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篇,我们聊了人的决策受哪些因素影响,以及人们内在的驱动力。我们说人只有有限的自由意志。今天,我们看一下人对世界的认知,我们所谓的知识,真的就是真理吗?
早在几千年前的希腊时代,著名的哲学家柏拉图就提出了洞穴之喻的假说。他说设想在一个地穴中有一批囚徒。他们自小呆在那里,被锁链束缚,不能转头,只能看面前洞壁上的影子。在他们后上方有一堆火,有一条横贯洞穴的小道。沿小道筑有一堵矮墙,如同木偶戏的屏风。人们扛着各种器具走过墙后的小道,而火光则把透出墙的器具投影到囚徒面前的洞壁上。
囚徒自然地认为影子是惟一真实的事物。如果他们中的一个碰巧获释,转过头来看到了火光与物体,他最初会感到困惑。他的眼睛会感到痛苦。他甚至会认为影子比它们的原物更真实。
如果有人进一步拉他走出洞穴,到阳光下的世界,他会更加眩目,甚至会发火。起初他只能看事物在水中的倒影,然后才能看阳光中的事物,最后甚至能看太阳自身。到那时他才处于真正的解放状态,会开始怜悯他的囚徒同伴、他的原来的信仰和生活。如果他返回去拯救他的囚徒同伴,他得有一段时间去适应洞中的黑暗,并且会发现很难说服他们跟他走出洞穴。
洞穴之喻告诉我们,我们的所知是建立在我们的感知系统之上的。我们没有办法证实我们的感知就是真实存在本身。而且,一旦我们建立了这样的认知,极难改变,我们的所知会成为我们获得新知的障碍。
西方现代哲学的奠基人,解析几何的创始人笛卡尔,说过一句广为人知的话,我思故我在。什么意思呢?
笛卡尔主张对每一件事情都要进行怀疑,而不能信任我们的感官。从这里他悟出一个道理:他必须且仅能确认的一件事就是他自己在怀疑。而当人在怀疑时,他必定在思考,所以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认为,人类应该使用数学的方法,也就是理性来进行哲学思考。他相信,理性比感官的感受更可靠。他举出了一个例子:在我们做梦时,我们以为自己身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然而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而已。
笛卡尔告诉我们什么,仍然告诉我们,建立在感官之上的认知不可靠。我们只有求助理性思考才能破除所知障。
也许你会认为,过去的哲学家们这么想,是因为当时科学还不发达,有太多问题是他们当时的科技无法解决的。但是,现代科学恰恰证明了人类感官的局限。
我们的感知系统中,最重要的是视觉和听觉。什么是颜色呢?现代物理学告诉我们,所谓的颜色,只不过是可见光谱中的不同波长。而且,我们人类的眼睛只能接收400-700纳米之间的光波。400纳米以下是紫外线,700纳米以上是红外线,我们都看不到。
那什么又是声音呢?声音不过是16~20000赫兹的机械振动波刺激听觉器官所引起的“错觉”。也就是说,这世界上本来也并不存在声音这种东西,听觉只不过是我们人的一种主观感知。
我们一般人都对自己感官获得的信息深信不疑,但是,事实是感官在误导我们,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而我们所获得的知识都是经验累积所得,也就意味着这些知识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那我们是不是永远无法破解事实的真相,永远无法到达真理的彼岸呢?事实上,这一个问题纠缠了一代又一代哲学家和科学家。对于最终的真相,我们有可能永远在逼近,却永远无法到达。
以自然科学为例。人类对外界大自然的认知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从牛顿力学到相对论,从相对论到量子力学。每一点认知的进步,都带来了科学的巨大飞跃。但每次进步都相当的不容易,要冲破大家已有的认知,甚至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但是,直到今天,我们还有太多未解之谜需要探索。
当代传奇物理学家霍金,在《大设计》中提出依赖模型的实在论,也许给了我们一个不一样的答案。霍金认为,人类只能通过依赖科学模型的实在论来认识世界,所有“客观实在”都建立在理论模型的基础之上。
我们不必去追问一个科学模型是否真实,只要它能帮助我们理解世界即可。我们只要根据需求,哪个方便用哪个就行了。这就是依赖模型的实在论。
比如牛顿的经典力学体系,在我们日常的生活中就是够用的。但是,由于和“光线弯曲”的现象不相符合,因此在大尺度宇宙空间就失去了作用。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则由于可与之相符合,因而就有了存在的根基。
人类对客观事物的认知是随着模型的变化而变化的,即使是同一个事物,在不同的模型中也会表现出不同的性质。
总结一下,回到管理的问题上。对于管理者来说,我们要认识到,我们的认知都是有局限的。束缚我们获得新知的往往是我们已知的经验。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不要被所知困扰,保持谦卑的心态和理性探索的精神,才可以始终让我们进步。我们的认知边界就是团队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