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圣人裁诗,安排在首端的不是叙述开创王业的圣哲的颂歌,而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情歌,历来的不少诠释者认为是有深意的。“二南皆言夫妇之道为王化之始,故君子反身必先修诸己”(《论语正义》)。细思之,证之于现实,确实圣人之良苦用心莫大焉。
顾炎武在《日知录》里写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要想治国平天下,首先要修身齐家,起点在于夫妇。“妻子合,兄弟和而父母顺”,能够尽孝履悌。尽孝扩展开,则能敬年长者、尊位高者,养成温和的性情;履悌扩展开,则为对幼者、贫者、贱者的关怀照顾,养成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温和慈悲是仁者必备的。反之,夫妻不合,不能敬父母,不在抚兄弟,放弃天伦之义,坏了心术,失了仁者的情怀,治国平天下成了无根的虚妄。
夫妻和睦与否,对人的性情的影响很大。家庭和睦,亲情深厚,易于形成热情饱满,积极进取的性格。反之,人易颓丧绝望,性情暴戾。不只是在家门内对自身的影响,还会影响社交及事业的成败。如果妻子尊重丈夫的交往——假定丈夫是贤明的——让他能与志同道合者经常砥砺切磋,容易在事业上成功。反之,经常催促着丈夫为自己亲朋好友的鸡毛蒜皮的事奔忙,那就与事业的成功越来越远了。无怪乎汉代的大儒匡衡上疏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资治通鉴》)。
妻子顺,家庭和,可以期望做官,那么,天命不幸,娶妻不贤,就不可做官吗?阴狠或粗蛮的妻子起码可以教给你怎样对付愚蠢、粗暴、狠毒,怎样和她一样的恶人打交道,这个社会少不了恶人的。可以磨砺你的性情才能。只可惜为这“得”付出的代价太昂贵。娶妻不贤却成就了一番大事业的不乏其人,苏格拉底、林肯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不幸之人往往养成了面对愚蠢、粗暴、阴狠的超然的幽默风趣,有了应对丑恶的灵活能力。
这种命运的人要在事业上成功,就要把家门内和事业截然分开,再不能是由内到外的顺利延展,把家里所受的恶气不能带到外面,让妻子的手不能伸到自己的单位。做不到这些,在当前的形势下,非倒败不可。对名利有非分之想的人,专找官太太,满足其贪欲,以期用枕边风达到目的。有的小姨子等主动出击,以姐夫的大名招摇哄骗。待到败露,有些劣迹自己也不知道、说不清。
“昏姻之义,男女之节,君子可不虑其所终!”“义”者指应当做的,丈夫对妻子应有尊重呵护。不尊重一人之尊严者,可能不尊重任何人;能够虐待一人者,也可能虐待无数人。从一个人对待妻子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待他人的态度。其次,男女应有“节”。一夫一妻观应是普世价值,应得到世人的尊重。如果有了几个钱就追求妻妾成群的荣耀,必然陷腐败堕落的深渊。现在被揭发出的大贪官,哪个不是为供养情妇为其购豪宅豪车而贪污巨款的?尊“义”守“节”,一日不可离身。
“王道之大,始于闺门”,这在世人看来,也许被认为是道学陋规,其实这是冷酷的现实。闺门不守者,要不载跟头是难乎其难。“虑其所终”的君子能不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