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几天的土,办公室和宿舍到处都铺满了一层,由高点直视,是看不出脏的,但换个角度斜着看,更明白了为何人间又称作“尘世”。
这里下土,韧性持久,不熬上几天,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内蒙古老家不同,那里的沙尘天气来之匆匆、气势汹汹,但绝不死缠烂打,任性地撒个娇儿,就会安然褪去,之后的天儿,蓝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让人连毛孔都舒畅。
下着土,路比平时走得也快了,加之某个单位在绿化带里撒上了尚未完全挥发尽余味的粪肥,从单位到宿舍来回,我竟然比往常节约了大把时间,真是时间催人、粪香催步。
之前在一个娱乐节目里听到了“粪香”这个词,最初出现在一个小学生的作文里。小孩子,没完全开化,选择描述事物的词语不准确,可以理解。不过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使用粪肥,是在春天,绿意萌动、生机勃发的季节,春风所到之处,尽是灵动的绿。置身其中,即使闻到了粪肥的味道,估计也会被其他感官的惬意冲淡。
我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在冬天挎着篮子捡粪的情节。因为是冬天,即使是冒着热气儿的粪也不至于太臭,稍微守上一会儿,离开了怕被别人家的孩子夹走。待粪的表层略硬,就可以夹到篮子里了。如果半天下来,粪篮子是满的,自我价值体现无疑,在父母和小伙伴面前大可以高昂着头走几个来回了。
春天一到,农民就该忙起来了,即使是机械化水平已经很高的现在。现代化的机械虽然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农民在体力上的消耗,但是就像父母总说的,劳碌命,是闲不下来的。这边清闲了,他就会在别处找个活儿干。实在是找不到活儿,打打自家孩子,也算作动能转换了。
读了十余年的书,逢寒暑假回家,赶上农活儿多,肯定是要参与一下的,虽然不够专业,但姿态一定要有,不然会让父母寒心。当然,父母也并不指望我出活儿,劳动间隙问问学习情况,说着“千万别再像我们一样土里刨食儿”般鞭策的话。类似的话听得多了,自然觉得习以为常,因为当时还小,又不以为然。所以我向来以为,有效的沟通是不需要拎着耳朵反复絮叨的,应该是一击即中、一阵见血的。比如,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遇到了真爱,说了他这一生唯一的一句“我爱你”,那便是情至深、爱至浓;若是一个将“我爱你”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儿上的人,那“我爱你”的作用与“你好”并无二致了。
我说话是最喜欢直奔主题的,但写一些东西却不一样,总想多拐几个弯儿、绕一些道儿,把心思打散了、撒开了,最后让看的人根据自己的理解去拼出个自以为的模样来。也许这就是写东西的乐趣,看着别人自作聪明的点头,自己在暗处抠着脚趾窃喜。
大学时,听老师讲,有一个现代著名诗人这样写诗:把一些美好的词语按词性分类做成卡片装在几个盒子里,随机抽取,组成句子,再将情感关联的句子组成诗。这样写诗,好潇洒。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写一些自以为有寓意且有趣的句子,再按照情绪劈成几段,回车换行,竟也被别人看成了诗。所以,我以为,文字是各读各意、各入各心的,你只管捏造自己的世界,别人怎么看,见仁见智且皆为合理。
刚刚看了顾城的《远和近》“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是很远,你看云时很近。”词语平常无奇,心思牛逼无疑,可谓笔下点滴,尽是心的诠释。(言至此,总觉不该收尾作结,但也确无他话可讲,只好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