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舞者瓦伦西(Valencio)是否享受跳舞,他才没有!他只是习惯了而已。我看他跳舞好几年,每次都会看到同样拙劣错误的舞步。他一点也不自豪他的艺术,除了当他吹牛时。他对舞蹈没有热爱,因此才会好几年重复同样的错误。在开始时的问题现在已经定型了,他无法自己觉察。
苏卡提卡是个智者,他不属于你们这一群,他跳舞,因为那是他的天性。我所要说的只是,你们并非舞者,并不享受跳舞,也许如果好好地跳,你们有些人会感到快乐,但不是很多人懂得跳舞,所以你们只剩下一种廉价的快乐。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这群人都是酒鬼。看看我这个孙子!
——卡洛斯·卡斯塔尼达《解离的真实:继续与唐望对话》
1
一九六八年九月四日
我去索诺拉拜访唐望。遵照他上次的嘱咐,我半路在荷莫西洛市(Hermosillo)为他买了被称为巴卡诺拉(bacanora)的铁奇辣酒,这是一种不公开发售的烈酒。他的嘱咐当时听起来非常奇怪,因为我知道他不喜欢喝酒。但我还是买了四瓶,与其它一些送他的东西一起装在一个纸箱中。
「哇,你买了四瓶!」他打开纸箱后笑着说,「我请你帮我买一瓶就好。我想你一定以为这瓶巴卡诺拉是我自己要的,但这是要给我的孙子路西欧(Lucio)的,而且你必须亲自送给他,仿佛这是你的一项私人礼物。」
我在两年前见过唐望的孙子;当时他二十二岁。他的身材高大,超过六尺,总是穿著比他的同辈华丽的服饰。大多数亚基人习惯穿卡其布衬衫与牛仔裤,戴草帽与穿著自制的草鞋。而路西欧的穿著是一件昂贵的黑色皮夹克,衬边镶着珠玉,带着一顶德州牛仔帽,穿著一双雕花,有姓名缩写的马靴。
路西欧非常高兴地收下了酒,立刻把它们抱进屋内,显然要藏起来。唐望随意地说,一个人不应该藏酒独饮。路西欧说他不是要藏酒,只是收起来,然后晚上他会邀请朋友共饮。
2
晚上七点左右,我回到路西欧的住处。天很黑。我认出有两个人站在树下,那是路西欧与他的一个朋友。他们在等待我,用手电筒带引我到他的屋子。
路西欧的屋子是一栋有两个房间,泥土地面的简陋土屋,约二十尺长,有很细的木梁支撑着。就像所有亚基人的屋子一样,这栋屋子的屋顶是木板排成的平版,在屋子前面有一个九尺宽的阳台。阳台的顶篷不是木板,而是稀疏的木条编成的,提供足够的遮阳效果,同时让凉风可以吹袭。
在我进入屋子之前,我打开了藏在手提箱中的录音机。路西欧介绍我认识他的朋友。屋中一共有八个人,包括了唐望。他们都轻松地环坐在房间中央。屋顶大梁下悬吊着一盏明亮的汽油灯。唐望坐在一个木箱上。我面对他坐在一张六尺长的长椅一端。那张长椅是一根大木梁钉在两根耙子上,然后插入地面。
唐望把他的帽子放在旁边地上。汽油灯使他的白发显得更闪亮耀眼。我看着他的脸。灯光也强调了他颈部与额头的皱纹,使他看起来更黝黑老迈。
我看看其它人。在汽油灯白中泛绿的光亮下,每个人都显得疲倦苍老。
3
路西欧用西班牙话低声对所有人说,我们将要品尝一瓶我从荷莫西洛市带给他的巴卡诺拉酒。他走进隔壁房间,拿出一瓶酒,打开瓶盖,连同一个锡杯一起交给我。我倒了一点酒在杯中,喝下去。巴卡诺拉酒似乎要比一般铁奇辣酒更醇,也更带酒劲。我咳起嗽来。我把瓶子传给其它人,每个人都喝了一小杯,除了唐望之外。他只是拿起酒瓶放在路西欧面前,最后才轮到路西欧。
之后他们都兴致勃勃地评论着那瓶酒的浓郁风味,一致同意那瓶酒一定是产自奇华华省(Chihuahua)的高山中。
酒瓶又开始第二轮的饮用。大家都咂着嘴,重复刚才的赞美,然后开始热烈讨论起瓜达拉荷(Guadalajara)与较高的奇华华山区所产铁奇辣酒的显著差异。
在第二轮的饮酒中,唐望仍旧没有喝,我只喝了一小口,但是其它人都把锡杯斟满。酒瓶再传了一回,就完全光了。
「再去拿一瓶来,路西欧。」唐望说。
路西欧似乎在犹豫。唐望很随意地告诉大家,我一共带了四瓶酒给路西欧。
班尼诺(Benigno),一个与路西欧年纪相近的年轻人,望着我藏在身后的可疑手提箱,问我是不是一个列酒的推销员。唐望说我不是,我来索诺拉只是为了要见他。
4
「卡罗斯正在学习麦斯卡力陀,我在教他。」唐望说。
他们全都望着我,客气地微笑。其中名叫巴希亚(Bajea)的,一个身材瘦小,长相精明的伐木工,盯着我一会儿,然后说商店的老板怀疑我是美国公司派来的间谍,计划在亚基人的土地上开矿。他们都对这项指控表示愤慨,因为他们都很讨厌商店老板,他是一个墨西哥人,也就是亚基人口中的「尤利」(Yori)。
路西欧走进隔壁房间,带回另一瓶巴卡诺拉酒。他打开来,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才开始传饮。对话内容转变为美国公司到索诺拉的可能性,及对亚基人的影响。瓶子回到了路西欧手上。他拿起来检查还剩下多少。
「告诉他别担心,」唐望对我耳语,「告诉他下次你会带更多来。」
我靠向路西欧,向他保证,下次我回来时至少会带半打酒给他。
然后谈话似乎渐渐沉缓下去。
5
这时唐望转向我大声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大伙,你与麦斯卡力陀接触的经过?我想这要比谈什么美国公司有趣多了。」
「麦斯卡力陀是培药特吗,爷爷?」路西欧好奇地问。
「有人这么称呼它。」唐望漠然地说,「我喜欢称呼它麦斯卡力陀。」
「那个可恶的东西会使人发疯。」吉那罗(Genaro)说,他是个高大的中年人。
「我想这么说有点傻,」唐望轻声说,「因为如果是这样,卡罗斯现在就会是在疯人院里,而不是在这里说话了。他吃过它,而他看起来很好。」
巴希亚笑了笑,羞怯地说,「谁知道?」
大家都笑了。
「那就看看我,」唐望说,「我认识麦斯卡力陀一辈子了,而它从未伤害过我。」
没有人笑,但是显然是因为他们不把他的话当真。
「而在另一方面,」唐望继续说,「麦斯卡力陀的确能使人发疯,如你所说的,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自己在干什么。」
6
艾斯奎(Esquere),一个似乎是唐望年纪的老人轻声笑着,摇着头。
「你所谓的了解是什么意思,望?」他问,「上次我见到你时,你也在说同样的话。」
「人们吃了培药特后真的会发疯,」吉那罗说,「我看过胡秋族(Huichol)印地安人吃过。他们像是得了狂犬病似的,口吐白沫,呕吐,到处小便。你可以从那鬼东西上得到癫。这是政府的工程师沙雷先生亲口告诉我的。癫是无法痊愈的,你要知道。」
「那简直比畜生还可怜。」巴希亚严肃地补充道。
「你从胡秋族人身上只看到你想要看到的,吉那罗,」唐望说,「最起码,你从未费心去询问他们与麦斯卡力陀的接触是什么感觉。据我所知,麦斯卡力陀从未带给人癫。那个政府工程师是个尤利,而我很怀疑一个尤利是否真的了解。你不会真的认为成千上万认识麦斯卡力陀的人全是疯子吧?」
「他们一定都疯了,或快要疯了,才会做这种事。」吉那罗说。
「但是如果成千上万的人全都疯了,他们要如何工作,如何生存?」唐望问。
「来自美国那一边的马卡里罗(Macario)告诉我,在那里谁吃了它就会留下永远的记号。
」艾斯奎说。
「如果马卡里罗这么说,他就是在说谎。」唐望说,「我确定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确说了不少谎。」班尼诺说。
「谁是马卡里罗?」我问。
「他是个住在这里的亚基人,」路西欧说,「他说他来自于美国亚利桑那州,二次大战时去过欧洲,他会说各种故事。」
「他说他曾经是个上校!」班尼诺说。
7
每个人都笑了。话题有一会儿绕着马卡里罗难以置信的故事上打转,但是唐望把话题又引回到麦斯卡力陀上面。
「如果你们都知道马卡里罗是个骗子,当他谈起麦斯卡力陀时,你们怎么能相信他呢?」
「你是说培药特吗,爷爷?」路西欧问,好象他真的想弄清楚什么是什么。
「该死!是的!」唐望的声调突兀锐利,路西欧不由自主缩成一团。有一会儿我感觉他们都很害怕。然后唐望露出笑容,继续温和说下去。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马卡里罗在胡说八道吗?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要谈麦斯卡力陀,必须真正了解才行?」
「你又来了,」艾斯奎说,「这个了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你比马卡里罗还要糟糕。至少他说的是他心里所想的,不管他了解不了解。好几年来我一直听你说我们必须去了解,了解什么呢?」
「唐望说培药特里面有一种精灵。」班尼诺说。
「我在野外看见过培药特,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精灵。」巴希亚接着说。
「麦斯卡力陀也许是种精灵,」唐望解释,「但不管它是什么,只有真正了解它后,才会变得清楚。艾斯奎抱怨说我一直重弹老调,不错,但是如果你们不了解,这不是我的错。巴希亚说吃了它会变成畜生,我可不这么认为。对我而言,那些自以为比动物优越的人,活得却比动物还要糟。瞧瞧我的孙子,他光工作而不休息。我可以说他活着就是为了工作,像头驴子。他唯一不像动物的地方,是去喝得大醉。」
8
所有人都笑了。一个叫维多(Victor)的年轻人还在青春期,笑得比所有人声音都尖。
艾力高(Eligio),一个年轻的农夫,到现在还未说过话,他坐在我右边的地上,背靠着储藏在室内,以防被雨淋的化学肥料袋上。他是路西欧的一个童年玩伴,长相结实,虽然比路西欧矮,但较为强壮。艾力高似乎很注意听唐望的话。巴希亚想要回嘴,但是艾力高打断了他的话。
「培药特如何改变这一切呢?」他问,「对我而言,人似乎生下来就是要工作一辈子,像头驴子。」
「麦斯卡力陀能改变一切,」唐望说,「但我们仍然要像其它人一样工作,像头驴子。我说麦斯卡力陀里面有一种精灵,因为它能像精灵一样造成人们内在的改变。我们能看见与触摸这精灵,它能改变我们,有时甚至违反我们的意志。」
9
「培药特使你失去理智,」吉那罗说,「所以你会相信你改变了,对不对?」
「它如何改变我们?」艾力高追问。
「它教导我们正确的生活方式,」唐望说,「它能帮助并保护认识它的人。你们大伙所过的生活根本不是生活,你们无法体会有意志的行动是如何的快乐。你们没有一个保护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吉那罗愤怒地说,「我们当然有,我主耶稣基督,圣母,与瓜达露佩小贞女(little virgin of guadalupe),他们不是我们的保护者吗?」
「好一群保护者!」唐望带着讽刺说,「他们有教导你更完美的生活方式吗?」
「那是因为人们不听从他们,」吉那罗抗议道,「人们只听从魔鬼。」
「如果他们是真的保护者,他们会强迫你去听,」唐望说,「如果麦斯卡力陀成为你的保护者,不管你高兴与否,你都得听,因为你会看见它,你必须留心它所说的。它会使你敬畏,而不像你们大伙对待你们保护者的习惯方式。」
10
「这话是什么意思,望?」艾斯奎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接近你们的保护者,必须要有一个人拉小提琴,有一个舞者戴上面具与响铃跳舞,而其它人则饮酒作乐。班尼诺,你曾经是个舞者,告诉我们吧。」
「我跳了三年后就放弃了,」班尼诺说,「太辛苦了。」
「问问路西欧,」艾斯奎嘲讽地说,「他一个礼拜就放弃了。」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唐望。路西欧难为情地笑着,喝下两大口巴卡诺拉。
「那不是辛苦,而是愚蠢,」唐望说,「问问舞者瓦伦西(Valencio)是否享受跳舞,他才没有!他只是习惯了而已。我看他跳舞好几年,每次都会看到同样拙劣错误的舞步。他一点也不自豪他的艺术,除了当他吹牛时。他对舞蹈没有热爱,因此才会好几年重复同样的错误。在开始时的问题现在已经定型了,他无法自己觉察。」
11
「他是被教导那样跳舞的,」艾力高说,「我也曾经当过舞者,我知道一定要照他们教的方式跳。」
「瓦伦西反正不是最好的舞者,」艾斯奎说,「还有其它人,苏卡提卡如何?」
「苏卡提卡是个智者,他不属于你们这一群,」唐望严肃地说,「他跳舞,因为那是他的天性。我所要说的只是,你们并非舞者,并不享受跳舞,也许如果好好地跳,你们有些人会感到快乐,但不是很多人懂得跳舞,所以你们只剩下一种廉价的快乐。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这群人都是酒鬼。看看我这个孙子!」
「别这样,爷爷!」路西欧抗议。
「他并不懒惰或愚蠢,」唐望说下去,「但是他除了喝酒之外,还会做什么?」
「他会买皮夹克!」吉那罗说,所有听众都大笑。
路西欧吞下更多巴卡诺拉。
12
「培药特如何改变这个呢?」艾力高问。
「如果路西欧愿意去寻求保护者,」唐望说,「他的生命会被改变。我不知道确实的方式,但我确定会有所改变。」
「他会停止喝酒,那是你的意思吗?」艾力高坚持问道。
「也许他会,他需要铁奇辣之外的事物,才能使他的生命满足。不管那事物是什么,保护者都能够提供。」
「那么培药特尝起来一定很好。」艾力高说。
「我没有这么说。」唐望说。
「如果不好吃,怎么能够享受它呢?」艾力高说。
「它使人更能享受生命。」唐望说。
「但是如果它不好吃,怎么能使我们更享受生命呢?」艾力高紧问不舍,「这毫无道理。」
「当然有道理,」吉那罗肯定地说,「培药特使你疯狂,自然你会以为你在享受生命,不管做什么。」
他们再次全体大笑。
「是有道理,」唐望继续说,不为所动。「如果你想想我们懂得多么少,而世界又有多么多东西可看。酒精才使人疯狂,使世界变得模糊。而另一方面,麦斯卡力陀使一切变得锐利;使你看得如此清晰,如此清晰!」
13
路西欧与班尼诺彼此交换一眼,露出微笑,仿佛他们已经听过这个故事。吉那罗与艾斯奎变得不耐烦,开始同时讲起话来;维多的笑声盖过其它一切声音。唯一有兴趣的似乎只是艾力高。
「培药特如何做到这一切呢?」他问。
「首先,」唐望解释,「你必须想要认识它,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条件。然后你必须被奉献给它,然后你必须尽量多接触它,直到你能说你了解它为止。」
「然后会发生什么呢?」艾力高问。
吉那罗打岔,「你会人在屋顶上,屁股在地下。」听众都大笑。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决定于你,」唐望丝毫没有失去他的自制。「你必须不带恐惧地接近它,一点一点地,它会教你如何过更好的生活。」
之后是一段很长的沉默。大家似乎都很累。酒瓶已经空了。路西欧很迟疑地开了另一瓶。
「培药特也是卡罗斯的保护者吗?」艾力高开玩笑地问。
「这我不知道,」唐望说,「他已经尝试过三次,所以让他来告诉你吧。」
他们都好奇地望着我。
艾力高问道,「你真的吃过它?」
「是的,我吃过。」
唐望似乎在他的听众身上赢了一回合。他们如果不是真有兴趣想听我的经验,就是太客气而不想当面嘲笑我。
「它有没有使你的嘴巴痛?」路西欧问。
「有,而且很难吃。」
「那你为什么要吃呢?」班尼诺问。
14
我开始详细向他们解释,对于一个西方人而言,唐望关于培药特的知识是一件最令人着迷的事。我说他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我们都是活证据。
我注意到他们都面露微笑,仿佛在隐藏他们的轻蔑。我变得很难为情,开始自觉言语表达上的笨拙。我又继续说了一些,但我已失去了冲劲,只是重复着唐望所说过的话。
唐望替我解围,他问我,「当你第一次接触麦斯卡力陀时,你并不是要寻找一个保护者吧,是不是?」
我告诉他们,我并不知道麦斯卡力陀可以成为保护者。我只是感到好奇,很想了解它而已。
唐望肯定地说,我的意图是完美无缺的,因为如此,麦斯卡力陀对我有极正面的影响。
「但它有使你呕吐与到处小便吧,对不对?」吉那罗坚持问道。
我说这些情况的确发生在我身上。他们都很收敛地笑笑。我感觉他们越来越瞧不起我。他们似乎都不感兴趣了,除了艾力高,他凝视着我。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唐望鼓励我说出我的经验,于是我描述了整个过程,以及我所知觉到的形体。等我说完后,路西欧表示他的看法。
「如果培药特是那么怪异,我很高兴我从来没吃过。」
「正如我所说的,」吉那罗对巴希亚说,「它使你发疯。」
「但是现在卡罗斯没有疯狂,这你要怎么解释?」唐望问吉那罗。
「我们怎么知道他没有疯?」吉那罗反驳。
他们全爆笑起来,包括唐望。
「你害怕吗?」班尼诺问我。
「我当然害怕。」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呢?」艾力高问。
「他说他想要了解,」路西欧替我回答,「我想卡罗斯越来越像我爷爷了。他们都说他们想要解,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了解什么。」
15
「那种了解是不可能被解释的,」唐望对艾力高说,「因为那是因人而异的。我们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麦斯卡力陀会对每个人都个别显露它的秘密。知道了吉那罗的感觉,我不会建议他去认识麦斯卡力陀,但是不管我的话或他的感觉,麦斯卡力陀都可能会对他产生有益的影响。但是只有他能够去证实,而这正是我一直在谈的了解。」
唐望站起来,「现在是回家的时候了。」他说,「路西欧醉了,而维多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