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第一批农民工浪潮席卷祖国的东部发达地区,很多农民工背井离乡,进入大城市务工。
客居他乡,远离妻儿父母,亲戚朋友,在陌生的城市打拼。有的人甚至在外漂泊了半辈子,隔十年八载年才回家一次。回到家以后,村子里面的老人小孩都会来围观,像是来了个奇怪的动物。
在外打拼的人抛妻弃子,先去外面站稳了脚跟,再回来带着妻儿一起。后来孩子长大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就被送回老家,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婶婶一起生活。因为那时候外地户口在当地上不了学。
90后成了留守儿童最多的一代,我也成了其中的一个。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外公外婆舍不得打骂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被各种宠着。
冬天天冷了,稀泥烂路,从外公家走到学校,要从坡脚翻过两个山坡,走过一段稍缓的山路,走到另一个村庄,学校就在这个村庄里。
寒冬腊月,天冷路滑,五六岁的我太小,回不了家吃午饭,外公会特意带着煮得热气腾腾的米饭到学校给我吃。那时候能专门吃上米饭除非逢年过节,平日里能吃上米饭,简直是比过年还开心。
外公喘着大气来到学校,把我喊进老师的办公室,然后从胸前的大衣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套好的浅蓝色玻璃杯和一个调羹递给我,边帮我解开塑料袋边说:“饿了吧,赶紧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吃了再出去”。我打开杯盖,一股热气迅速窜出来,熏得我的冰冷的脸蛋暖暖的。
我拿着调羹大口大口的吃着杯子里的饭菜,如果可以一口吃下这些饭菜,那时候饿得要死的我真想一口吞掉所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老师和外公在一旁聊着,我吧唧吧唧的吃着。
不一会儿,我吃光了杯子里所有的饭菜,外公把杯子和调羹收起来放进塑料袋提在手里。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外公回家了,我站在路口目送外公走出了村口。
他裹紧他的大衣,用手压压头上的毡帽,脚上的水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稀泥烂路上。外公的步伐不像来时走得那么急,杯子依然提在手里,看着外公慢慢消失在视线内,我开心幸福的回到教室。
那时候不懂,我觉得外公这些年做的这件事不值一提,甚至觉得是应该的。但是我出来没有看见和我一起中午没能回家吃饭的同学,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给他们送吃的。
那时候真幸福,吃了热气腾腾的米饭,是外公花了十几二十分钟从一个村送到另一个村的饭菜。是外公特意为我准备的都米饭,他怕饭菜在来的路上凉了,所以用塑料袋包好放进胸前的大衣里。他怕我被同学们嘲笑,把我喊进老师的办公室躲着吃。
后来懂了,这种情亲是外公对孙女沉甸甸的爱,爱得那样的深沉,爱得那样的让人心疼。
在这光影流年里,还好,外公对我的爱,我懂得不算太晚;还好,外公还能看见他的孙儿快乐成长。
还好,还好,在这光影流年里,岁月多少次在善待着外公,眷顾着你对我那沉甸甸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