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反正想海吹神雷，面前不见了毡帽老头。“啪啪啪啪”一连四声脆响，李志反被人从脑后打了四个耳光子。

这小子顿时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再看时，毡帽老头还在拉风箱。

李志反摇了摇大脑袋，“啊”一声大喝，如同炸雷，一下子掀了老刘头的肉摊子，顺手抄起剔肉大片刀，“呜”一下子朝毡帽老头正头顶砍了下来。

“完了！”一位买肉的看到这一幕，一闭眼，禁不住喊起来。

“出人命了！”不远的肉摊惊叫，这一刀下去，不出人命才怪。

市场上一阵大乱。刚过一会儿，人们又摇头又咂嘴，莫名其妙，见李志反双手捂着血淋淋的耳朵，滚翻在地，如杀猪般海叫。

这个地肆长，那可是盗马贼出身，虽然名闻遐迩，却从未失手进过监号，二梁子镇有几个不怕他。据说，不怕他的还没生出来。

自从他成为地肆开始，就没人敢拿他开涮，更别说跟他打斗了。今儿这毡帽老头真的有两下，居然能把他的耳朵削下来。

再看老刘头的肉摊，好好的，老刘头正在拣肉。那个毡帽老头没动，还在拉风箱。李志反刚才顺手抄起的剔肉大片刀，扔在肉案上。

“哎，有鬼！”刚刚喊着出人命的，感到莫名其妙。

“有鬼！”那位买肉的更是吃惊非常。

“是有鬼！”肉市的房东们也被实实在在惊到了。

两个青年地肆扶起李志反，又走到拉风箱的彡黄羊面前。只见李志反“扑通”一声，一米八的个子顿时矮在他的身后。

李志反跪下，说的恳切：“祖师爷，我这辈子真有福气，能碰上武林道上这么高的人物，请祖师爷到我们家坐坐，喝杯水酒，我请司市大人亲自给你压惊。”

彡黄羊慢条斯理，朝他挥挥手：“算了，赶快去包扎吧，你也不凡，还能知道是我老汉下的手。以后对穷百姓多照顾一下，就算请了我。”

李志反连作揖带磕头，忙不迭回应：“是，是！我也是穷孩子出身，只是凭着会几下子多立点儿功！”

彡黄羊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呵斥道：“这样的立功法，他们就倒了血霉啰，滚吧，包耳朵吧。”

等李志反走后，整个肉市的商户蜂拥而来，大家急切奔向老刘头，都想看看这位大好人，大好汉。能教李志反跪地求饶，保证改过，不辄是天外奇闻，人间奇葩。

“喂，老刘，人呢？”纷纷问老刘要人。

老刘一转身，根本没人，惊得他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叫道：“怪了！那毡帽老头刚刚还在，怎么一眨眼没了！”

整个肉市一片哗然，人们纷纷涌向老刘这里，越围越多。

“今天见鬼了！”刚才喊完了的客户直摇头。

“活鬼！”一个房东也感到不可思议。

“该不是祁连山的白发神仙吧。”喊出人命的添油加醋。

“谁见他的头发了？”涌过来的人问。

“老刘头，你见他头发了？”又一个逼问老刘。

“没见，戴着毡帽！”老刘如实回答。

“神了！”临近的摊位老板服的不行。

“神了！”逼问老刘的也感叹不已。

“神了！”人们纷纷这么认为。

……

人们不相信亲眼所见的一切，回家说给另一半听，大多挨顿臭骂，疯话，胡扯！

二梁子镇，属于羌亹省鼻梁县，是向祁连山中北部进发的必经之路。全镇七千多人，两道南北街，一道长长的东西向街道。

肉市坐落在东边的十字路口两侧，南北向，是整个镇子上的唯一一个肉类市场。由于管理严格，肉商都集中在这里，全镇没有乱摆乱放的其他肉摊。

虽说李志反横点，但也不算恶贯满盈，懂得一点人性，收费毕竟掌握着尺度。因此，不像那个离此数百里的大马子镇的陈二镇，吃了那么大的亏，还受了辱。

眼看春节就到，镇上热闹非凡，山里的，平川的，过往行商的，车水马龙，而又井然有序。

李志反带着他的属下，对各家商贩一应笑脸，客客气气。这样的转变，可不得了，“李肆长对商户特好！”这条消息迅速传遍各地，这个镇子因而吸引了方圆几百里的买卖人，越发繁荣异常。

已是腊月初五，镇上有一老者，步履稳健，不像本地人，一头白发背在脑后，胡须茬子白如霜染。他在潼关以东武林道威名赫赫，不是别人，正是颠倒阴阳不老侠袁朝。

袁朝从凉云一路步行，遇店就住，遇人就问。终于听说二梁子镇一个多月前出现过“神仙”，来无影，去无踪，镇里地肆长还吃了亏。

他于是顺路而至，一直到了地肆所，肆长叫李志反，出去收地肆费了，只有一个值班的妇女。

他只好坐进地肆所附近的一个酒家，向老板交待，肆长回来向他说一声，直等到中午时分。

“肆长驾到。”老板跑步向前，朝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招呼，来人身着制服，满脸胡茬子。

“肆长，有个老先生找你。”老板忙不迭汇报。

肆长听到这句话，打一个冷战。显然，上次被一个毡帽老先生整到，他记忆犹新，“哪个老先生？”肆长强作镇静，老板指向袁朝。

袁朝站起来。肆长一看，终于松了口气，就挨袁朝坐下。

二人各自介绍了姓名、家乡。李志反不愧西北汉子，十分热情地叫菜，招待远方朋友。袁朝听了李志反的回忆、介绍，骇得他呆坐了半天。

“不是。”停了一会，“还是不是。”他摇着头，自言自语。

袁朝自从闯荡江湖以来，七十余载，如今近百岁高龄，所见武林豪侠甚多，没有一个能让他吃惊的。就算一杆子透长城马平稍比别的强些，但他也不惧。

听了李志反的介绍，这个白胡子老头的行踪，如此神出鬼没，他根本想象不出是何许人？他没有说自己的心思，潼关内外，大江南北，他不认识的武林俊杰，没有！

那么，这个人是隐居数十年的清末高人？左思右想，凭父辈的传授，他也认为不对味儿。

此人专爱打抱不平，而且身手高深莫测。他一旦涉足古名、辛王诸省，女儿任太守的甲鱼烂事特多，这样的话，女儿还能干多久，怕只能数天算时了。

“怎么了？”李志反看他又是摇头，又是嘟囔，大声问。

“没什么？”袁朝回过神，“李肆长，能否带我见老刘头一面？”

“可以，先喝，这酒好！”李志反挺爽快的。

酒后，李志反结账，带他找到老刘头。袁朝与卖肉老刘头相见，细细问起毡帽老头情形。

老刘说：“那人是羌族的，姓彡（xiǎn），叫彡黄羊，住岚烟洞。自称岚烟洞主。彡，音险，别看写得简单，却没几个人认得。这个姓是姜姓后裔，陇西郡望，于祁连至秦岭之间偶尔可见。”

老刘头说了彡黄羊大致相貌特征，一米七五左右，半尺多长的花白胡子，长圆脸，左臂没了，左腿是瘸的。

“就是他。”袁朝凭心中的印象，下了个判断。

停了一会，他又摇摇头，对自己表示怀疑：“不会吧？”

虽知苏义横丢了左臂，但所说这个人，如此高的功夫，怎么会是半步影子侠苏义横呢。袁朝为了确证这一点，抽身而去，直奔祁连山深处。

老刘头说出“彡黄羊”三个字，被李志反几个传开。不久，二梁子街面上，岚烟洞主，彡黄羊，这个名号犹如惊空霹雳，争相传说，作恶者个个股栗。

岚烟洞主彡黄羊，被传得神秘莫测，也惊动了天下武林。

“岚烟洞主彡黄羊，神仙再世。”古名武林人士的话。

“祁连有个彡黄羊，你小子再本事大，谅你不敢找人家。”这是丹东国的汉子斗不过别人，来这么一句当台阶。

淮渎、琳琅各省无不如此。

一个月前，卖肉的老刘头传开，真是树的影，人的名，这么快就传遍了整个武林。消息同样也传入了与苏义横共过事的，交过手的所有人耳中。这个人是谁，难道是苏义横死而复生？

类似袁朝猜测是苏义横的，也形成了一股流言。流言很快就传到了甲鱼、白云，凡与苏氏有瓜葛的，耳鼓如同炸雷般轰鸣。

在甲鱼的鳖州府衙，两个人跳得最高，一个是包前进，一个是蒋升贤。跳得次高的是天狐星任自刚和灼金太岁王山太，当然，他们跳得高的心情却背道而驰。

感到又惊又喜的，半信半疑的，首先是两个女人，一个是野嫦娥马莹，一个是产后多病的海兰英。再就是已经成人的苏珍玉。

海兰英生下鼎玉后，因为高龄原因，杂病不断，幸亏有老妈郑佩、张萌等侍候着。

苏珍玉在天梯二中上高三，紧张备战高考，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马荟当然也高兴，但更担心古名、小桥省那边，万一贼众因而起乱，好好的牛肉生意极可能搅黄。

这天，他与父亲商议，有必要立即到陈堡，观察动静。马平让他于路小心，马荟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