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廿三 锋芒初露
1.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子，双方都觉得电话里说话不够尽兴，有七八上十年都没有见面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下午素碧就直接去了福慧的家。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故地重游，会见少女时代的闺蜜。福慧因为家庭的原因，初中毕业以后就顶了父亲的职进入了公路局下面的单位当财务，先是出纳现在是会计。
同一系统的小程，对面容姣好的她一见钟情，穷追不舍，福慧先开始是没有答应的；然而小程同学却毫不死心，立下誓言如果不追到她，就不信程！并扬言如果福慧不嫁给他的话，他就自杀。福慧当时笑着说那你就去自杀试一下吧！
结果这个死心眼真的晚上喝了敌敌畏！半夜三更地被送到职工医院去抢救洗胃。哇！真是不成功则成仁。这个事情在全系统闹得满城风雨。看来福慧不嫁给他也是不行的了。能够为所爱的人去死，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从古到今只听说过为男人去死的女人，却很少听说为爱殉情的男人。素碧在她有限的印象里，只知道在古代有一个叫尾生的男人为所爱的女子誓守盟约后来被大水淹死的故事。想不到在现在的社会，还真的有这样痴傻的男人，真是服了！唉！这真是三生三世的情缘呀！
听到这个消息福慧也吓得花容失色骑虎难下，没有想到泼辣如她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让这个男人有胆量命赴黄泉！此人这种誓不罢休地决心感动了她。她慢慢接受了这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好事多磨，两年后和他俩顺利地完婚了。不过现在今非昔比，小程俨然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程总。
去客户家里拜访多少是有一点目标的，看似漫不经心地谈话的后面实际上有很多丰富的潜台词，所以心情多少有一点紧张。
而这次会见却完全与众不同，让素碧有了全新的销售体验。如果在彼此充分信任的基础之上能够达成销售，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两全其美啦！那种感觉，想想就觉得很棒！所以此时素碧无比地愉悦。
午后的太阳明媚地照耀着大地。冬日的阳光，在这个时时刻刻充满了阴霾天气的中部城市显得无比地温馨而珍贵。素碧骑着车悠闲地在大街上徜徉，面带微笑的她满脸幸福，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恨不得都要溢出来了，越发显得艳如桃李。是啊！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像这么开心过了！
虽然大街上还有一些刺骨的寒风，但是却并不影响她这样雀跃的心情。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心情直接决定了办事效率。心情不好，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心情好，很多事情仿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如愿达成。所以公司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从上至下的各级营销员，都是满满地鼓励，鼓励斗志昂扬的精神，不遗余力地提倡积极，阳光，努力，正面的工作态度。俗称打鸡血！
在去往福慧家中的路上，她注意到主干道的过街天桥的每一个桥梁墩上，都张挂有公司大幅的宣传广告。敏感的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后来干脆就停在红灯路口伫立着，远远地张望。
广告的模特，是一位长发披肩穿着职业装的美丽女性，不是很漂亮但是非常有亲和力，正笑盈盈地坐在办公桌旁边，含笑托腮地看着窗外的世界，仿佛正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旁边的大字赫然写着：做一个兼顾家庭的事业型女人，难上加难。
那一刻她的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是觉得公司的定位太准确了，保险公司80%的几乎全是女人，做这样的广告宣传，证明公司真的是很关心女性代理人的现状，她真的很感谢公司的全心关怀；另一方面，她又从内心里发出感慨，女人要真的做好保险，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时间。在未来的岁月里，真的不知道有多少接踵而至地挑战等待着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素碧觉得退缩是没有用的，不如迎难而上。反正是死不了的，不如努力一把，拼搏一把，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的结果发生。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离开银行，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在这一点上，她和她的直属主管马总是如出一辙地相似。
2.
当素碧坐在福慧家宽敞舒适的客厅沙发上，看着家里各种各样温馨搞怪的装饰，几乎可以照出人影的干净明亮的实木地板，还有福慧那张笑盈盈的脸，一切都是那么的舒心而自然，一切都恍如隔世。
素碧去过很多客户的家里，各家的装饰各不相同，都没有给她留下过多的印象。每次她都是公事公办谈完之后干脆利落地去了就走，从不敢过多地耽搁和停留。她去的目的，都是为了完成销售的过程。客户能够让她进入他们家，已经是非常地看重她了。她可以准确地记得哪位客户在她手上签了有多少金额的保单，具体的险种是什么，而对其他的方面确实不曾留意。
但是能让她没有什么拘束的感觉的，估计只有她那三个闺蜜了。凤鸣家太远了，一去一回得一老天，她很少去过。凤鸣的好福气来源于有一个能干的婆婆，但年轻一代与老年人多少是有着一些代沟，有她婆婆在场，素碧多少觉得说话有点不自在有所顾忌；
英莲则不善打理家务，准确地说是懒惰，她家煤气灶上面的瓷砖墙壁上，总是扒着一层保鲜膜随时准备撕下来，因为银行的工作人员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擦洗这些重油污的东西。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懒办法，要是油烟太多了就直接把保鲜膜一撕拉倒。她在医院里留德老公也是三班倒，儿童心内科的头一把刀，平时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幸好他们两个没有孩子，不然家里一样地鸡飞狗跳。
而福慧家更是与众不同，颇合她的心意。有格调，有味道，让她第一次有了贴心贴肺的感觉。客厅里摆着一架古筝，悠然散发着一股典雅的气息。古色古香的古红木，精巧别致的筝座，高低错落的筝弦，旁边还有橡皮膏和玳瑁材质的指甲。这一切多少让她如此陌生而熟悉，引发了她的思古幽情。
福慧十二岁女儿甄甄的音乐特长就是古筝。打开旁边谱架上的乐谱，正是《平湖秋月》。素碧坐在琴凳上，边抹边挑低吟浅回，琤琤琮琮如潺潺流水一般的声音立即让她心生愉悦之情，这一切让她又想到了十年前单纯美好的少女时代。
福慧给素碧倒了一碗玫瑰花茶，两个女人边喝边聊。＂哎！一晃十年都过去了，我们都老了！＂福慧叹道。岁月的流逝不仅没在她身上留下些许痕迹，反而更平添了些许独特的风韵。一头蓬勃的粟米花，从额头上平平地卡上了一个蝴蝶型的大发卡，再配上一双杏仁状的双眼皮，伶俐的鼻子和嘴巴，真不愧是一个精巧细致的女人。她还是不很显年纪的。
＂哪里啊！我看你过得很滋润嘛！我现在是标准黄脸婆一个！＂素碧一边撇嘴一边安慰着福慧，闺蜜之间用不着那么多的恭维虚假，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哈哈哈，福慧知道素碧说的是实话，还是自顾自地笑起来：＂瞧你说的，想我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是嫁了个穷鬼！不过照现在看来，还算是马马虎虎过得去了！＂
＂你家里的这种摆设还叫马马虎虎吗？＂她愕然道。素碧早就听英莲说，福慧的老公程总近两年做工程做发了，又不好直接问，最好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了。＂是啊！这都是我们当初过穷日子过过来的！＂
原来福慧嫁给了当年一穷二白的老公之后，为彻底地粉碎周遭亲戚朋友们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赤裸裸地挑衅，家在农村相貌平平的小程同学奋发图强，咬牙切齿地发誓要给她一份好的生活，这让福慧完全死心塌地和他渡过了那几年蜗居在小平房艰苦的日子。
后来的几年又刚好赶上工程竞标成功，使出浑身解数的小程绞尽了脑汁，白天黑夜废寝忘食地干，上上下下疏通打理关系，最终抓住了那一轮改变命运的机会，华丽丽地实现了自己咸鱼翻身的梦想。他先获美人，再获事业，哪一方面都是当仁不让。
为此福慧一提到她的老公就乐开了花，她以女人敏感的直觉成功地抓到了一只绩优股，总算苦尽甘来。看来生活对她还是蛮公平的，她现在可舒服了！上班只上半天，这个班对于她来说也算是可有可无，纯粹是给程总在公司的同事面前做个样子罢了。
他们夫妻也没有老人帮忙，所有的家务都是福慧一人包干了，偶尔请个阿姨来做做卫生。他们家是千年以来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倒也其乐融融。
素碧对她提起自己的儿子上一年级作业难的事情，福慧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是这样的！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呀！幸亏我上班就是休息，要不然家里家外，这么多说不清的麻烦事儿，真的是叫人焦头烂额啊！---甄甄长这么大，十二年了啊！老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过来滴！啧啧啧！＂福慧真是满腔地苦大仇深，好像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她觉得自己就是饱受地主黄世仁逼迫下的白毛女，苦逼地要命。
＂别看程总在人前人后那么地风光，没有老娘的奉献，没有老娘掌管好这家里的后勤，－－－他会有今天？哼哼哼！＂一提起自己所做出的丰功伟绩，福慧就无法平静下来，唠唠叨叨地说了起码有半个小时没有歇嘴，很像是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得胜回朝。素碧觉得此时的福慧是一个标准的三姑六婆。这些家长里短怎么经她的口里说出来，这么地理直气壮呢？
＂反正我就是要让他给我买礼物，每回我过生日，结婚纪念日逢年过节等等，买礼物是必须的！＂福慧指着自己脖子上戴的金项链，手上戴的白金戒指，还有耳垂上的翡翠耳环，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战利品，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惹得素碧一阵开心的大笑！
＂要是他不给你买，那你怎么办呢？＂素碧开玩笑地问道，＂不给？－－－别想！对付男人啊！你得要有一套！＂福慧那斩钉截铁地样子，让素碧一怔。
＂－－－你就死皮赖脸地找他要呗！＂福慧继续说：有一次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老程正好在忙，我当时没有吱声；但过了两天，我还是把他拖进了商场，给我买了一串手链！＂
3.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素碧从小对金银首饰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占有欲，觉得这些东西可有可无，所以很好奇福慧为什么对这些财宝们如此的执着。
＂为什么？不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要让他觉得，我为这个家里所做的一切，都得要他给我奖赏！让他珍惜我的劳动！＂福慧瞪大了眼珠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哦哦！原来眼前的福慧，并不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充分着捍卫着自己作为家庭主妇的权利。素碧觉得福慧实在是太有智慧了，她这样做，真的是对得起她的名字，有智慧的人就会有福气。能够驾驭程总这样成功的男人的女人，她多年以来的铁杆闺蜜的确不一般！
这个道理，素碧在十年之后才深深地懂得，一个男人在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就会为她买东西，不停地买东西。仔细想来杰生在这方面实在是太吝啬了，结婚的时候连个戒指都没有跟她买。一直等到晨晨都二岁半了，在素碧的一再坚持之下，才到商场里补买了一个结婚戒指。
素碧本来是不很看重这些形式的人，但至少和他结婚结婚了，除了房子和吃喝拉撒的开销，总要留下点什么吧？两个女人在唠嗑完成这些杂七杂八的家长里短之后，福慧起身进入了卧室里间，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五六份保单，让素碧为她们全家做了一次保单整理。
4.
素碧从包包里掏出万宝龙签字笔来，无比认真仔细地在全家福保障登记簿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写下每一份保险单的具体情况。她专注地态度让福慧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不禁动容，原来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变呀！福慧心想。一如程总现在对她的感情。
她看到有一份保单刚好到期了，某国有大公司的，交费年期时间不是很长，保障明显不够；不过作为简单的理财，倒也说得过去，证明福慧一家对于保险这方面的理念真是具备啊！素碧为老同学拥有这样英明地眼光而感到释然，看来不用再跟她罗嗦一遍关于观念之类的话题了。
素碧三言两语地说了一下她们家的保单情况，简短有力地提了几点中肯的建议，然后就告退了。临走前，福慧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你等着，我给你打电话啊！＂
她相信她。且不谈这么多年来的闺蜜之情，银行的出身，专业地谈吐，干练的作风，让她对素碧另眼相看。她暗暗思忖：考虑到我们这对相濡以沫恩爱夫妻的终身保障问题，老公的保险一定得找一个专业的代理人才行！看来真地不能够再找那些底蕴不够下岗女工大姐大妈们，糊里糊涂地买保险了！老公啊！老公！看我有多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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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橞，美国注册财务策划师RFP，日记星球合伙人，现为清华大学广西总裁班学员。喜欢写作，旅行，美食和音乐。一手风花雪月，一手柴米油盐。喜欢活色生香的生活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