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影片刚上映时,曾经草草看过一遍,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打的很惨,看得心口发堵。今天把影片翻出来,重头再看,不知不觉间,竟是悲恸不已,脑海中一句句话,一张张脸,或哭或笑,坚定决绝,不肯离开,阿四,臭豆腐,刘公子,沈重阳,李重光,甚至是阎孝国,他们每一个人都执着地坚持着,在那段一个小时的路程上,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阿四没读过什么书,只有少爷教了他五十三个字,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娶照相馆的跛足少女阿纯。知道老爷要做件大事,他就主动要求加入,只希望老爷能帮他去相馆提亲。出发前的那天,他带阿纯来到海边,悄悄把“我回来娶你”几个字递给阿纯,字迹歪歪扭扭,却已是用尽全部力气。阿纯问他,你知道自己保护的是谁吗?他天真地摇头,不知道。他让阿纯把少爷最喜欢的书读给他听,是孙先生的自传,那些忧国忧民的理想他不懂,那些革命牺牲他也不懂,他只是要报老爷的恩,只是想做完这件大事回来娶身边的阿纯。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永远回不来了。阿四没有回来,他倒在了血泊中,再也回不去。
“臭豆腐”是个炸臭豆腐的,身材高大威猛,却喜欢养花。他吃了李玉堂几袋米,听了李玉堂一番话,就认定李老板是个好人。当李老板找他帮忙打坏人时,他很开心。临行前的那晚,他才告诉众人,自己曾是少林弟子,后被逐出师门,如果这次能够打败那些坏人,做成大事,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归师门。别人问他功夫是不是很厉害,他却又笑得很羞涩,自己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打起架来有没有用。后来真的有用了,他身中数刀,像个浴血战神般挡住了敌人,山一样的身躯倒下前的那一刻,才拼尽全力喊出,我叫王复明,王复明!
刘公子。除了李老板,在别人眼里,他大概只是个乞丐。每次路过,李老板都会给他一点钱,道一声刘公子。他不言不语,拿了钱,到烟管用鸦片麻痹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的爱恨纠葛,也没有人看得起他,他爱上自己的继母,逼死父亲,散尽家财,最终沦为乞丐。可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刘公子,让他献出了生命。李老板帮他赎回了家传的宝扇,带着两壶酒,一席泪来找他,刘公子,我想请你帮我保护一个人。乞丐站了起来,李老板,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我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可以使人以性命相托。他为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纠结半生,今日,终得解脱,困住他的那份感情,终于以这种绝响来祭奠。倒下的那一刻,他依稀看到心爱的女子,虽然模糊,却无牵无挂,无念无言。
沈重阳,因为这个角色,我第一次记住了甄子丹塑造的人物,因为他,我第一次觉得甄子丹会演文戏了,原来除了打,他也可以这样有血有肉,荡气回肠。因为好赌,沈重阳的老婆带着女儿离开了他,成为了李老板的四姨太。他混迹在警队,却依然嗜赌成性,终日浑浑噩噩。有时也会偷偷去看女儿,却是心中有愧,始终不敢上前。在事发的前一天晚上,李老板的四姨太,他曾经的妻子,站在了他面前,请他保护李老板的安全。他觉得嘲弄而可笑,自己的老婆竟然让他去保护夺走她的那个人。他曾经的妻子却哭了,你这一生,就不能做件有骨气的事吗?如果你去了,我会告诉你的女儿,她生父的名字。他探出头,小女孩正在奶妈怀里笑得纯真烂漫。妻子带着女儿走了,他在后面追了一路,却怎么也追不上,追不回来的,是他亲手葬送的美好生活。他捡起地上女儿丢掉的洋娃娃,第一次感受到了责任,他握紧的拳头,终于挥出了多年的愤怒。可是,他还是没能等到女儿长大,在强敌追来的那一刻,他把洋娃娃交给李老板,飞身迎了上去,高高飞起,重重落下。
李重光,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当他知道自己要替孙先生去死时,一边怕的全身发抖,一边抱着阿四,坚定地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活了十七年,就是为了这一个小时。阿四说,少爷,我每天晚上闭上眼,想的全是阿纯,他说,我晚上闭上眼,想的全是中国的明天!他放弃了出国留学,放弃了当个商人,他要用短暂的十七年生命,去赌一个中国的明天!孙母说,她替儿子谢谢你,替国家谢谢你,可惜,你已再无法看到中国的明天。
阎孝国,看到最后,这个最大的反派,我竟然讨厌不起来,反而隐隐有些敬重和同情。他信奉朝廷,誓诛孙贼。他把这次任务看成一个机会,老师不喜欢他,说他一介武夫,不堪重用,朝廷不看好他,多年来忠心耿耿,却依然位卑权微。这一次,他要证明自己,证明一个军人的血性与忠义,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错了,他阎孝国,是真正的军人,他是真正的国家栋梁之才。于是,他在刘公子斩去他发辫的那一刻,才会突然发狂,他不允许大清的威严受到丝毫亵渎。于是,他在知道孙文离开的那一刻,才会不管不顾,疯魔般地喊着“报效朝廷,诛杀孙贼”,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依然笑着说道,孝国已报效朝廷……知道沈重阳好赌的时候,他说,我喜欢你,好赌,就会执着,执着的人,能做大事,而他自己,却也是执念深种。只是,他选择了风雨飘摇,腐败坍塌的晚清。
还有李老板,陈少白,方红,史密夫……
当孙文离开的时候,街头依然繁华如故,之前的厮杀,很快被鼎沸的人声淹没,我想起臭豆腐的名字,想起阿四的阿纯,但愿当这片土地上解放的炮响震动山河时,那些长眠的人们啊,愿你们能够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