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心理咨询师约好了下午见面,可那天到了中午我才醒来,桌上的安眠药仅剩一片,玻璃杯里还有刚好淹没杯底的水,从窗外望去天色阴沉,可手机天气预报显示晴。我的头很重,身体很轻,视线模糊,肚内空空却又没有任何食欲,幻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胡乱地将灰色连帽卫衣套在身上,耳机跳跃起来想我将它塞进耳朵,此刻脑袋里听不得太多的声响,呼吸声都使我烦躁,想着应该一会就能回来了,所以门也没锁。
小区里,老太太们扎堆在装有外孙的新型推车边,老大爷们则围坐在健身器材那里,从背影望去感觉好像还有人再抽旱烟,稍微靠近一些,就能看到荤段子还挂在假牙上,这些老头只是老了,并不成熟,很多老头应该也一样。
到了地方,前台告诉我没有预约记录,我坚持说有,这时咨询师电话也打不通,我说那改日来,她这才坐下,她不知道我会悄无声息地溜回来,还自作主张地前往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只是寻常办公室却弥漫着一股药味,可能是我神经过敏。
“噔噔噔~”有人敲门,我不知该不该做声。
“宋医师?”门外有女人的声音,可以断定不是前台女人的。
“宋医师在吗?”声音没有停下的打算。
“请进!”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门被推开,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走了进来,个头不高,穿着不华丽却干净整洁,“宋医师好!”还十分有礼貌。
“哦,你好。”我姓宋,只不过不是医师罢了,“那个,你称呼我宋先生好了。”我说。
“哦,好的。”
“你请坐。”招呼她到单人沙发上,我决定演戏,扮演的角色就是宋医师。
“谢谢。”她挪步到沙发旁边,又请示了我一眼。
“坐吧,别客气。”此刻的我有模有样,这都是从真正的宋医师那里学来的。
“刚下班吗?”看她的工作装打扮不难判断。
“是的,刚忙完,才想起与您有约,就急忙打车过来了。”说话间不自觉地松开了领口。
“哦,你是怎么了来着,最近我忙的有点晕头转向,不好意思。”我要先套出一些话才能继续演下去。
“也没什么,工作压力大连续好几天失眠,奔溃的想轻生。”看得到此时她正努力回忆着每个失眠夜晚的感觉。
“有吃药吗?”
“吃了,可还是,还是不管用。”她的情绪在逐渐上涌。
我漫步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这种行为能缩短与患者间心理上的距离,这是从书本上学习到的。
“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三年前来到这个大城市的。”
“会经常跟家里联系吗?”
“很少,除了每个月往家里打钱的时候寒暄几句。”
“和谁住在一起,爱人吗?”我循序渐进的了解着她的情况,企图找到病因。
“现在是一个人了。”她将水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看得出这个话题使她感到不舒服,这正是我想要的。
“他移情别恋了?”这个时候不能问为什么,要主动去猜,就算错了也不会让她认为我不专业。
“不,我是第三者。”说完这句话她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原来如此,这种剧情应该每天都在上演,她爱他,他爱她,感情的事情从不会是单线发展。
我不紧不慢的又给她续了杯,“你是图他的钱?”我问。
“一开始是,可是慢慢发现我有点爱上他了。”
“可他却腻了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那么狠心。”她情绪有些激动。
“他一直如此,变的应该是你。”我不知道这么回答对不对,很有可能刺激到她,但是这就是我想说的。
“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我应该帮她说话的。
“彼此都在游戏,你开始认真,而他还在玩。”
“你的意思是我不对?”她的怒火逐渐烧向我。
“当然是他不对,他应该认真,就算不想也要去学。”
“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在她眼里我现在不是医师了。
“要想治好你的失眠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她扑向我,像急切索取宝贝的盗墓者。
我声音低沉有力的说:“杀了他。”
“啊!”她大惊失色,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怎么?不敢吗?”我步步紧逼。
“你疯了吧。”她起身后退,双手挡在胸前,想要保护自己。
“你都不怕死,为什么害怕杀人。”
“我不怕死,但是我也不杀人。”
“不行,只有他死你才能活着。”我咆哮着,要唤起她内心的恶。
“不,不,我爱他,我下不了手。”她蹲下将自己缩成一团。
“起来吧。”我和颜悦色起来,声音也温柔。
她有些惊讶,慢慢摇起身子,我靠近,她躲闪,我以为我露馅了。
“你不是宋医师。”她说的坚定。
“不是。”我大脑转的飞快想着对策。
“那你是谁?”
“我说了,称呼我宋先生。”
“既然你是医师为什么会这么跟我说?”
“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你的失眠。”
“这话怎么说的?”
“你不敢杀他,你也不会伤害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是讲究人,自杀这种丑事你做不出来。”
可能是真的正中了靶心,她不再反驳我,浑身瘫软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我有些担心,担心宋医师突然回来,那样我就真的露馅了。
“安眠药不要再吃了。”我告诫她。
“那我减量吧。”她也归于平静。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什么?”
“我要出趟远门。”这不是演戏,我是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去哪里?”
“随便吧。”
“那我的病?”
“你比谁都清楚你的病,你没病。”
“我有。”
“你应该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的。”我想走了,虽然我扮演的是这里的主人。
“我试试吧。”
我朝门口走去,“你养只猫吧,金鱼也行。”我说。
“嗯?”她没听懂。
“如果在这陌生的地方你什么也没有了,那么养只猫或者金鱼吧。”
我忘了她怎么回复我的,又好像什么也没回复,主角离场了,后续的故事再与我无关。
在回家的路上风越来越大,大到离谱,甚至人与车都飘在半空,好在只是擦肩并不相撞。
“师傅,能快点吗。”我对司机说。
“怎么了?”
“家里门没锁。”
“给家里人打电话不就行了吗?”
“家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好吧,风开始大了,这么危险是要加钱的。”说罢他挂挡开始提速,我没有回他,但是加的钱我会给他。
从车窗望去,有人飘在空中,地上的人奋力地牵着,就像手握氢气球,我想我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