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话了

最近是,越来越不敢开口。自心底觉得,以前的话语过于轻率、过于信口开河,一点深入就敢冒失的下结论。

怎能如此自信满满的吐出“论断”。此种感觉,生于今春,至昨日,方才稍稍消除,心底由来已久的愧疚感。话是要说的,“应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不是要“证实”什么,更不在于话语本身的价值性,在于周围,无所顾忌、胡言乱语者声音太杂太大。有种被淹没、窒息的感觉。

凌乱才是原貌

想想在某些场合,有人动不动放出威胁、暗藏褒贬的言语。场内的人,初听初看,直觉上应是没几人乐意,却也往往习惯性地受着。源于被刻上的秩序,也源于没人愿意怼回去。一方自认属“管人”,另一方默认属“被管”或是“被告知”。至于自认“管人”者着意的技巧性语气、态度、措词,至多暴露过分“聪明”而已。后来再回溯,放出此言语的人,何尝不是对执着之事的焦虑及自身能力的不足,暴露出人性里最不堪的哪部分。

人在不自信、猜测质疑且能力不足时,是最能暴露人性不堪的时刻。比如: 暴躁、骂人、将愤怒的情绪倾向他人,都属此时刻。见识过,即刻将愤怒情绪,肆无忌惮、明明白白泼洒过来的人。自视说一不二、由不得有人违逆,顷刻之间,恨不得将积攒的情绪如瀑布般倾洒浇透。

昨日,被一段文字震撼到了,心口紧的揪起来。摘自高尔泰《寻找家园》,不是文字好,是被如此尊重自己生命的人震撼到了。《荷马史诗》的地位能够如此之高,就在于他给予“能担起自己职分与命运之人”以高贵,成就个体生命完成的壮举。小时不知啥原因,若说哪人很“古”,有点“迂腐”的意味。就觉得不好,咋就不知变通,事权从急的理。昨日,才真的觉得“迂”的好来,“迂”的后面有超越眼下、追从更高原则的不退让。像“安兆峻”,活出对生命崇敬的意义。

几年前了,晚饭间,一回过咸宁东路十字。旁边一姑娘,跺着脚、嘤嘤地抹着眼泪,面色着急地哭着说: 她上班要迟到了。听到哭声,就疑惑地扭过头,挪几步,以为她找不到路了。想着安慰一下她,是不是能帮上点忙。自己有次: 在经常倒车的五路口,迷糊过一回,生生是差不多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不清楚该拐向哪个方向;不得已,待在原地,闭着眼睛啥也不想,头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告诫自己“静一会”。哪回,真是后怕过一回,相信人有五迷三瞪的时刻。

听姑娘隐约地哭诉着: 上班要迟到了,刚找的工作……扭头,哪边站着一交警。才发觉,交警执勤,扣了姑娘的电动车,查安全帽。过了马路,还在想。看姑娘的面色神情、看状态家境一般,境况确实不会好到哪儿去。想起刚询问,姑娘也只是着急的沉浸于自己的困境中。有些境遇跨过,只能自己慢慢来。被人看见,当事人或许会缓解一下情绪。

清澈见底也美

想起很久远的事: 小时,同村里一玩伴的大(关中这片对父亲的称呼),一日,突然就拿着脸盆,手拿着木棍敲打着满村跑。后来又爬上树,一边大声嚷着,一边用木棍敲着。因是玩伴的大,就不忍一直围观。回到家,追着妈问, “到底是咋回事”?妈被问的没办法,就低声说: 没钱,日子过不下去了;只能“疯”,不“疯”咋办……后来,玩伴大“疯”的状况,又出现过两回。再后来,玩伴的哥独自一人跑到新疆打工去了,走的时候也就十六、七岁。再后来,大致我初中阶段,玩伴的哥从新疆回来,变得已经认不出来了。挣了些钱,回到村子结了婚,带着媳妇又去了新疆。此后,玩伴的大,就再也没“疯”过。却也已经不在了。

小时,村子里,荒诞奇怪的人事很多。刚巧二年级时,碰上一年龄很大的老教师,上课有点像坐在塬上给孙子“讲方圆几里的古事”: 村子里这家咋落在这村里的……哪家老人年轻时干过啥事……附近哪里在什么时候、出过土匪等等。每每放学回到家,就不停地追着妈问,想一一核实。往往是满腹狐疑的追问,落的一番训斥: 一天天的不知道学的啥!净问些村子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还问砂锅盛多米”。在那时知道,在这雷姓的村子里,我们家辈分是最低的,即便是同龄人,人家也会高出我两个辈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里,知道了,另一玩伴她奶奶一生都不认识钱,辗转咋来的村子。后来她爷爷去世后,九几年吧,她姑(跟了插队的知青)就将钱,统一换成五角五角的零钱,以便她奶在村子里买菜。她奶说的话,呜哩呜喇的,听不懂。那时去她家玩,她爷经常黑虎着脸吓人,老太太似乎没啥存在感。再后来,成家多年的我,偶尔去了趟她家。聊了好一会,准备离开时,转头,居然就看见她奶。还是那样面容,静悄悄的。又过几年,偶尔开车从她家门前经过。她奶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晒着太阳。还是那样,静悄悄的,不见老。感觉老太太,像是活成一棵树了。诧异的问妈。妈也说,去串门,好像从没听见老太太说话。真是活成一棵树了。这点,让我一直很惊叹。据说,大段大段的白日黑夜里,老太太极少开口,身体确是一直很好,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屋子里。即便是自己儿女,不见也就不见了: 她一儿子精神失常了,一儿子一直未婚。前两年,老太太无疾而终,真真正正是老死的。

在村子老西头,小时就有一个一大把长白胡须、能掐会算的老头。在村里很有声望,看着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不同于村里其他老人。谁家的东西丢了,小孩走失了都会去找老头算一算方位。只记得,儿子小的时候,回到村子,一大把白胡须的老头还住着拐杖,精神的在村道上走一走。记性很好,谁是谁、那家的娃、在干啥,他都能对得上。谁家小孩不乖、有些闹腾时,村子里人,还会找老头去看看。那时,村子古风犹存,长白胡须老头过寿,村子里大多人家,都会过去。不过,很疑惑的是,他的大孙子与我同龄人,怎么印象里,长白胡须的老头就一直是哪样。觉得有点玄乎,怕是与哪长白胡须有关。老(过世)时,差不多超百岁了吧。

零零碎碎的记录些泛上来的沉渣。只是愈发疑惑,随着记忆悠远,越发的不了解,不认识,却也鲜明的乡人。反而是,近在咫尺的操作愈发野蛮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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