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忆||割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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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生在农村,我却不喜欢干农活。小时候,身边的很多老辈人由于读书少,或者干脆就没读过书,所以大都十几岁就下了地,农活一干就是一辈子。

等我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分了几十亩地,这农田里的活计就都落在父母的身上。

八十年代,现代化的农机具还未普及,种地靠的就是一双手。那时,家里吃饭的人多,劳动力却只有父母。爷爷奶奶过去是地主家的少爷小姐,从我记事起,就没见他们干过地里的农活。而父母为了一家人的温饱,也为了供我和两个妹妹读书,每天起早贪黑的忙在地里。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赶着季节的脚步,整地、播种、施肥...... 忙得昏天黑地的。我们在这个时节,只要放假或者放学便会被父母带到地里,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春天的田野里生机盎然,到处开满了婆婆丁,苦麻菜黄色的花朵,头顶上,南方回来的候鸟不时叽叽喳喳的结队的飞过......

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垄对我的吸引力远没有一只鸟的大!心痒难耐的我,目光被飞过的鸟群带向远方,直到它们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妈,什么时候回家呀?”看着西边已经贴在地皮上的血红色的太阳,我盼着早点收工,便开始催促父母。其实,说是来帮大人们干活,多数时候不过是东张西望,东奔西跑的玩罢了。

“你先回去吧,帮奶奶做做饭,喂喂鸡,”母亲嘱咐我。我便一蹦一跳的跑回家里。

父母深知地里的农活辛苦,所以他们哪里舍得让我们干什么!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这代人能有文化,不要像他们一样没读过书,一辈子守着土地。

春季的忙碌在我们的张望和奔跑中很快就过去了,大人们短暂的休整过后,麦子的成熟季节又要到了。

那时,村子北面有一片平坦的土地,电井、水渠一应俱全。村里每家在这里都分得几亩地,作为家家的麦田,各家一年里能吃到的细粮都指望着这片麦田了。

麦子是耐寒植物,每年冰雪刚刚融化,小麦就开始播种了,那是唯一能用上机械化的播种!

红色的东方红拖拉机拉着长长的播种机,挨家挨户的播种小麦。父亲这几天每天守在田里,生怕错过这短暂的播种季节。终于要轮到我们家了,父亲早早的就赶着马车把麦种和化肥拉到了地头。拖拉机终于停在我家的地头上了,父亲把麦种和化肥一袋子一袋子倒进播种箱里。和司机打了招呼,司机同意父亲带着我坐在播种机上。

拖拉机拖着长长的黑烟,拉着吱呀作响的播种机,把种子和化肥一同播撒在黑黑的土地里,也播下了我们美好的希望。

在周围的土地还光秃秃黑黢黢的时候,麦田里已经绿油油一片了。清新的草香被温暖的春风送到我们的鼻孔里,那是春天的味道,我闭着眼睛呼吸着,清新的,甜甜的,暖暖的......

少年的心里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麦子拔节的时节,电井房那里热闹起来。清澈的井水欢快的在水渠里流淌着,我们把手里写着名字的小纸船放在水里,纸船便随着哗哗的流水声向前飘去,我们呼喊着跟在后面,追着纸船追着水声在水渠旁奔跑着......

喝饱了水的麦苗像奔跑的我们,拼命的长着身体,父亲说,在夜里可以听到麦苗拔节的“咔......咔......”声!

......

转眼,到了小麦抽穗的季节。这次麦田放水排在了晚上。母亲用家里仅有的一点面给父亲烙了几张发面饼,吃完晚饭,父亲带上干粮就去了麦田。这是小麦最关键的一次灌水,关系到小麦的产量,所以父亲不敢放松,为了我们多吃几顿细粮,这是值得做的。

小麦的最后一次灌水是麦穗灌浆的时节,灌完这次水,就等着收获了!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父母总是追着时节的脚步,从不吝啬那点水钱和力气,到了收获的季节我家的麦子总是最好的。很多人家因为舍不得花钱或者偷懒,麦子的收成便会差很多。

盛夏时节,也是小麦收获得季节。金黄色的麦田在盛夏的微风里起伏着身躯,热浪裹挟着浓浓的麦香和虫鸣声迎面扑来......

我们下地之前,父亲把家里所有的镰刀都磨了一遍。割麦子是我唯一喜欢做的农活,父亲把最好用镰刀给了我,并不断的嘱咐我操作要领。

短暂的收获季节,大人孩子都聚集到麦田里,“刷......刷......刷......” 的割麦声响彻在田野里。小麦的秸秆中空,壁薄,用镰刀搭在小麦穗下部,把麦子往怀里聚拢,左手顺势抓住小麦的中上部,右手的镰刀贴着地皮往后一拽,一把麦子便割了下来。这种不需要太多技巧的劳动,对于十几岁的我来说还是比较好应付的,整个割麦子的过程我会坚持下来。这也是我唯一能帮父母做的农活。

人们在起伏的麦田里挥汗如雨,这是少有的全村人集体劳动的场面。休息的间隙,大人们凑到一起品评着各家麦子的成色,估计着各家田里的产量......  孩子们则凑到一起扎蝈蝈笼,抓蝈蝈......

新小麦磨出的面粉异常香甜,微微泛黄的面粉带着春天的清香和夏天成熟的味道...... 

母亲用新磨的面粉发了一盆面,准备蒸一锅馒头给我们解馋。大锅里升腾起来的蒸汽饱含着面粉的香甜,看着我们流出的口水,锅里的馒头也乐开了花!不知道什么原因,如今的面粉和馒头再也吃不出那么香甜的味道了!

十八岁,我便离开了老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割过麦子,也再没有闻到过那浓浓的麦香。几年后,父母和妹妹们也离开了农村来到城里。农活,彻底的离开了我们的生活,可我依然时常想起那热浪起伏的麦田,想起那浓烈的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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