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光总是散散的落在树梢,静静的靠一点点的温度抚慰枯冷一季的树叉。
惊觉春意的造访。总是在一夜之间,它朦胧且轻柔,未告自来,悄然间的回春是它一惯的作风,它温婉识趣,像是听懂了世间对冬寒的抱怨,用一丝温存柔亮我们灰蒙已久的心。
伫立在离天空最近的山顶。远望,山间已被青绿点染的层峦,终于没了之前土头土脸的“傻气”,陡然间,在满山的桃色下竟也变的娇羞起来。沉浸于这满目春色,以及满腔甜香的春色里,连空气都像是有了焕发青春的作用,使劲的吸上几口,竟可以有种疏散筋骨的畅快。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此是便是最为应景的。人间四月,哪怕我明知此时,春将至,可还是被它每一季不似相同的春色惊扰。阔大的山间,不论有多少游人同我一样,用最嘈杂的赞妙声欣赏这满树的热闹。但,当闭上眼睛,这片绿色的草原以及这档不住的春色,似乎都只为我一人徒留。
长恨春归无见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白居易在春意肆闹的季节感怀“春归不觅处”,不知是否因迷云遮望眼,还是天怜居易,在僻静禅寺为他滞留一番春色晚景。若不是他游历庐山,心怀旧事而脚力欠乏,或许与大林寺的桃花失之交臂,而这改变,都只在忽然的一念之间。今日望春,我也不像过去那样虚叹春回美景,只像现在,嗅着它幽淡的杏花香,寻它在身旁曾洒落的留香。
再寻人间四月天,它应是林徽因在康桥下拨弄的柔波,我想那大概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日子,因她异于她人的某个地方,她如清风透彻吹响异乡的风铃,即在忽然之间惊扰到了本就多情的徐志摩,这才有了我们良人佳偶的种种艳羡,也有了我们对自己,对别人的种种爱情上的比量。忽然之间,林徽因给了徐志摩爱情最初的样子。
时间,越来越像是一个顽童,总是如此戏弄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当我认定这冬定会再戏虐几日时,它却任性的让世间春暖花开。
当徐志摩认定会臣服传统婚姻埋葬了爱情时,它却意外的让伊人突现眼前。
当《人生》里的高加林认定会平淡于世此世无华时,而它又恰如其分的让命运斗转星移。
生命如歌,人生如戏,时间总在一次次的修改我们自认为看透的结局。这让我想起了《围城》里的方鸿渐,谁曾料到他因父亲呵责而成文的真情满露的家书,情之切切不仅感动了“岳丈”,方先生不仅恢复了自由身,在伦理常纲上更是受人盛赞,收获本应收回的丰厚“嫁妆”,一箭三雕,好不美哉。
时间待物,仿佛最中意“忽然之间”的表达方式。时间无声,只把所有想对你说的话,把所有你对人生初露的感悟,藏在如梦初醒前的“忽然之间”。我们抓不住它每妙的绽放,只记得它闪耀前的瞬间光芒。
如今,当我再度踏上这草原间的山峦,轻踏每一株饱含生命的青草绿叶,我不再忙着构景拍照,炫耀一般妄想拍到它独一份儿的美。我更愿意静静的去看,看春色在时间扑粉装扮下的粉黛妆颜。细细去听,听春色在时间嘻闹挑逗下的娇笑低吟。
没有一尘不变的美景,亦没有亘古永存的爱恋,只有时间带给你我生命中的种种“言外之意”。
忽然之间,又是一季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