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几个人同在一个大办公室,办公室门整日开着,一切都似乎是公开的。现在你混到一个人独占一间办公室了,每天上班时间,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你还是要把办公室的们大开或半掩着。可有些时候,你要处理那些应急且棘手的材料,这时你会将门关上或反插,以便能专注地闭门造车。
所以,你关门的时候,往往是你忙碌的时候,后来你发现自己闲着的时候并不多,走进办公室,顺手关门就成了习惯,即使真的没事可做了,你也不想去开门了。
当有人来找你,你就能听到敲门声了。
也有不敲门的,那是你的“老铁”,他会直接推门进来,如果你反插门,他才会敲门,那敲门声急促、粗暴,等你开了门,他会劈脸就问:大白天插什么门?难道屋里有相好的?
普通同事来敲门,都是不急不缓、不轻不重的,通常是“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或“笃笃笃-笃笃笃”的节奏,时日已久,你都能凭敲门时推知来者是谁了。
敲门的节奏瞬间打乱室内的节奏,你习惯性地喊声“请进”,然后再根据情况招呼来者,送报纸文件的,道声谢就可以了,前来说事或谈心的,就要看座倒水了。
门为外来者而开,但这些人中有你欢迎的,也有你不欢迎甚至讨厌的,所以你会有意识地选择是否为之打开心门。
领导通常是不会来敲你的门的,他要找你会派人喊你会直接给你打电话,再说领导主动进你办公室,总让人感觉有点“屈驾”的意思。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领导办公室来了个更大的领导,而领导要说个不想让那个更大领导知道的要紧的事儿,恰巧你的办公室又在领导办公室隔壁,这样的情况下,领导就来敲你的门了。
领导的敲门声是那种你不熟悉的节奏,随意而又有点不耐烦,你迟疑着冲门后喊“进来”,抬头看,竟然是领导突然光临,那一刻,你真的有些惊讶和慌乱。
还有一种敲门声,它轻柔、犹豫,每一声都似乎是用键盘敲出的问号。你喊了“请进”,门依然没有被推开。你只好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你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位一脸憔悴的农妇,她轻言细语地说要找某个领导,见你对她微笑,她突然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的难事,说着说着,眼泪也要掉了。你听了个大概,又不能帮她解决什么事,只能对她说“你敲错门了”,然后再为她指了指她要找的那个领导办公室的位置。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你在那间办公室里竟然打发掉了那么多年的光阴。那个上午,正端坐在办公室的你再次听到了敲门声,陌生的节奏让你猜想又会有谁来找你。
来者是个中年妇女,头发都花白了。一见面她就喊出你的名字,然后兴奋地问“是你吗?”你有点懵,不知来者何人,又如何知道你的名字。就在你满腹狐疑之时,对方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道:“忘了吗?我们是小学同学呢!”
这一提醒,你的思绪便立即飞到三十多年前,你想起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你想起和她一起读书和参加义务劳动的情景。小学毕业后,你再未见过那小女孩,你只听说她初二没上完就嫁了人,还听说她为了那个混社会的男人生了三四个孩子。
现在站在面前的就是那个长大了且变老了的小女孩,她一笑,那个记忆中的虎牙还在,其余的均已面目皆非了。她说她老公不务正业,几个孩子也都不成器,现在来这里,是因为小儿子摊上了事,她想找找关系。
看着突然到访的这位小学同学,你心中默想:这么多年里,幸福可曾敲开过她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