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明近来临古,尤爱范宽。前些时日的《溪山行旅图》堪称出神入化,近几天又挑战了《雪山楼阁图》。
说“挑战”,并非故弄玄虚。此画寒林密布,如茸似毯,用笔遒劲,密而不乱。临写难度极大,简直无从下手。事实上,也很少有人去临它。
画到第四天时,才完成三分之一。我看到先明发的图片,感觉形神兼备,气韵生动。便多说些好话,鼓励他画下去。
这次出来,原本有别的事情,头绪很乱,心情不佳,可还是要看望先明,亦因惦念那幅《雪山楼阁图》的进度。
在他的画室,看到画稿,说是已经十来天了,进度愈加缓慢——往细处画,要对着放大镜分析,十分磨人,而恰其时,又凭空多出不少烦心的事情。
夫人倾尽家中所有置身股市,终于把五十多万炒成了二十多万。画家也食人间烟火,难免心意烦乱,颇多不爽。他反复告诫自己,平心静气,莫要抱怨——我倒觉得,此时正好画范宽、学范宽呀。
据《宣和画谱》记载,北宋范宽,“风仪峭古,进止疏野,性嗜酒,落魄不拘世故”。山水初学李成,继法荆浩,后感“与其师人,不若师诸造化”,因移居终南山、太华山,对景造意,不取繁饰,自成一家。
下午喝茶时,我说华原范宽本名中正,字中立,又作仲立,因性情宽和,不拘成礼,时人呼之为“宽”,遂以范宽自名。在坐的姚哥也提到,时人多慕之,仿其画作,但凡有七八分似,求其题款,皆应允,足见范宽其“宽”,并非浪得虚名。
晚餐时,与先明、书田兄小聚,饮几杯薄酒,谈及文人情怀,宅心仁厚,三人自是知音。乘着酒兴,我又讲了那个“要不要卖掉蓑衣换酒喝”的轶事——文人风骨,雅士情怀,幽微之处才最动人。
据说这个世界变坏,是从人们嘲笑“文艺青年”开始的。幽微被当做酸腐,时人多叹“百无一用是书生”,而画家先明,是听得进“幽微”的人——因此,我对他的《雪山楼阁图》充满期待。
(2016.01.28 閑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