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莲怎么也想不到平时老实本分的丈夫能做出这种事。那天下了班回到家里后,她立刻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五十平米的套间竟然多出了四五只黑猫来。
“这是什么?”她问丈夫。
“可爱的精灵。”说完,李大志将怀里的那只猫放到地上,这个浑身黢黑的小家伙瞄了一眼左青莲后,给了她一个高傲地转身。
“五只,一窝的。”他一脸讪笑地走到左青莲跟前儿,从她手里接过菜篮子。对于妻子脸上的阴云密布,他选择视而不见。
“啧啧啧,你看看今天这鲫鱼,个保个肚子溜圆,多吃鱼籽对身体好。”李大志走进厨房,麻利地套上围裙,又把头探出来说:“今天必须超长发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酱焖鲫鱼。”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左青莲把电动车钥匙重重地砸在了鞋柜上。“赶紧把这些东西弄走!”
李大志佯装听不见,拿起剪刀对准鱼的肛门,给它来了个刨腹产。一边收拾鱼嘴里还一边嘟囔,“鱼下水正好给猫妈妈吃,吃完好下奶。”
“李大志,我说话你听见没!”
左青莲走到李大志旁边,抓起抹布就往水池里一扔,激起的水花溅到了李大志脸上,只见他昂首看着比他高半头的妻子,眼角处的鱼鳞在金色晚霞中闪闪发亮。
“李大志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正事?你还嫌现在家里不够乱吗?不打算要孩子了?这些畜牲你知不知道它们有没有传染病?有没有寄生虫?你他妈以为养孩子就像养个猫啊狗啊的那么简单吗?”
左青莲的话虽然句句都是问句,可李大志明白她等待的并非是他的回答。这些话就像是串联在一块的地雷,李大志的喉咙只要一发声,一整栋楼估计都会被她炸翻。
所以,李大志依旧选择沉默。
二斤鲫鱼,八条用来酱焖,三条用来熬汤。鱼汤需要文火慢炖直至汤色发白。等待期间,为了避免尴尬,李大志开始一边收拾厨房一边琢磨着给这几个小家伙寻找住处。
李大志不禁感叹,还好自己住的是栋老房子,没有那令人发指的公摊面积,不过对于他们夫妻二人来说也实在小了点。逼仄的客厅里堆放的绝大部分都是妻子左青莲的东西,一个个用封条封好的纸盒箱一直码放至屋顶,里面装满了旧衣服和旧家电等无用之物。
早在三年前,他们便决定等有了孩子后,就用结婚双方父母赞助的资产换个大点的房子,哪怕在城郊也没关系。为此,左青莲在工作之余也在中介看了许多三室一厅的大房子。每次看房回来,她都会在自己的小房子里手舞足蹈,并且向李大志介绍她的装修计划。
“你是没看到那个房子大志,格局简直不要太好。我以为房子就够大了,你猜怎么着,没想到大厅右边还有个暗门。大志,那个屋子我要单独用来做衣帽间,那样我们的卧室就不用放衣柜了。”左青莲认真思考了一下,一边盯着堆满箱子的墙壁一边用手比划着说,“这三面墙都打上柜子,把这些杂物全部塞到柜子里也没问题。将来有了孩子也可以堆放孩子的玩具,做一个儿童娱乐室来用也是可以的嘛,这样客厅也不会乱,对,衣帽间,衣帽间最实用了....”
面对妻子的美好憧憬,李大志完全不为所动,那段时间他的心思一直用在如何选择创业项目上。
2016年,猪肉价格飞涨。养殖行业见效快回报高,猪半年就可以出栏,照这个趋势,二十万的本金半年时间就可以赚百分之五十,他自小便生活在农村,脏活累活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苦了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娇生惯养的左青莲,为此,他也是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才说服了妻子。
夫妻二人说干就干,他们先去农村选址盖猪圈,然后办手续,挑猪仔,学习养殖知识。后来,李大志逐渐摸索出门道,他找到了附近的一所大学食堂,最终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食堂的那些剩菜剩饭。
这些猪吃的和大学生一样,还担心它长不好吗?李大志有时想想自己都乐。
从那之后,每天清晨和黄昏,一个略显沧桑的年轻人便会推着一个油渍渍的蓝色大桶从食堂后门推进推出。清晨还好,操场上基本没有人。可到了黄昏时李大志就有些难受了,每次他走出食堂便有意加快步伐,以此来躲避那些学生投来的目光。其实,李大志和这群学生年龄相仿,那些同龄人穿名牌运动服,朝气蓬勃。反观自己,破衣烂衫,满身猪粪味,这也时常让李大志感到委屈。
为了养猪方便,李大志在猪圈附近建了一个简易房,面积不大,进屋就是火炕,和之前的家大小并无二致。两口子蜗居在这,到了夏天根本不敢开窗,只要一开窗满屋便飘满荡着猪粪与泔水的味道,粘苍蝇用的沾纸更是几乎一天就沾满。左青莲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回市内住几天,每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附近的大众浴池狠狠搓个澡,然后再换上一身干净时髦的衣裳在繁华的商业街闲逛。
李大志安慰妻子,能吃多大苦才能享多大福。可眼看着这些猪越来越大,发猪财的梦想越来越近时,沈城却爆发了非洲猪瘟。
瘟疫迅雷不及掩耳,让本应送到千家万户餐桌上的可爱猪猪被电棍电死,猪圈内堆满了尸体,现场状况极其惨烈。
左青莲从市内采购回来见此情景后,差点一头栽倒在猪圈里。
虽然上头给了些补助,但也是凤麟一角。二十万的结婚基金和左青莲的衣帽间在李大志的豪言壮志中灰飞烟灭。两口子元气大伤后,左青莲不惜放下身段回到原来的单位就职,而李大志却郁郁不得志,终日沉浸在悔恨之中,只剩下堆满整个客厅的纸盒箱寂寞的封存着,三年来再也没有拆开过。
北面阳台是个好地方。李大志想。
他决定把猫窝安放在原来放垃圾桶的位置上。也方便猫妈妈随时从北窗进来看望它的孩子们。
“就一冬天老婆,开春肯定把它们放掉,冬天对它们来说就是一场劫难。”
李大志说完,左青莲冷哼了一声,“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劫难。”
左青莲用勺子撇了撇鱼汤上面的香菜,擓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呲溜一口,说,
“淡了。”
李大志像弹簧一样的从座位上弹起,一头钻进厨柜里找盐巴去了。
“这回你再尝尝。”
“大志,我今天和领导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这严禁搞裙带关系,可领导觉得我们这种情况特殊,那份工作虽然不是正式编,但也轻松自在,就是每天检查一下设备,给进门车辆登个记什么的,其他时间该干嘛干嘛,你在家也是待着,不如....”
李大志正在咀嚼的嘴突然停顿了一下,觉得嘴里的那口饭怎么也咽不下去。
其实,这三年来李大志也并非毫无斗志。就在养猪计划失败后,他从一个开滴滴的同学嘴里得知做滴滴司机门槛低,来钱快,只要开满十二个小时,一个月怎么着也能对付个万八千块钱。就是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让李大志心里那潭死水又开始沸腾了。
那时候并没有租车这一政策,公司又对车型有要求,必须是B级车,而作为左青莲婚前财产的那辆雨燕车型根本就不符合。两个人想了一圈办法,最后还是左青莲的父亲扮演了这一投资人的角色,从老丈人那里借了五万块,贷款买了一辆九代雅阁。
结果开了半年之后,李大志得了腰脱,车被迫转让,加上车子损耗和医药费什么的,相当于这半年白干了。
腰脱,对于李大志来说并不是简单的腰椎滑脱,而是在他的腰杆子和职业生涯上捆了一把链锁。如今的工作本来就不好找,还得刨除掉那些站不能站久坐又不能坐久的活儿,这是要把李大志往死里逼。
再次经历挫败的李大志,为了不让自己意志消沉,养病期间,他闭关修炼,看了许多励志和成功学的书籍。他的读书速度堪比消化系统,几乎一天一本,每次看到一则能触动到他的文字时,他的精神都会十分亢奋,仿佛自己受到了神启一样。这样持续了半个多月,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合上书架上最后一本书,似乎觉得自己到达了认知的至高点。
他知道此时正如书中所说,这是顿悟的表现。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上天让他经历这么多磨难,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想让他启发更多的人。
于是,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准备建立一个公众号,在能够帮助更多迷茫人的同时也能站在风口上顺便发一笔小财。
结果,高中毕业的李大志在经历了几个星期思维阻塞折磨与妻子的冷言相对后,终于暂时停下了每天几十个字的更文计划。事后,他将其结果归结于自己读书少,阅历不足的表现,所以他开始更频繁的读书。
李大志觉得,左青莲让他当保安的建议是对他的侮辱。
一个清晨醒来,左青莲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湛蓝色的窗外。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她发现了旁边被子里空空如也,李大志不见了。她悄悄走出卧室,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发现李大志此刻正趴在厨房的地砖上。
一个头发糟乱、满脸胡茬的沧桑男人,脸上既然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容,他正趴在地上用手指给一只黑猫挠痒痒。那只幼猫发出了细如银铃般的叫声。与此同时,其他三只也没闲着,一只正视图爬到他的肩膀上,一只在他鸡窝般的头发上大作文章,而另一只可能是因为太小的缘故一直在睡觉。
李大志全神贯注的逗猫,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在他后面一边冷笑一边怒视着他的左青莲。十分钟过去了,左青莲终于忍不住叫到,“行啊,李大志。这段时间可头一次见你起这么早。”
李大志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他若无其事的走到水壶旁,将电水壶的壶口对准暖壶。
“渴了,想喝点水。”
左青莲白了一眼李大志,嫌弃的绕开那几只猫,走到厨房环视了一圈,打开正冒着热气的电饭锅说,“粥做上了?”
李大志顿时感觉如沐春风,连忙回答,“马上就好了,还给你放了大枣。”
左青莲表情缓和了些,过了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李大志,做粥的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逗这群畜牲?”
李大志觉察出了左青莲语气的变化,没敢说话。
“真行啊李大志,你怎么不写作了?你让我给你时间就是用来逗猫的?你不是自称为人生导师吗,怎么地,又想当驯兽师了啊?”
面对妻子的咄咄逼人,李大志开启了贤者模式,不听不闻不看。
“屁大能耐没有,一天还竟她妈招猫逗狗的。”说完,左青莲气冲冲的回到了卧室。
李大志抚慰着那几只幼猫,和它们解释说并不是左青莲不欢迎它们,相反,左青莲甚至还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她又多了一个可以无限数落他的理由,这为延缓她更年期的提前到来有着显著功效。
几天后,李大志给这群小黑猫置办了猫窝,猫砂盆,猫粮碗,猫抓板,还买了逗猫棒。当然,为了不惹怒左青莲,这些钱都是从他买烟的钱里省出来的,并且还都是分批购买。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李大志得出结论;这四只黑猫虽然是同一窝所生,性格却截然不同。就先拿胸前带一撮白毛的那一只说吧,虽然它是公是母尚未辨别,但它性格却极其稳重,又不喜欢争抢,身体也比较结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长子这一角色。而另一只虎头虎脑全身亮黑的猫却十分淘气,总是招惹其他的兄弟姐妹,不过它还是比较有号召力的,通常走到哪其他三只便跟到哪。还有一只瘦小的像颗黑豆子一样的猫,它最喜欢黏人了,就在其他小家伙还没完全对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那只小黑豆就开始抓李大志裤腿往上攀爬了。最后那只白色尾巴的猫则十分安静,柔柔弱弱像个女孩子。
可能是因为信任李大志的缘故,猫妈妈来看望小家伙们的次数越来越少,李大志不得不用羊奶来喂养它们,这也让李大志衍生出四只小家伙就如同自己的四个孩子的错觉来。每次写作之余,他都会拿逗猫棒逗逗这些小家伙们,这群毛绒绒的小可爱竟然会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当下,同它们玩耍的时候,李大志顿时觉得头脑放空,不再焦虑,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后来查阅资料才发现,经科学认证,养猫的确有缓解压力的功能。
这种日子又苟且了一段时间,除了书架上又多出几本圣贤书外,李大志的文创事业依旧没有得到进步。
那是一个幽暗的午后,天空阴云密布雷声滚滚。李大志窝在沙发上写完了这篇文章的最后一个字,他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茶几上烟灰缸旁的那半根红塔山,走到了厨房的猫窝旁边。
几只小家伙正在酣睡,可能阴沉的天空也会使它们感到困倦吧。就在李大志准备起身走开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那只乖乖的、如同女孩子一样安静的猫此刻的睡姿十分怪异。仔细一看,甚至感受不到它身体的起伏。直到李大志将它拿起时才确定,这只猫以经死了。
左青莲回到家后,发现李大志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沙发上,沾满泥土的裤腿下面是两汪浑浊的雨水。
“你又跟我作哪一出?”妻子怪声问到。
“小曼死了。”
“谁?”
“最小的那只。”李大志声音低沉。
“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妻子换完鞋走进卫生间时,看到了放在马桶边上的铁锹。
“你出门是为了埋那只死猫?”
左青莲问罢,再看被李大志那副死样子和沾湿的沙发坐垫,顿时血压上头。
“李大志,你说你都快四十的人了,你能不能做一件让我感觉你还是个男人的事。”左青莲双手掐腰,眼睛滴溜溜直转,估计脑中正飞速收集词汇用来辱骂李大志,但话还没说出口,李大志却突然站起身,他的反常举动给她吓了一跳。
“够了!左青莲你够了!”李大志浑身颤抖着,说不上是因为激动还是寒冷,他就像一个长期被暴风雨蹂躏的水手一样,双眼充满了愤怒,忧郁和不安。
“这几年来我承认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但左青莲你拍拍自己良心说,我是那种奸懒馋滑的人吗?我有自己目标,有自己的梦想,与此同时我还承担着家务,我尽我所能的照顾着你。平时,之所以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这段时间书没白看啊你,说话一套一套的。”
“左青莲,我告诉你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们明天就去把手续办了吧。这个家我什么都不要,全当陪你的损失。”李大志说完便冲进卧室准备去床头柜里拿结婚证。
“行啊,离就离,但李大志你可别后悔。你先陪我把孩子打掉,我们就离!”
左青莲说完后,卧室里传来的翻东西声音便戛然而止。
就在得知妻子怀孕后,李大志开始认真寻找工作。比起触碰不到梦想来说,近在眼前的父亲这一角色才让他清醒,回想起自己不幸的童年,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努力给他孩子最好的。
对于找工作,他有两个思路。一个是找个自己感兴趣,想长期发展的,比如说文案编辑,自媒体短视频之类的。二是能快速上手赚钱的,像是外卖员快递员等等。虽然想法不错,可到了具体实行时就不是一回事了。
随着左青莲肚子越来越大,李大志感到十分焦虑。
就在李大志求职之路屡屡碰壁的时候,余下的三只小猫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起先是最淘气的那只猫总打喷嚏,然后发展到饭量大减,成天病怏怏的。几天后那两只也是同样的症状。李大志在网上查了一下,得知那些小家伙们应该得了猫鼻支病,那一晚上他越查越心烦,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他连忙去到附近的宠物诊所咨询,从医生嘴里得知,这种病致死率高,需要抓紧治疗,治疗周期是一周,不能保证完全康复,费用大概是2000元左右。
一只猫2000,那三只猫就是6000,李大志肯定没有这么多钱,他甚至不敢保证左青莲有没有这么多,他再次陷入生活的泥沼之中。
但是小猫们的病情却刻不容缓,于是,当晚他向左青莲说了这件事情。
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左青莲说出那句,“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收到过六千块钱的礼物”时,突然嚎啕大哭,眼泪之迅猛让李大志措手不及,任凭他如何劝都劝不住,越劝哭的越厉害。
“我们真的没有那个条件,自己孩子养都费劲,哪有能力去救...你让我打掉算了,我们没有资格做父母....”左青莲一边说一边哽咽,委屈的像个孩子。
“行了行了,不治了不治了。”李大志说完,起身走到阳台边,几只猫围在一起奄奄一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活泼欢快。他拿起一根烟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点,一直盯着窗台上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发呆。
那一夜对于左青莲来说无比漫长,她接连做了好几个怪梦。比如,她梦到自己住在一个青砖黛瓦的中式庭院里,院子里的园林考究,有精雕的假山和形异的松柏。此刻的她正躺在一张黄花梨镂雕的架子床上,一个一眼便知是产婆的人正坐在她的围帐中,为她的生产做准备。就在她分娩的时候,突然从她下身钻出一只浑身染着血的黑猫来。只见那只黑猫一跃而起,无比矫健地跳到了屋外,左青莲觉得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于是也顾不得刚刚分娩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起身跑到院子里去寻找自己出逃的“孩子”。就在这时,一阵凉风袭来,夏日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秋季,院子里的绿色也瞬间变成了淡黄色,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凉风习习,温度逐渐降低,当她真正感受到那阵凉风时,才察觉并非是梦。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卧室的门正敞开着,而那阵风正是从门外传来的。
门外可以看到厨房微弱的光,不用想一定是他丈夫又在照顾那些将死的猫。于是,她越想越气,她不明白为什么丈夫要顾死不顾活,夜风把自己吹感冒了怎么办?孕妇需要充足的睡眠难道他不知道吗?就在她决定出去对李大志数落一番时,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惊了。
在厨房惨白的灯光下,有两只猫被吊在了平时用来晾晒的衣服挂上面。而李大志此时正半蹲着,左手抓起一只猫,右手往那只猫的脖子上套绳子。他先将事先打好结的绳子套在猫脖子,然后像是系塑料袋一样熟练地拉紧,随之而来的是猫存在这个世界时发出最后的一声叫嚷。最后,李大志把它挂在那两只猫的旁边,慈父一般的看着它正在抽动的腿,直到它们一动不动、像三条腊肉一样悬挂在空中的时候,李大志的脸上才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来。
“明天你去跟你们领导说一声。”李大志头也没回的说。“我去上班。”
左青莲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只是那声音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骄横和冷漠。她缓了缓神,以确保自己不是处在噩梦之中,可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她明白自己的颤抖并不是因为那三只被吊起的猫,也不是因为李大志早已知道她在身后目睹了这一过程。而具体原因是什么,她想不清楚,唯一令她清楚的事情便是,她明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她一定会得到她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便这一天无比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