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头发花白 睡意沉沉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 青春欢畅的时辰
……
— —《当你老了》
1
“老头子，我现在去广场锻炼，你去买菜，回来以后打我电话，我回来做饭。”文文又开始给我下命令了，一如往常一样。
“怎么又是我去买菜，这周我都买了六天了，可不可以你去买。”我向她祈求道。
“别废话，我还做了六天的饭呢，要不你做饭。”
“你那叫啥锻炼，不就是跟一群老太太跳个广场舞嘛，跳了几年了，跟我一样，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你要我抽你？赶紧买菜去。”
我来到菜市场。
“这菜怎么卖啊，小伙子？”我扯着嗓子喊道。只因这里太吵，几乎个个都是个大喇叭，有杀价的，有叫着让路的，有喊着送货的。
“大爷，十五一斤。”
“啥，十五？怎么又涨价了，前两天还是十二啊？”
“大爷，天太热，菜珍贵得很啊。”
“唉，不说了，你给我来一斤，必须要新鲜啊！”
“大爷，您放心，一定新鲜。”
“小伙子，现在这物价啊，真是没办法了，当年才六七块一斤，现在我这每月退休工资也只够每天三顿饭了。”
“大爷，来，正好一斤。”
“你等等，让我看看秤。现在有些年轻人就看老头子眼睛不好使，在秤上做手脚。”我把头凑到电子秤旁边，眼睛盯着那红红的数字。
“大爷，怎么样，没问题吧？来，您拿好，慢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韭菜放在塑料袋里，递给了我。
买了韭菜，又去其它地方买了几个鸡蛋，几根黄瓜，半个西瓜，回了家。
广场那边，依旧热闹。我瞅着那些老太太，这么热的天气，还跳得不亦乐乎，确实好体力。
配乐还是小呀小苹果，跳了一辈子了，腻味不？能不能换个红苹果、青苹果或者小樱桃啥的，都比这好啊。
我回到了家。
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是文文打过来的，跳着舞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于是我按下免提。
“老头子，你到家了没？”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急促。
“到家了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喊我陪你去跳广场舞啊！”
“跳个屁啊！不行啦，老头子，颈椎病又犯了，痛得很啊！你赶紧过来。”
“你这老太太，这叫什么事？你待在那别动，你让老张帮忙先去叫个出租，我马上过去。”
我跑出电梯，刚好碰见物业小伙子小刘，便让他扶着我赶紧跑。不跑不行啊，虽不是人命关天，但那种痛实在是咬牙切齿。
“王大爷，您跑这么急，做啥啊？”
“你阿姨老毛病又犯了，我得赶紧过去。”我呼哧呼哧地喘气，不利索地说道。
“阿姨是不是在广场？”
“是啊。”
“那这样，我先过去，您在后面慢慢跑，直接去小区门口。”
“也好，那你赶紧点！”
我在后面使劲地奔跑着，宛若一个爬行的螃蟹。
2
我跑至小区门口，看见小刘背着文文也奔了过来，老张，还有两个老太太在旁边帮衬着。
文文的头耷拉在小刘的后背上，剧烈得疼痛将她的脸一直扭曲着。我看着她，心急如焚，真恨不得痛在我身。
到了医院，男女老少乌压压一片，挤满了门诊大厅。我跑到挂号窗口，挂了急诊。
主治医生看见是位老太太，倒也上心，也还算尽职尽责。
我办完住院手续，回到病房，看见文文躺在病床上，脖子又如上一次那般被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上了仪器，输着点滴。
“文文，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是痛得很厉害？”
“哪有那么快啊？这老毛病你又不是不清楚。”她闭着眼睛，带着一丝柔弱的气息。
老张在旁边一直站着，提醒道：老王，你要不要给你上海的儿子打个电话说下这个事情。让他回来看看，现在坐飞机也很方便。
“不用了，多大点事，他这一天也忙得很。算了，我自己能忙得过来。老张，你赶紧回吧。”
我把老张送出门后，回到病房，坐在文文旁边的病床上，看着她，两鬓满是白发，额头上又添了几道皱纹。
3
夏日的午后，也许是人老了的缘故，瞌睡也多了起来。
我看着文文已经熟睡，点滴也已输完，我竟也安然地躺在病床上眯起了眼睛。
我们坐在海景房阳台上的躺椅上，面朝大海。
此刻已近黄昏，不时有几只海鸥在海上，时而轻吻大海，时而窜向天空。海的尽头，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海面上，红通通一片。海风偶尔向我们扑面而来，海浪也在不停地演奏着歌曲，和这一切交融在一起。
“老头子，你还记得你年轻时给我写的一封情书吗？”文文似乎回忆起了往事。
“哪一封啊？”
“就是那一封‘当我们老了’。”
“哦，当然记得，我一直存在手机里，这手机虽然换了无数个，但是写给你的情书可一直没有丢弃。要不要乘着这美丽的景色念给你听？”
“好啊，我正有此意。”
我打开手机，一本真经地咳嗽了两声，宛若一位大学教授要准备读一封伟大的情书。
「当我们老了，清晨醒来，我看着睡梦中的你，用尽我最深的感情亲吻着你的额头：文文，起来锻炼身体了啦。
当我们老了，我会陪你摘菜、洗菜、做饭，然后吃完，你休息，我来洗碗。
当我们老了，夏日午后，我坐在你旁边，陪你和一群老太太在小区门口聊着天，当你口渴了，为你切个西瓜。
当我们老了，夜深人静之时，我握着你的手，安然入睡。如果某夜，心血来潮，就着朦胧月光，在你耳边温柔地说声：我爱你，文文。
当我们老了，我要牵着你的手过马路，你眼睛不好，所以我会仔细地看着街道左右两边来往车辆，然后一起走过街道。
当我们老了，我会陪你去理发店，染一头乌黑的亮发；然后再去牙科诊所给你配一副假牙。
当我们老了，当你在深秋的清晨出门，我为你披一件外套。寒冷的冬夜，我为你端一盆洗脚水，轻轻擦洗着你的脚背和脚掌，洗完以后，再为你剪个脚趾甲。
当我们老了，我陪你坐在海边，听潮来潮去，看云卷云舒，欣赏着‘夕阳近黄昏，最是人间好’。
当我们老了，我陪你在乡下的炉火旁，念着我曾写给你的所有情书，一起慢慢地回忆着我们温暖的流年。
当我老了，我亲爱的文文，我真的可以……」
4
“老头子，老头子……”我被文文地呼喊吵醒。
“怎么啦，文文？”
“你扶我起来上个厕所，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眼睛也湿了，咋了？”
“哦，没什么，估计是流汗流的。”我扶着她慢慢站起来。
“文文，跟你说件事。”
“啥？你说，神神秘秘地。”
“等你出院了，我陪你去染个头发，然后我们报个团去海边走走，怎么样？”
“真的？”
“千真万确。”
番外：昨日为拍洱海夕阳，行至海心亭。夕阳、海鸥、天边晚霞、清澈海面，美不可言。返回之时，碰见一少年，坐于亭中，弹着吉他，唱着民谣。周围行人或拍照，或驻足听上一曲。我坐于少年旁边，他唱着，笑着，唱着那么快乐，笑着那么自在。一大姐坐于少年对面，点了一首《当你老了》。少年深情演奏，甚是动听，一股暖流侵遍我全身，于是有此一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