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元旦,我揣着六千美元,去美国自费留学。当时,这六千美元,相当于五万人民币,对我是一个天文数字,它是我弟弟一个做装修的朋友,抵押了自己的房子,从银行里给我贷的款。记得当时,我为了把人民币换成美金,在重庆来回奔波了一整天。到美国交完学费,我口袋里已经所剩无几,开始一边上学,一边在餐馆打黑工。
记得第一天,我挣了大约79美金小费,都是一元的小票和硬币,我把硬币也换成一元的美金,然后拿着厚厚一叠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把所有的钱都摊在床上,数了一遍又一遍。要知道,这79美金,相当于当时我在国内当老师半年的工资。
记得有一年圣诞前夕,一位老客人消费了二十块钱,他给了我二十块小费,说是给我过节。我手里握着那张钞票,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用我刚学的一句地道口语告诉他:“You made my day!”(“你让我一整天都非常开心!”) 这位慷慨的客人,不仅让我高兴了一整天,还会让我记他一辈子,因为我知道他并不富裕!(当然,好心人有好报,我后来给这老美哥们成功介绍了一位重庆姑娘做老婆,此为后话。)
就是这样靠在餐厅跑堂,一美元一美元地挣小费,我在美国完成了学业。所以,对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尤其是靠小费谋生的,我总是特别尊重,我理解他们的艰辛,只要他们服务到位,我都会给他们小费,有时甚至略微超出他们的预期。
这次到以色列旅游,出发前我们专门在农行换了一些一美元的小钞。这几天住在耶路撒冷老城边上的一家叫Smart Hotel的酒店,给我们整理房间的是一位叫萨伊德的阿拉伯小伙子,每天出门之前,我都会在桌上留一张纸条,写上一句感谢的话,同时放上一两美元,或者一些当地的零钱。
早上,我写了一张“谢谢你,我的朋友”的便签,在上面放了两个美金,用小刀压住。没想到,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在我的纸条上也写了一句:“非常感谢你,我的朋友”。写完以后,他画了一张笑脸,显然,他觉得一张笑脸还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又在旁边画了两个笑着的小人。我知道,他想告诉我,“You made my day ”!
实际上,应该我感谢他才对。是他,让我有机会,向一位辛勤工作的服务人员表达我的谢忱(appreciation );是他,让我有机会,在别人面前做一次体面的人(a decent m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