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你妈出轨了!”
爸爸用力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两只眼血红血红的。
我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妈妈出轨这个事情我早就知道,她似乎也不在我面前掩饰。
我见过那个有点臃肿的叔叔,很慈祥。那个叔叔经常会带着我和妹妹出去。他带我们去游乐场疯玩,带我们吃没有吃过的大餐,给我们买名牌的鞋子……
妹妹怯生生地问,
“叔叔你是谁啊?”
那个叔叔微笑着抱起了妹妹,在她苹果一样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我啊!是一个好人!”
“那你会给我买芭比娃娃吗?”妹妹还是怯生生地问。
“好,这就去!”那个慈祥的叔叔抱着妹妹向玩具店走去。
妹妹趴在那个叔叔后背上,得意地看着我和妈妈,晃动着小小的脑袋,幸福的笑容绽放在红红的脸颊上。我知道妹妹为什么会这样的幸福,不是因为芭比娃娃,而是叔叔的怀抱。
爸爸从来没有抱过妹妹,抱我也只有在我很小的时候,不是他不想,而是在妈妈怀上妹妹的时候,他出了事故,失去了左边的胳膊。
那时候我才十三岁,并不能怎么理解爸爸的痛苦。
后来当妹妹已经都六岁的时候,我深刻意识到爸爸的痛苦和妈妈的伟大。
爸爸失去整条左手也就失去了工作,好在爸爸有些写作的功底,疯狂地在房间里写起了各种各样稿子。
可是这个时代,大街上随处可见卖书的地摊。那些作者们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文字,都被按斤出售,爸爸的收入就可想而知了。
尽管如此,每次收到稿费,爸爸都会挥动那唯一的右手向我们炫耀,我想那可能是爸爸唯一的乐趣吧。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都会温柔过去,亲一口爸爸的额头,
“真厉害,我的大作家!”
爸爸骄傲的神情就越发明显了,以至于涨红了脸,就像现在因为酒精刺激红了脸一样。只不过以前红着脸上表情是骄傲伴着憧憬,现在确实沮丧夹杂着愤怒。
他又喝了一口酒,
“阿凌,我要和她离婚!”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夺过他手里的杯子,把剩下的半杯酒一下倒进我的嘴里,辛辣的液体刺激着我的食道和胃,最后刺痛了我的心。
“爸,我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左边空荡荡的袖管上。
爸爸站了起来,晃晃荡荡地走过来。
“啪”他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摸着并不疼的脸颊,但是我还是愤怒了。
我跑到他的写字桌子前,把爸爸写好的稿件撕得粉碎,
“写,就知道写,你还能有点用吗?”我怒不可遏。
“我妈这么多年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妈出轨”我喘着粗气,用力地盯着呆呆的爸爸。他哭了,脸上的愤怒变成了绝望。他用唯一的右手擦着混浊的泪水。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生气。
“废物!”
我摔门而出,路上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但是我知道不可以。
我去了幼儿园,把妹妹接出来。妹妹趴在我的肩膀上,
“哥,我们去哪里呀?”
“哥哥带你去见那个好心的叔叔好不好?”
“真的啊!”妹妹高兴得在我怀里手舞足蹈。
我找到那个叔叔,把妹妹递给他,
“陈叔,求您照顾好我的妹妹!”我的语气近乎恳求。
“啊?怎么了阿凌?”他似乎还没有搞明白什么情况。
我突然加重的了语气,几乎都在叫嚷了,
“陈叔,请您照顾好我的妹妹,您和我家里的事,我全都知道!”
我死命盯着面前这个臃肿的男人,我想我的目光足可以杀人,因为这个中年人低下头。
妹妹被我的语气吓得哭了起来,我过去轻轻亲了一口妹妹,
“阿晴乖,哥哥叫叔叔给你买芭比娃娃!”
“我不要芭比娃娃,我要妈妈!”妹妹哭得撕心裂肺。
“陈叔,记住一定照顾好我的妹妹!”中年人点了点头,我头也没回得就走了,背后是妹妹的哭喊声——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坐上一辆南下的火车,我看着窗外闪闪发亮的铁轨,和呼啸而过的火车。
我想,火车出轨了就会粉身碎骨,那人呢?
十几个小时过后,我出了站,马上就被警察抓了起来。回乡的路上我才知道,我走了以后爸爸死了。我想他一定是自杀,但是警察还是怀疑我杀了我亲生父亲。
我被放在审讯室里,陈叔抱着妹妹来看我,
“阿凌,警察现在不怎么怀疑你了,他们认为你爸爸是自杀!”他的脸上虽然很担心,但是更多的似乎是兴奋。
我没有搭理他。
“阿凌,你妈妈呢?我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妈啊,她回老家祭祖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陈叔,请照顾好我的妹妹!”我又一次强调了一遍。
他还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来!阿晴,哥哥抱!”妹妹欢快地跑过来,一头扑进我的怀里。
我抱着妹妹泪流满面……
第二天,警察告诉我可以走了,我却没有动。
“警察同志,我要自首,我确实杀了人,不过不是我的爸爸,而是我的妈妈……”
妈妈在老家破旧的后院里静静地躺着,等警察带着我过去指认现场,我戴着手铐发现妈妈的身体已经有些腐烂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妈妈再讲电话。
“要不是你当时失手,他现在早死了!现在他断了一条胳膊,我怎么和他离婚……”
我知道电话另一边是陈叔,我想将他和妈妈碎尸万段。
后来我又发现,妹妹是他的孩子……
火车出轨会粉身碎骨,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