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的深处,每个人口稠密的住宅区旁边,都会有一条长长的,弯弯曲曲的,毛细血管一样的后街,破败,肮脏,腥臭,却应有尽有,给城市的某个区域,提供日常生活以及新陈代谢所需要的全部营养。
这样的后街,一般以一个或几个菜市场为中心,形成中心繁华区域已及外延。菜市场旁边是早市,密集的水果摊,再外面是零时摆卖的地摊。规模大小不等的小超市,都有着随意的,大众化的名字,如小苏超市,大家购超市,乐乐平价超市等等。
从各个居民区通往后街中心区域的小街上,店铺林立,种类繁多。发廊,内衣店,成人用品店,甜品店,沙县小吃店,快餐店... 每个店里,都坐着一个满身肥肉的老板娘,却偏要穿着紧身的短裙,匝在身上,肥肉就在她身上波涛汹涌。
早上是后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从凌晨开始,菜市场的摊主们已经忙活上了,打着长长的哈欠,揭开封着的生鲜箱,开始一天的摆卖。早市上馒头包子发糕等等都已经蒸上了,油条油饼各色小酥已经炸开了,蒸汽弥漫,油香四溢。水果摊的老板也已经布开了水果阵,摆地摊的从各个城乡结合部拉着担着提着货物赶来了。
最早赶来的一波顾客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老人,穿着宽大的类似睡衣的花衬衣,花裤子,高声谈笑。她们似乎跟所有的摊主都认识,一路走一路打招呼,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捏捏,又拿起来尝尝,可是并不急着买,她们有大半个上午要在这里消磨。碰到认识的,两个或几个人,就站在街边,热闹地聊起天来。后街的市场,是她们日常聚会的地点,各种消息,都是在这里发布的。
七点多后,八点之前,后街的热闹程度与拥挤程度达到了顶点。一些在这个街区住了很久的开车上班族,为了抄近路,也为了顺路买个早点,就把车开了进来,窄路上也只够两辆车小心交错,一旦有个三轮什么的,停在路边,就给堵死了。然后司机就狂按喇叭,后面的也跟着按,此起彼伏,加上人声鼎沸,一条街就沸腾了。
踩自行车送小孩上学的年轻妈妈,穿着一看就是从后街某个小超市买的廉价衣服,透明得内衣都清清楚楚。后座的孩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着塑料袋包着的油腻的早餐。堵车了,妈妈只得跳下车,推着孩子,在车龙里穿过去。
直到午饭过后,后街才慢慢安静了下来,自己打盹去了。临街的小店,半掩着门,太阳懒懒地照进空空的巷子,太阳似乎都盹着了。一只猫蹲在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下面,一条年纪大了的狗,不管不顾地躺在路中间。
这些后街就象城市的河道,会改道,会汇流,却永远不会消失。虽然它的繁华,也多多少少地被某宝,以及它无处不在的神经网络,夺去了一些光芒,但是因为它的日常性与及时性,它的存在,还是不可取代的。
而这些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后街后巷,才是城市真正的人间烟火,它滋养了城市大多数的平民百姓,给他们提供着一个负担得起的城市生活。所以,城市,请保持你的毛细血管的通畅吧,不要动不动就封街封巷,出动城管。而你要做好的,是让这些小街小巷更加干净整洁,通畅无阻,街坊邻居,老人小孩,平民百姓,都能在自己的简陋的街区,过上平安平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