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饭局的诱惑新一季,岳云鹏和郭麒麟当嘉宾的那一期。当谈话里蔡康永问起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继续从事相声这一行时,这两人一个作为德云社的台柱,一个作为郭德纲的儿子,居然都明确表示不会考虑让自己的孩子搞相声。
岳云鹏给出的理由是自己是女儿,玩不了伦理梗,更是直言“这一行接触的人和事儿,不足以让人心理健康”,还说“孩子做什么行业都行,不要说相声就行。” 包括主持人马东也表示,如果孩子问自己能不能做相声演员,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不答应”。
郭麒麟虽然年纪尚轻,但似乎也对行业水深一清二楚,意味深长地表示自己“选了这条路才知道这条路是怎样的一条路。”联想到德云社之前的种种事情,教人不禁感慨。
我一直有个想法,要看一个人对自己的处境是否有足够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就看他想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继续做自己在做的事情。
一般来说,在各行各业中,最希望自己孩子继承自己的职业的,是卖智力的知识分子行业,例如律师,大学教授,如果没有太大意外,一般从小就会把孩子往自己走过的路上引。
就算不是狭隘的“接班”,这些父母也往往觉得孩子进入自己的行当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掌控社会资源的政商人士在这一点上反而分歧很大。
一部分活得滋润的希望孩子能继承事业,但也有很多活的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则希望孩子永远别碰自己这一行。
而对于大多数更底层而普通的人,问一圈几乎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继续从事自己这行。餐饮之类的所谓“勤行”就更是如此。
而演艺圈,就我观察,努力扶植自己孩子继续走自己这条路的,在各行各业里还真的不算多的。
这就很让人奇怪了,因为在普通人看来,明星是最光鲜的——富豪级的收入,万人追捧的价值认同,到哪儿都有粉丝的巨大人脉潜力。为什么把自己孩子往这条路上赶的人好像并不多呢?
“明星”是一种状态,不是一个职业。而“一种状态”是无法继承的。
职业对应的是“表演艺术家”、“电影演员”、“歌手”。职业可以继承,但“明星”这种状态的存续却无法有人给出任何保证,这是所有星二代最无可奈何的事情。能把这条路走通的就非常少。两岸三地算一块儿,像陈佩斯、谢霆锋这种能真正超越自己父亲的艺人屈指可数。
深究起来,主要是因为:走红这件事具有相当大的偶然性。
靠演艺成名是个偶然性特别大的事情,已经走通的路往往不可复制,这是这个行当和其他行当最本质的区别。对于其他行当来说,父辈的经验非常有价值,可以直接拿来武装新人,而演艺市场则不然,大众们的口味神鬼莫测,瞬息万变。
现在火着的人,换一个时间出山也许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看上去完全没戏的人,也许一个偶然的时代浪花就能把他推上巅峰,这种事谁也预测不到,谁也控制不了。这就是这个行业的魔力,也是这个行业的诅咒。
你想啊,以中国之大,十几亿人口,有颜有相貌的人,以及有各类才华的人何止千万。但偏偏所谓的当红明星就永远是那么一两百号人,这个小群体可以做到占据银幕吸引力十几年甚至更久。
难道这一两百号人物就代表了十几亿人颜值和才华的掐尖儿水平?只恐怕也未必。一个人能红,时运和机遇远远大于先天禀赋。
就以岳云鹏为例,他现在是中国相声界的台柱子级的人物,但当年也就是个河南进京务工人员,靠在餐馆打工为生。知乎上有人评价的很中肯,如果岳云鹏处在相声还在收音机的时代听的年代,可能火不起来。因为他的相声,不是听的,是看的:
现在的火爆程度已经超过以上各位,除了德云社力捧之外,肯定有自身的原因,岳云鹏夸张的颜艺适应了现在网络时代的搞笑手法,而目前的“相声观众”因为网络时代的信息爆炸,已经将自己的阈值提的很高,听相声微微一笑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娱乐需求,而需要类似暴漫之类的表情极度夸张,情绪大起大落,吐槽吐成弹幕的方式来触发自己的笑点。这时候,岳云鹏适时出现了。
所以说,潮流这种事情,你靠追是追不上的,站在原地等倒还有点希望。指不定哪天你这款就开始流行了。
在前郭德纲时代,相声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一直在没落,那时候说有前途,没几个人信。岳云鹏这种路数的就更不会有几个人看好了。
要是那时候找个“名家”来把把脉,没准还会狠狠教训一番岳云鹏,说他这样没前途。
但同时代,乃至往前算算2,30年,那些走科班出身,在曲艺团这类体制内学习、训练,拜那些大名家为师的年轻人不知道有过多多少少,他们今天都在干吗呢?他们都没有岳云鹏有天赋吗?但今天让一个圈子外的人报名字,又能说出几个呢?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王林这种神棍前些年能有这么多明星追随,因为如果一个人的成功来的太意外,太随机,好像天上掉下钱一样的莫名,那这个人,或者这类群体一定会陷入深刻的迷信之中不可自拔。
因为他们无法看到自己的成功和自己的努力之间非常直观的关联——也许有,但一定不明显,不然不会有那么多比自己更努力的人至今苦苦挣扎。这就是为什么明星群体是几乎所有群体中最迷信,最容易被大师、仁波切、邪教忽悠的人群。
很多人对演艺圈子有误解,以为就是个卖脸的事业,其实不然。中国从来不缺脸好看的人,想成为圈里人,脸必须和才华,以及创意打包一起卖。后两者也是个拼天赋的事情。
外行不懂创意行业的梦魇,创造力这种东西,哪天一觉醒了,突然没了,那就真是没了,就和暴毙一样,没法救。事业瞬间结束,接下来余生只能靠当南郭先生讨生活,个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也。
既然成名当红是如此的神鬼莫测,想靠复制父辈的经验来复制父辈的成功就成了几乎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情。
郑欣宜也胖,却复制不了她妈的喜感;张默房祖名看这架势这辈子也到不了张国立和成龙的地位;甚至是赵本山这种资源爆棚的江湖大哥地位的人,也就只能把女儿推到快手网红这种档次。再往上,都是老天赏饭,随机点将的事情,人的主观能动性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