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皇上驾到！”门口小太监扯着嗓子喊着，我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刺绣忙起身。

“爱妃今日身体可好些了？”皇上进屋第一句话便是关心。

“谢皇上关心，臣妾感觉好多了。”

我跪在地上，看着皇上握着妩妃的手往里走去。今晚，皇上应该会留在芳菲阁了。

深夜，我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满脑子都是皇上——宋煜祺的影子。

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他的手指他说话的样子。

无数个深夜，我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勾勒着他的样子，直至清晰可见。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虽然不是沉鱼落雁，但也是小家碧玉，只是，宋煜祺从未正眼看过我。

我不过是随着妩妃的一个丫鬟罢了。

初遇宋煜祺，还是三年前。

那日，我陪着还不是妩妃的阿姿去看花灯，遇到了微服私访的宋煜祺，只是那一眼，宋煜祺便爱上了阿姿。

阿姿却是美的不像话，妩媚动人，站在人群中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

阿姿被带到宫中，赐名“妩”，妩媚动人，居于芳菲阁。我从小作为阿姿的丫鬟，也一同入宫。

如果说花灯初会，让他们两个人动了心，那么，不妨加我一个。

是的，我也爱上了宋煜祺。

所以阿姿进宫的时候，我是最开心的那个，进宫以后就可以经常看到他了吧。

二

夜过得极速，我该起身去采露水了。

记得，宋煜祺最喜欢喝芳菲阁的露水煮茶，尤其是百合花上的露水，他说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百合，是了，我的名字也叫百合。

我煮好茶水后，宋煜祺和妩妃已经梳洗完毕。

“今日的茶水是用百合花上的露水煮的？”宋煜祺品了一口。

我忙回应。

“对了，阿姿，你的这个小丫鬟也叫百合对吧？”宋煜祺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总是叫阿姿的乳名。说罢，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宋郎真是好记性，这的确是百合，打小就跟着我的。”阿姿笑道。宋郎，好亲切的称呼，也只有阿姿有这个资格这样称呼了。

我赶紧退下，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多余的眼神交汇，心却扑通扑通直跳，他记得我。

那一日的阳光，我觉得比平日还要明媚。

其实，像我这般对宋煜祺有心思的宫女，不止一个。

许多人和我一样，只是偷偷的爱着，看他一眼便好，也有人大胆去赌，比如淑妃宫中的碧儿。

她却是勾引皇上成功，但是也得罪了淑妃，被封为贵人不久，便失足落水身亡。

真失足落水吗？每个人心知肚明，当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惊肉跳。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没必要。

两情相悦从来不是靠手段的，我一个小宫女，能有多大能耐？更何况，我不能对不起阿姿。

如果没有阿姿，或许如今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六岁那年，我被卖到一户人家。

那家人是靠街头卖艺为生，我便成了玩杂耍的人选，动作不对要挨打，赏钱少了要挨打，就连生病也不能休息。

那日我患风寒，头晕眼花，表演的时候没有力气，从台子上摔了下来，那个人不仅没有关心我，还将我打得满地打滚，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幸好遇到了阿姿，她将我买下，给我了一份安定的生活，我也从此跟在她身边做了一个小丫鬟。

阿姿对我一直很好，她知我身世凄苦，便待我如亲人。我对她，也是充满感激。

所以，对于她爱的人，我不能下手。

其实，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很好，能够经常看到他，为他采集露水亲手煮茶，我已经很知足了。

采集露水是我向阿姿提出来的，我怕其他宫女笨手笨脚，惹得宋煜祺不开心，阿姿也不好过。阿姿很感激我的一片心意，只有我知道我的私心，我只是想为所爱的人亲自做点什么。

好在阿姿深得宠爱，我便能经常做这些事，不觉辛苦。

三

这段日子，宋煜祺来芳菲阁的次数明显少了，因为听说宫里新来了一位陈美人，是临国送来的。

我远远见过那位陈美人。

如果说阿姿是妩媚动人的红玫瑰，那么陈美人便是清纯可人的白玫瑰。

她说话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一身青衣不加装饰，发间只有一朵青玉花簪。

许是因为见多了宫里的绚丽多姿，有这一方清泉，宋煜祺眼前一亮。

我听得到阿姿整夜整夜的翻身，叹气。她要的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是，自从她进宫那一刻，她也应该明白，皇帝的心，从来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我心疼她韶华渐逝，却要忍受这样的日子，我也心疼自己，毕竟我所爱的人，从来都不曾有一刻属于我。

四

我开始有意无意接近朝霞阁的人，朝霞阁，陈美人的住所。

时间久了，便和那里的沐儿成了好姐妹，有意无意间，我都能知道宋煜祺的事。

不能见到他，听听他的生活，我也愿意。

我也避重就轻地对阿姿讲起一些关于宋煜祺的事，她似乎默许我的行为。

我知道，她也很想知道他的近况。

阿姿依旧整日心事重重，那日去散心，她踩空台阶，好在我及时用身体垫在了她身下，她才没受伤，只是我却伤了腰。

宋煜祺得到消息后，迅速来到芳菲阁，得知阿姿没有事，才放下心。

他宣了宫里最好的太医为我医治。

“看在你今日救妩妃有功，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说吧，有什么愿望。”

听到我说希望能经常看望妩妃，宋煜祺笑了，“阿姿是朕的爱妃，看她是自然的，这个不算。”

“那，允许奴婢想想。”我低声说道。

“好，你想好就告诉朕。”

自从阿姿差点摔伤之后，宋煜祺来芳菲阁的次数多了起来，顺便还同阿姿看望我。

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只是，那样的日子不多。

转眼秋意四起，我的身体也恢复了。

找了一个时间，我去了趟朝霞阁，沐儿见到我后十分欣喜，絮絮叨叨和我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后来沐儿有事离开，我无意间走到了陈美人的卧房门口，却听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一个蒙面男子与陈美人说着给宋煜祺下毒的事，我眼看着陈美人将一些粉末洒在了宋煜祺的茶杯中。

心仿佛提到了嗓子哑，心中只求宋煜祺今日不要来朝霞阁。

无奈，远远就听到“皇上万福”的声音。

我躲在一旁不敢出声，只求宋煜祺不要喝下那杯茶。

可是陈美人娇滴滴地递上了茶水，眼看宋煜祺要喝，我没忍住推开了门。

见二人愣住了，我赶紧跪下。

“奴婢今日来找朝霞阁的沐儿说话，不觉口渴，方才听见皇上与陈美人说话，想进来讨杯茶，记得皇上之前说过会答应奴婢一个愿望，那么奴婢的愿望就是想喝皇上手中的这杯茶，不知可否？”我一连串说出这句话，生怕多有停留就被赶出去。

宋煜祺听完我的话，笑了。“就这么简单的愿望？”

“是的，皇上。”

“好，那就满足你这个愿望。”宋煜祺递过茶杯，陈美人起身想阻止，我迅速接过茶杯一口喝尽。

此时，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五

那毒药的药性来得太快，我正欲起身，猛觉腹部一阵绞痛，痛得我跌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见此状，宋煜祺忙高呼“抓刺客”，又叫人宣太医。转眼间，屋里围满了的侍卫。

陈美人见状，大笑一声，承认了自己下毒的事，接着侍卫迅速将其带下。

我朦朦胧胧睁开眼，见宋煜祺正抱着我满脸焦急，怒吼着太医怎么还不来。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宋煜祺，我的爱人，他的眉眼，他的神情。

见我睁开眼，他不停要我坚持住。

可是我知道，我不行了。

“皇上，刚刚那个愿望可不可以不作数？”我呢喃着。

“不作数，只要你好起来，朕依旧还你一个愿望。”

“那……那好，奴婢……只求陛下，能够……善待妩妃，常去看看她。”

“朕答应你。”

宋郎，我心中默念着，从前，只有阿姿有这个资格叫你，如今，我也想叫你一声宋郎，虽然只是在心中。

宋郎，你可知，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爱上了你，我一直卑微的爱着，做着自己能做的事，从未奢求什么。

阿姿从不参与宫里的纷争，她的一颗心只在你身上，有她爱你，我也放心了。

宋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今日，能死在你的怀中，我便没有遗憾了。

我大胆地将手放在宋煜祺的脸颊，轻轻抚摸，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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