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还乡手记的比赛很多天了,一直没有开始写,最后一天的下午了,想来想去还是要写几个字,毕竟一年只有一次的春节。没有很高深的思想情感,仅记录春节期间的乡风民俗罢了。
腊月二十三日:外婆的豆腐
每年到了过年,外婆就会早早地张罗着做豆腐。把一年来辛苦侍奉的黄豆一粒粒挑选一遍,留下金黄又饱满的少数“高端豆”,放在水里浸泡一夜,为第二天的做豆腐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每年外婆做豆腐妈妈都会去帮忙,把泡发的黄豆装在水桶里,再用扁担挑到专门以做豆腐为生的农户家里磨成豆浆。
以前外婆会用村里的石头磨一点一点的磨黄豆,现在有了机器不会再花费时间和力气去磨豆浆了,而且外婆也一天天老了下去,心有余也力不足了。妈妈肩上的扁担一颠一颠,豆浆上面飘着沫,外婆把豆浆煮开,点上卤水,放在筛子(方言,即用竹木条编织成的大圆筐)里,用盖顶压实。
豆腐的白里透着黄色,平整的表面上偶然有一两粒未被磨尽的豆子渣,外婆桑老的双手拿着她用了几十年的菜刀,一大筐豆腐分成若干方块,干净利落。供奉过神灵,人再端上桌吃,白豆腐蘸蒜泥,清香软糯。外婆的这筐豆腐,到自己嘴里的没有几块,外婆大都分给了孩子们,外婆不知道现在哪里还买不到一块豆腐呢,但是好像外婆的豆腐一做好,那个新年就来了,年味就浓了。
除夕: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农历春节即是除夕,每年过春节都去乡下奶奶家过年,年味更浓,快意更甚。小时候去奶奶家过年,印象就是满屋烟味熏得眼睛睁不开,炉子里柴火的烟蹭蹭直冒,还有大人们嘴里叼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有人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就灰溜溜地打开木门,到院子里和小黑狗玩耍;现在奶奶家的炉子不烧柴火改成了煤炭,屋里的烟少了不少,屋外烟囱里的烟却越来越多了,爷爷因为多年吸烟,肺不堪重负,戒掉了多年的老汉烟,屋里变得清爽了不少。
每年过年都会帮奶奶家贴春联,大爷自己用毛笔写在大红纸上,经常笑话他写的字不靠字体,但是他老是沉浸在自己的书法里,每年都写,乐此不疲。木头的门框上受了风吹雨淋的旧春联被撕下,崭新的春联被贴上。以前爷爷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贴春联,现在忙活不动了,只是搬凳子在屋前晒太阳。
奶奶家有个老房子,石头垒成的房子,用黄土粘合,窗户上没有玻璃,只是贴上纸御寒,时间久了,纸都是黄色;跟着爸爸去老屋贴春联,黄泥墙上贴着类似上世纪的图画。爸爸从门后翻出自己小时候玩的布制灯笼给我看,竹条做成的骨架,高粱杆做成的流苏,纵然落了一层土也仍然掩盖不了做工的精美,爸爸拿下来看了很久又放上去,土没吹掉,继续放在原处。关门,出去,不用上锁,只用木棒挡在门闩处,防止动物进去“作威作福”。
年夜饭是春节的重头戏,奶奶用小木桌和面,水饺一排排在盖顶儿上站着,还要有素的荤的两种馅儿;用煤炭炉子炒菜,一盘一盘又一盘儿,大爷做主厨,升腾人间烟火,烟雾缭绕里是春节特有的浓厚人情味儿。饭菜做好,人在桌前坐齐,一年的喜怒哀乐,好的坏的抛之脑后,酒杯举起来,春晚的声音响起来,春节,如此便好。
正月初一:祭祀神明
常常会嘲笑妈妈,又搞封建迷信活动。妈妈有时候只是笑,有时候会说“这不是封建迷信,是对美好生活的盼望”。每年的正月初一,以奶奶为首的“迷信大队”就会撑起金灿灿的纸元宝,把黄纸叠成一摞摞,到山上去祭祀神明。
奶奶把过年炸的鸡肉、丸子、鱼全都分装在不同的小碗里,还要带上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吃的水果,比如说火龙果了,柚子了;还要茶壶泡茶,酒壶装酒,最后还要抓上一大把糖和自己做的“花馒头”(用枣做点缀的馒头),全都装在垸子(方言,音译yuanzi,长方形筐)里,然后再带上小木桌,到山上把食物都放在小木桌上用于祭祀。
还要把家里的车都开到山上,包括奶奶的电动三轮车;奶奶提前找人算好了北方是最吉利的方向,所以全都朝向北方,包括车头和小木桌;奶奶先把地上铺好红纸,然后把元宝和黄纸全都放到红纸上,把香用土培住,倒酒倒茶,点火烧纸,这时候爸爸和大爷就用粗树枝挑着鞭炮放,噼里啪啦一挂接一挂,奶奶用长树枝辅助着烧纸,站在旁边会觉得烤的有些蒙蒙的,我快往后退了两步,奶奶却丝毫不懈怠,一点点烧完剩下的纸。
等火熄灭了,就要磕头叩拜,奶奶摘下头上的帽子,双手合十,三个响头磕下去,庄重又神秘。
等所有人都磕完了头,奶奶就把食物弄一点到地上,茶水和酒也都倒在地上,意味着敬给神明。这样才算结束。
很多人常说,中国人缺少信仰,其实不然,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活着一尊佛,他们祭拜心中的佛希望家人平安希望生活美满,有时候显得愚蠢,却真实,妈妈其实说的没错,对美好生活的盼望而已。
过完春节又是一年,新年伊始,一眨眼便又是春节。年复一年,每年都在盼望过年,盼望春节。小时候盼望过年,因为新衣服、因为吃不完的美味、因为能见到平日里不见的小伙伴。后来长大了去外地上大学,对过年的盼望更加强烈,过年就是回家,不管有多少辛酸委屈,回到家,一切都好了。脱离冰冷的钢筋混泥土,回到家,千灯万盏,总有一盏灯在为你开。妈妈的拿手菜,爸爸的小手工。
春节,即是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