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上睡床,轻手轻脚地躺在他对面,握住他温和而干燥的手,注视着他的面庞,发现他眉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凑近脑袋,用拇指轻抚他的眉,从眉头到眉尾,再从眉尾到眉头。缓缓的,她的唇落在那颗痣上。
男人睁开眼,静静看她在自己身上作乱。
“你…你醒了?”她快速闪离,没有成功,男人揽住她的细腰。
男人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寻到唇瓣,压下去。她的手做着推开的动作,但头却没有挣扎。
他松开她。
“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看你没醒,就…”她老实回答,说到一半,脸上娇粉浮现,没了下句。
“嗯?”
“你这里有颗小痣。”她指指他的眉额。“我以前都没发现。”
“你未发现的东西太多了,还好发现了我爱你。”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微微一笑。
听到男人的话,她脸颊的粉更浓了。兜兜转转了地球一圈,等在原地的唯有他,她再笨,再蠢也能察觉到。
他守护她,已有十余年。想到这儿,她突然有些难过,和些不安,于是主动抱紧他,嗡里嗡声道:“那些未发现的好,我用尽余生,去发现。”
他僵硬的身子小幅度翻转了一下,目光锁定在飘窗那片湿黄的落叶上,嘴唇微抿不语。
暮初寒雨,叶子应该掉得差不多了吧。他如是的想。
护士合时宜地敲门,“我们来给慕先生做检查。”
她下床,杵在一旁,依旧握着他的手。
一个护士推着仪器进来,后面跟着戴口罩的医生,医生看了眼床边的女人,再看了眼侧躺的男人,最后的目光落在他们十指交缠的手上。
“检查完毕,病人可能会产生饥饿感,你去买点清淡的食物备着。”医生有意支开她。
医生接过护士递来的药剂,调配剂量,注射到吊瓶里,挂在输液架上。再翻看昨日检查记录,与仪器显示来回核对。
“程池,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他竖起枕头,坐起来,问。
“你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作为医生和朋友,我希望你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那是多久?我需要确切的时间。”
“没有。”陈池回答地斩钉截铁。
“程池。”男人压抑嗓音,忍吞怒气,一字一顿。
程池“啪”一声,合上病例记录簿,拉沉目光,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除非你是想让我告诉她实情。”
男人伸出自己的手臂,看血液缓缓流进空针管中,幽幽闭上眼,妥协道:“不要告诉她。”
她提着食盒回来,他的检查已经结束,正平躺在床上,看见推门的是她,便挪动身体,拍拍身侧的空位置,弯弯眉,“过来,让我抱抱你。”
“我买了皮蛋瘦肉粥,要不要先吃点?”她牢记医生的话。
“先让我抱抱你,等一会儿再吃。”男人执意。
她脱下外套和鞋子,刚躺下,男人便倾身而压抵着她额头,“温颜,你知道余生有多长吗?”
“少则一天,多不过百年。”
他抱紧她,“我已经三十一,没有一百年。”
“哪怕一天,我都要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