前的卓文君却给了我们一个好的借鉴。
私心认为,一个女人不该把男人活成自己的全部,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文君的《诀别诗》,让我们看到,世间是有如此决绝的女子,这种决绝为世所少有,从她之后,女子的决绝也成为一种壮烈。
我们知道,文君终究是等来了她的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