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慢行的人

2013年6月从学校毕业回到家乡。在家乡电视台实习,跟了一个当地跑政法的名记者,我叫他师傅,到现在也是。

我跟他实习的那段日子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每天都要流几斤汗(反正我没有称过,说不定说少了哩)。

师傅很热爱自己的工作,他扛着笨重的三脚架和摄影机,从来未见他抱怨过,穿梭在公安局、司法局、武装部、消防队和法院之间,他说“我一直想当兵,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我说“为什么没报名了”,他笑着把话题岔到别处去了,也就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我记得7月中旬,我们一起去消防大队做采访,他采访完其中的一个叫“凌中云”的战士,要拍摄他坐在消防车里驾驶的镜头,由于消防车占领了整个停车场(消防车很多,恩),他必须站在停车场外,才能拍到整个场景,那时候正是中午烈日当头,但他为了能拍到更精美的画面,他扛着摄影机架在肩上,矗立在烈日之下,不一会儿,只见师傅满额头的汗珠,我眼疾手快的飞跑过去给他打伞(恩,你也可以说我反应慢,流汗了才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反正我不会告诉你,我当时正在发呆)。他连说“没事儿,不用不用,你给自己打吧。”

我心想虽然我是女生,但也不能显得太娇气吧,我还是实习生,千万不要弄得自己娇滴滴的,随后索性将伞收了起来,陪站在烈日下。

整个实习期下来我黑得只看见一排白牙齿,师傅却依然那么粉白。

他还有个习惯,那就是他拍摄的时候,为了保证视频的画面和音质的干净,不能在镜头附近走来走去,也不允许人大声讲话。

电视台和法院合作拍摄一个关于“司法调解”的专栏,(大概意思是民事案件双方,通过法院协调,双方达成协议,不用上诉打官司,同样具有法律效力)。只是方便双方,因为一场官司打下来,前前后后最起码也要半年,耗费财力和人力,一般都是市井百姓,大家也是接受这种调和方式的,省了繁文缛节的程序。

除了师傅和我,同行的还有司法局正、副局长,法院的谭主任。采访受到过法院调解的当事人,师傅把三脚架立在平房的院子里,准备拍摄一个全景——也就是把当事人连同整个房屋都拍进镜头里,我当时坐在平房里歇凉,觉得终于休息好了,就踏出门槛(我们那的农村大门都会有一个木制或石制的一道门坎)来,我前脚刚跨过门槛,只听见右边传来一阵“唉,别别... ...”的声音,原来我误入镜头里了,我迅速逃离现场,跑到一边,师傅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怎么回事,你没看到我正在拍摄吗!”声音犹如洪水猛兽,冲垮了我这只小麻雀的羽毛,啾啾的不敢出声了。

没一会儿,到采访的时候,我需要举着话筒对着当事人,拍摄没多久,屋外谭主任他们不知在谈论什么事情,嬉笑声有点大,师傅突然吼道“外面不要讲话了”,我吓得不敢做声,屋外还真的就没有声音了,我打心里佩服师傅,工作起来的认真劲儿,连领导都敢吼!

没一会采访完我出去屋外,谭主任对我说“你别说你师傅还真挺较真的”,我忙陪笑说“他就是工作狂,特认真”,谭主任笑了“就是要这样认真,不然出不来好东西。”

做记者我最讨厌的就是剪素材,把拍来的多个视频放在软件里,加入背景音乐、打上字幕、还要音频一致,干记者这一行熬夜剪素材是经常的事,师傅说他一熬夜经常就在办公司沙发上睡觉了,办公室里连洗漱用具都备齐了。我当时心想,难怪影视行业猝死的多,多伤身,伤肾呀。

2014年我在上海,在朋友圈里看到他去龙门石窟、西安去游玩的照片,又勾起了我当时实习时候的回忆。师傅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无论扛三脚架、摄影机这些器材有多重,无论剪素材熬到多晚,无论写多少新闻稿件,他从来不抱怨,他曾对我说过“如果有时候有很好的题材,即使不给我钱我也愿意去做。”

在我内心深处,极其的羡慕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并且一直在做的人。理想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天天在做的事情,不管多累多苦,都是心甘情愿,心里是快乐的,估计也就谈不上累了吧。

我常常想,为什么我们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却还是过得不快乐呢?后来我懂得了,因为只是知道一个宏伟的目标,却没有为实现它而身体力行,所以也不存在成功这一说。也就有了“知道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的说法。无论我多么不喜欢鸡汤文,但这句话我是十分同意的。

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我是一个不喜欢长时间接触电脑的人,担心辐射,担心长斑、皮肤发黄,影响自己的美颜,暗下决心不找和电脑相关的工作。

后来我找到了一份相对稳定、薪资待遇又不错的工作。工作的很开心,只是样样都要花钱,工作压力更是大的喘不过气来。每天什么事都没做,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客户也没约到,灰溜溜的又准备下班了,去街上买一个肉夹馍,掏钱的时候却发现钱包里已经空无一文,那位四川小哥说“没事儿,没有就不用给了”,还给我另外加了一根火腿。我没想到在偌大的一座城市,还有人给我送来这样一股暖流。因为受到恩待,内心非常感激,只下决心一定要在这个城市立足下来。

当时我深知自己的优缺点,希望做点什么事情,每次都只有一个大的目标,没有切实可行的计划,后来懂得制定计划了,却又没有毅力,摇摇晃晃的蹉跎了两年的岁月,很多道理我们比别人说的还溜,但就是做不到,什么都是空。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沉淀下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去做事情,总觉得自己才能过人,能闯出一片天地。其实你不过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毛孩子而已。特别是在上海,就像曾经我遇见的一个总经理说的“别说你,就是博士在上海待两年也不一定会有什么成就”,上海人才济济,而我又算什么呢!

我们听过太多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毕业之后因为受不了社会的考验,而一蹶不振的例子,也听过太多身边的朋友为了逃避找工作,继续考研的人,读完研还是不知道干嘛就读博,反正还有博士后,和文字打交道,远没有和人那么复杂。一个是向你输入知识,一个是和你争论知识,当然愿意选择简单点的生活方式。

虽然我是一个行的很慢的人,但是至少我没有后退。


在我辗转到几个城市后,终于在广州安顿下来,自己挣钱之后,去学了化妆(没下决心前,化妆学费都出不起,但下决心之后,义无反顾的去挣钱)。我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现在每天都坚持写点东西、自学英语,每天坚持6点起床、坚持一周运动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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