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遥远的北地来到南方的小城,抛弃身上所有的符号,在这里慢慢地走。看着暗绿的江水,看着漫浸水中的石级,看着水边捶打衣裳的妇人,竟然有些恍惚。
那一瞬间,我只想做城墙上那不知名的小草,或者水边那旋转不停的水车。那样的话,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可以看着江水缓缓地流。
可惜,终究是想想,最终我还是像这江水一样,只在这一刻,看这江边的草,岸上的屋,来往的行人。下一刻,便在另一处岸边,看另一处的草,另一处的屋,还有来往的行人。
来的那日,下着雨。我执着伞,在青石的路上,慢慢地走。雨在屋脊上,滴滴哒哒地响。有风吹了过来,雨丝落在衣襟上,落在脸上,落在心上,也落在这陈年的砖墙上。
我随着来往的行人,慢慢地走。有一瞬间,我仿佛置身在一部写实的片子里。来往的人很多,情景变幻着,有如街上的水花。我突兀地伫立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人面相替,不知身在何处?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我只是过客。来了,又走了,留不下任何的痕迹。也许会在某人的照片里,有我,或讶异、或呆滞、或欣喜的影子,在那里做着陌生的标记。
我终究会忘却这几日里,那些迎面而至的遭逢。也注定不会在别人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不过在闲谈无聊时,说到曾经的某日,我来过,在这个闻名于世的地方,沿着江边,慢慢地走。
不知不觉间,雨渐渐地停了。走在曲仄的小巷里,妻总是担心迷了路,我则信心满满地牵着她的手。在吊脚楼边,在虹桥之上,在南华门之下,慢慢地走。
在那一刻,我想走尽所有的小巷,我想融入这古城之中,我想抛弃所有命定的符号,沿着江边的青石路一直走下去。
可是,生命中的许多事,竟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也许是凉气暗袭,或者水土难服,竟无力于江边慢行。只得蜷缩在旅馆的床上,听着江水的声音,难以入眠。
南华山上的亭台也好,沱江里的独木舟也好,终究成了梦里的片断。待到一切安好,归期也是切切。无奈只能做一回怨妇,看着江水一寸寸地消失在眼里,而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