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圣伊维瑟之径
圣伊维瑟之径是位于银河西侧,太阳星域边缘,帝国国教核心领地加沙拉莫以及奇洛斯附近的一片快要被遗忘的角落。圣伊维瑟之径含有一打定居世界,他们排列成了一条当年圣伊维瑟本人曾经走过的那条狭长曲折的,围绕着星云和小行星带的朝圣之路。
丽姬娅在登舰之前已经充分查阅了圣伊维瑟之径的文献资料,阿拉里克在旅程中花了部分时间阅读它们。整个圣伊维瑟之径曾经是帝国国教信徒们的领域,一个闪耀着虔诚的启明星。每个定居世界上都星罗棋布的散布着辉煌的大教堂和皇帝圣坛,教堂尖顶上奢华的装饰着黄金。每一个世界都以工作和奉献彼此踊跃竞争着,一直到帝国国教教会节来临,横跨整个大陆,长蛇一般蜿蜒的队伍开始延续好几个星期的狂欢,其盛大程度直追塞巴斯蒂安·索尔的圣物祭典,两者都以最值得夸耀的虔诚来庆祝帝皇的恩典。
但这些都是好几个世纪前的旧事了。帝国是如此的广大,在他无垠并且永远变化的轮回里,富有和贫困,盛名和消匿,都在星辰之中不停涌动着。圣伊维瑟之径现在早已被遗忘,成为无数个居住着上亿帝国居民中的不起眼世界中的一个。他的人口,阿拉里克了解到,已经衰落到仅仅及极盛时期的四分之一。巢都世界沃坎尼斯乌托尔已经半空,所有的农业世界也都处在半休耕状态。仿佛看起来宗教的信仰热情终于消退,而混沌的堕落开始在整个星域蔓延。在圣伊维瑟之径内航行的人现在能够体会到的只是往昔的一点点碎片而已,现如今,圣伊维瑟只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灰骑士打击巡洋舰卢比肯号是艘迅捷的好船。即使如此,赶往目的地也需要好几个星期。丽姬娅已经让灵能者发送消息给位于圣伊维瑟之径上的审判庭要塞,但是现在除了祈祷,训练,便只能等待。
阿拉里克和丽姬娅按时在卢比肯号的简报室内会面,屋内陈列着豪华的硬木家具,如果不是缺少几扇窗户,还有卢比肯号那低沉不断地亚空间引擎,这里面看起来就和某个行星总督的公馆一样。
“你还记得什么吗?”阿拉里克料理完灰骑士们的傍晚训练仪式后,丽姬娅问他道,“你在成为一个灰骑士之前的日子?”
阿拉里克没有穿盔甲,正襟危坐在丽姬娅的对面,身着他的深灰色教士服。丽姬娅正在用着晚餐,晚餐的珍品都是从帝国的另一面运来的佳肴,不过阿拉里克一如既往的只吃一点点。
“我什么都不记得。”他说道。
“一点都不记得?”丽姬娅惊讶的扬起了一侧眉毛。“我觉得这听起来不太可信,我之所以现在是一名审判官就和我成为审判官之前的经历密不可分。”
“一个灰骑士必须拥有一个坚不可摧的信仰内核。”阿拉里克叉起一块盛在摆放在他面前的银盘内的恶魔鱼鱼排——说老实话,他很不习惯丽姬娅这种铺张浪费的奢侈风格。
“就像海洋中的一块礁石,这是我们学习的第一件事,尽管没有人记得何时我们开始牢记此事的。你明白这些,审判官,我们无法想象失去信仰的庇护,如果我们记得过往,那我们的信仰就会有瑕疵,就会有可能被打破。所以我们没有记住过往的理由。
丽姬娅前倾着身子,轻笑着,她现在看起来就和一个和好闺蜜互相交换心中秘密的小女生一般。“但是你的的确确曾经是某个别人,而不是阿拉里克,你还记得自己曾是谁吗?”
阿拉里克摇了摇头。“那早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审判庭有最先进的记忆消除技术,我早就不记得任何旧事了。也许我以前是一个巢都暴徒,或者部落猎手,或者任何其他战团从千百个星球上招募来的形形色色人中的一员。不管我是谁,我从少年时候就被带走,并且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丽姬娅浅斟一口葡萄酒,说道:“听起来你付出的代价相当高。”
阿拉里克看着她,他知道丽姬娅是在玩他,她的好奇心永远无法被满足,灰骑士对她来说则是另一个有趣的玩物罢了。“没有什么代价是过高的。”他说道。“如果我们不去做,那就没有人会。混沌永远离吞噬我们所有人只差毫厘,和我们失败的后果相比,失去一个有缺陷的灵魂并不算难事。”
“我必须承认。”丽姬娅回答道。“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战斗。”
“我明白你不是最初就为审判庭效力的。”阿拉里克说道,满足了一下他自己的小小好奇心。“以我对审判庭的了解来看,这可不常见。”
“我被异端审判庭招募进了珈特拉莫的要塞中工作。”丽姬娅一边说话,一边轻巧地切开她盘中的恶魔鱼鱼排,阿拉里克想象着她收到的是何种教育,让她有这么好的反应协调能力。他着实感觉有些许惊讶于如此一个思想开放活跃的女人能从珈特拉莫沉闷的贵族阶级中脱颖而出。“我比他们预料的更有价值。作为一个灵能者我能辨别以任何形式记录的信息。审判庭……给了我一份邀请,我接受了。其中有一些阻力,但是审判庭总是有自己的办法。”说到这,丽姬娅侧着脸,给了阿拉里克一个古怪的笑容。
“阻力?看来我对审判庭的了解比我想的更少。”
“也许是故意的,仲裁者。我们的政治太过复杂,而你并不是一个政客,你是一件武器。你不需要知道我们内部的派系区别和以及种种内讧和勾心斗角——绝大部分都是傲慢自大和迂腐教条,但是相信我,瓦里诺夫这种人比我们任何人愿意承认的都要普遍。”
“你很开放。”阿拉里克说道。有点不合礼节的,他一口吞下去一块鱼片——这鱼尝起来鲜美又多汁,和泰坦上灰骑士们所吃的那些营养均衡,但是如同下水道污泥一样难吃的人工合成食物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美味。他不喜欢这样,如此饮食是一种故意的矫情,一种傲慢地炫耀,已经有足够多的星际战士堕落入傲慢自大中,而这就足以让阿拉里克觉得坐卧不安了。
“我相信你,仲裁者。”丽姬娅回答说。“我们互相依靠。你无法协调一项调查行动,我也不可能战斗在一线。所以难道我们不该互相信任吗?”
丽姬娅随身带着她的死亡守卫——他们默默站立在丽姬娅的套房里阴暗的角落中,穿着磨光的黑色紧身衣和面具,浑身携带着一打各种兵刃。他们都是训练有素,并且对丽姬娅忠心不二。有了他们的协助,阿拉里克确信当子弹横飞的时候她有能力照料好自己。
一遍钟声响起,提醒收到一道新的灵能信息。灰骑士们所使用的领航者几乎就是一件工具,每当一件任务之后,这些男人或者女人都会被清除记忆,保证没有一丝敏感信息留在他们的脑海中。现在在通讯频道中的声音听起来隐晦又干巴。
“灵能通讯建立。这是审判庭要塞,以最高裁判权之名义,表明来者的身份,任务和目的。”
丽姬娅站起身,抚平她的深蓝长裙,打了一个响指唤来一名机仆清理晚餐的残余。她在餐巾里擦干净手指。“我们快到了,我恐怕我提到到过的那些政客们现在要登场了,仲裁者,异端审判庭的审判官在圣伊维瑟之径内的特瑞普托斯世界上建立他们的要塞,如果我想自由行动的话,还有很多外交上的繁文缛节需要料理。”
“我会告诉我的手下我们即将抵达的消息。”
“很好,然他们全副装备起来吧,仲裁者,一整队闪闪发亮的灰骑士对我们在此地自由行动有益无害。”
阿拉里克看了她一眼。“我的战士们从来都不会疏忽盔甲的维护仪式,审判官。”
丽姬娅浅笑着回应了他。“当然如此。那么,如果您允许,我想我现在该去舰桥了。”
另一声响指,丽姬娅的死亡守卫从阴影中滑了出来作为荣誉卫队跟随着她。六名黑衣刺客的行动都有着猫一般的精确和敏捷,并且永远都有一只手放在兵刃的握把上待命。他们的脸颊为面具覆盖,除了眼洞之外看不出任何特点。阿拉里克可以感到这些刺客们散发出来的压迫气息。这不是第一次阿拉里克纳闷丽姬娅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护卫的——这可不像一个贵妇人的做派。
突然那么一刻,阿拉里克发现他很想知道自己曾经是谁。他曾经是个孩子,被灰骑士战团牧师带走,或者是被审判庭的黑船掳去。然后被抹除所有存在的痕迹。如果他现在不是一名灰骑士,他现在会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和阿拉里克比起来他将什么都不是。这是他被告知的,也是他一直坚信的。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返回训练甲板上召集他的战斗弟兄们。
卢比肯号是几百年来在特瑞普托斯星港停泊过的最好的舰船。闪亮的铁灰色船身上铭刻着金色的防御雕纹,和大多数星际战士所使用的打击巡洋舰一样,卢比肯号被特别改装过,安置了一个额外加大的空降仓平台,并且在舰身内部的每根龙骨和舱壁上都内嵌了六芒星防御网系统。
特瑞普托斯上的要塞曾经有过辉煌的日子。要塞本身是一座花岗岩铸成的令人映像深刻的壁垒,其内隐藏着威力可怕的行星防御武器阵列,包括激光炮台和弹道导弹井平台。在要塞深处是异端审判庭的堡垒,从这里他们维持着对整个圣伊维瑟之径的监察。要塞附近是正在迅速破败着的旧城区,整个地区都曾经是一座繁华的要塞都市,里面居住着圣伊维瑟之径的贵族阶层,他们在此和卫军的军官阶级,以及国教领袖们一道,共同监管着整个星系。
特瑞普托斯曾经是星系权威们的驻地所在,但是如今他已然不复往日荣光。对圣伊维瑟信仰的消退带来的打击远胜任何其他最坏结果。优雅而富有情趣的郊外以前是贵族们打猎探险的胜地,现在变成了不羁的荒野,逐步蚕食着腐败的城市。所有的人口都几乎迁移他处,只有审判庭依旧留在这座鬼城,像幽灵一样存在于半荒废的要塞里。
卢比肯号在低行星轨道上停泊下来,特瑞普托斯的行星船坞尖顶在这里冒出了厚厚的灰色云层。卢比肯号舰身被固定,开始补充燃料之际,审判官丽姬娅和她的护卫,以及仲裁者阿拉里克登上太空梭,前去一窥这座圣伊维瑟之径唯一的审判庭要塞在上百年的衰败后如今究竟是何样。
审判官拉莫里安·凯尔斯在特瑞普托斯要塞核心处的一座空旷且阴风瑟瑟的大厅内迎接众人。整个大厅曾经成天都坐满成百个贵宾,如今这里已是空无一人。一块巨大的显示屏被安装在天花板上,深深陷入一团黑色的破布,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这座大厅很久以前是圣伊维瑟之径权贵们聚集听闻审判庭敕令的地方——现在它安静到经常的整日无人问津,以至于现在这里已经是审判庭讨论机密要务的绝佳去处。整座大厅唯一的光源是其正中央排列成半圆的一批数据处理器和沉思者计算机发出的惨白绿光。这就是审判官凯尔斯办公的场所,除去维持要塞运转的卫戍部队以外,他一般都是颇有效率的独自工作。
凯尔斯是一名消瘦的,棱角分明,急性子的人,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内政部的官员,而不是一个审判官。如果他不是腰间别着的动力剑和脖脖颈上的审判庭印记,也许就会被误认为是成千上万个在故纸堆里操着笔杆子维持着帝国官样文章的无名小官员。
阿拉里克和丽姬娅由一群要塞卫戍部队直属的异端审判庭风暴突击队引导。凯尔斯恼火的从一堆文件资料和控制屏前抬起头看着他们。但是当他看到阿拉里克的身影,他惊讶的直起身来。丽姬娅是对的,身穿光洁闪亮动力盔甲的阿拉里克足足有近三米高,确实是叫人过目难忘。
“审判官丽姬娅。”他以一种尖锐有力的声音说道,起立迎接她。“我一直在等待您。”
他朝阿拉里克点头致意,“仲裁者。”阿拉里克点了点头回敬他。想来凯尔斯没料到会遇见灰骑士。
“恐怕我们来的不太是时候。”丽姬娅朝控制屏和文件示意了一下。屏幕上闪烁着满满的图像记录,一项一项的数据和众多的文本,桌面上的文件则卷曲到一直延伸至地板上。
“信息是我们的生命线,审判官。”凯尔斯说道。“即使这些日子圣伊维瑟之径信息之多已快要溢出,而我是唯一有权处理这些信息的人,所以我必须全部亲自过目。”
“那么我们应该紧密合作,凯尔斯审判官。”丽姬娅回答道。她穿过凯尔斯身边那一堆计算机和显示屏,指尖在桌面上的文件里划过。“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确信,恶魔的威胁已经逼近或者正在逼近圣伊维瑟之径。我的职责就是找出它,然后借助仲裁者阿拉里克和他的战士们的帮助,摧毁它。”
凯尔斯走近阿拉里克。阿拉里克看到凯尔斯佩剑上装饰着的纹章封印,他很好奇到底是哪家贵族欠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以至于把传家宝都送给凯尔斯了。
审判官伸出一只手,阿拉里克握住了他。“仲裁者,真是罕有的荣幸。我曾经听说过灰骑士,但是在异端审判庭几乎没有更多的细节可供了解。欢迎来到圣伊维瑟,希望你们旅程有所斩获。”
“没有什么好说的,审判官。”阿拉里克说道,对这些外交辞令感到微微不满。“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我们是战士,所以我们需要的协助和任何其他战士也一样。”
“当然如此,但是你要明白……”说到这他转向丽姬娅,“圣伊维瑟已经没落很久了。我是审判庭在此的唯一代表,而这座要塞的资源也极为有限。我可以征调法务部的力量,他们的人数比异端审判庭的人手多多了,可是法务部现在也正疲于奔命,他们现在管理着好几个贵族逃跑后弃之不管的星球。现在阿巴顿正试图从卡迪安之门杀出一条血路,没有星际战士会回应我的求援请求。我会尽我所能的给你提供帮助,但是圣伊维瑟正处在衰退时期,如果他还能有朝一日崛起的话,那也是八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时间恰恰是我们没有的东西。”丽姬娅说道。“我需要您给予我所有关于邪教徒活动和任何其他可疑活动报告的阅读权。我需要更多的细节,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和调查员们亲自面谈。恐怕我还需要您给我全部的通行权,以及全面裁判权。”
“我手下的调查员有很多现在都在卧底潜伏,我没法在很短时间内召集他们。其余的我都能办到,但是我将不得不打破很多异端审判庭条例,我还必须向节区审判庭议会报告,所以你必须先告诉我你到底在调查什么威胁。”
“嗯……”丽姬娅沉吟了一会。“如果你愿意打破陈规的话,那我也应该如此。我们正在调查的恶魔名为迦戈图罗斯。仲裁者阿拉里克会比我更好的说清这个恶魔的来历的,是不是呢?”
阿拉里克没料到自己会扮演说书人这个角色,但是他猜丽姬娅说对的——对灰骑士来说,大团长曼铎利斯与千面魔君之间的恩怨几乎成了史诗传奇,代表了灰骑士们所誓言对抗的无法表述的可怕邪恶以及他们无私奉献的精神象征。
阿拉里克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曼铎利斯的牺牲和他临死前击败迦戈图罗斯的英勇事迹,和当初战团牧师对尚是新兵的他所讲述过的一样,那时的他听完了牧师的故事,对自己即将成为的人物——灰骑士,满怀着敬畏。
当他说完后,审判官凯尔斯坐回椅子里思考了几分钟,眼睛里倒映着屏幕里数据流的闪光。
“我们的数据库状况很糟。”他开口说道。“机械神教两百年前撤回了他们的技术神甫。我的审讯员努力尝试着整理数据,但是他们只能做到如此了。”
“如果你有我的协助,那这就是小菜一碟,我的专长就是处理信息。”
“再好不过了,那么既然这样,你可以任意浏览你需要的信息。我会把你介绍给区长迈克尔,她是法务部最高级联络官。他肯定不乐意看见你,但是请你务必让他明白你所承担的使命,他会给予你他能给予的所有帮助。我能给你提供圣伊维瑟内所有能停泊巡洋舰的泊位使用权。我已经命人去为诸位整理住处,仲裁者和他的小队可以去兵营驻扎,反正那里也已经半空置了。”
丽姬娅雍雅大方的微笑着,阿拉里克发现她很擅长此道。“我很欣慰你能明白我们在此行动的重要性。审判官,我想我应该立刻着手开始,我将让我的手下从卢比肯号下降到要塞中立刻开始对您的文件资料开始研究。”
“我会给您指派一位向导。”凯尔斯说道。“鉴于要塞的现状,你会用得上的。”
审判官凯尔斯在要塞内管辖着两百名部属,多数从内政部和法务部中征召而来,除此之外还有三百名异端审判庭下属的风暴突击队作为要塞卫戍部队。要塞档案库由一个以前内政部档案员和研究员为骨干组建起的小队伍维持着,他们和文书打了大半辈子交道意味着他们比其他人更能胜任整理整个圣伊维瑟之径浩如烟海的繁重信息的任务。
审判官丽姬娅看见档案馆已经严重失修。缩水的工作人员无力恰当的规整所有的分类条目,数据碟以及书面报告,他们被杂乱的堆积着,没有进行分类,重重叠叠压的腐朽的书架都深凹了下去。这些书架位于阴风瑟瑟的要塞底部,填满了那些阴暗潮湿的地下墓穴一般的档案室。里面星星点点闪烁着和烛火一样的黄色闪光,那是成千上万本黄金书脊剥落下来后形成的斑点虚弱的反射出的光。
“机械神教一开始负责和维护这里。”档案员说道。她是一名年轻的,看起来总是慌慌张张的女性。她的皮肤因为缺乏阳光滋养加上土褐色的内政部制服的映衬,显得格外的苍白。“现在离开了技术神甫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妥善的打理这一切。但是里面确实可能隐藏着你所需要的线索,审判官……”
“……我们的工作取决于细节。”丽姬娅答道。“总共有多少这样的房间?”丽姬娅示意道。房间内足有一打和天花板一般高的书架,到处散发着一股书页腐烂发出的霉腐臭味。
“十七个。”档案员回答道。“最大的一个历史要回朔到圣伊维瑟的黄金时期。有一些因为洪水被损坏了,更别提前些日子一大群老鼠啃掉了好几百本书。我们老是要找新的地方放文件,旧的早已堆得满满的了。”
“让我看一看你们已经整理过了的记录。”丽姬娅说道,脱下了她的天鹅绒手套,感受到了沉重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文字意义微微刺痛着她的皮肤。“给我提供所有正在活动或者已经停止活动的邪教徒活动信息。将那些末日预言教派的活动优先权列为最高。找出还在关押着的罪犯,我会在这里开始我的工作。”
“遵命,审判官大人。”档案员回答道,尽管努力掩盖,但还是没能遮住她语气中的困惑。
在档案员离开后,丽姬娅抬起手。他能感觉到这座地窖里面饱含的信息,就像大理石中的细微裂缝一样,这里面暗藏着暴力和异端的细若游丝的气息。圣伊维瑟之径往日辉煌的遗响回荡在她耳边。尽管这里还是亿万帝国公民的家乡,但是毫无疑问这里已经陷入消亡很久了。她能感受到圣伊维瑟之径在为他逝去的虔诚信仰和富足繁荣而哀叹。在某些企图从帝国的枷锁中脱离出的国家或者星球上,战火已经点燃,整军团的男人和女人被招募投身于帝国无尽的战火中。
她从她立足的这个星球开始着手调查,它的所有清单和维护目录的细节详细记录在要塞中——她让信息缓缓流入她的身体中。她几乎可以看到特瑞普托斯整个社会已然快要分崩离析,只留下冰冷的,硬如磐石的审判庭存在于此。不断地缩水着,又绝望的试图维系着整个星系。
她让特瑞普托斯滑了过去,另一个圣伊维瑟之径内最重要的世界进入了她的眼帘。沃坎尼斯乌托尔是一个老旧的巢都世界,现在尽管已经破败,但是仍然有最后一战的实力。其中的许多城市已经是空空如也鬼城,但还是有很多挤得满满的巢都,好像是市民们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挤在一起寻求庇护一样。国教的夺目光辉闪耀在沃坎尼斯乌托尔之上,国教的权威在此熠熠生辉,因为这里埋藏着一件圣伊维瑟之径的宗教圣物。
铸造世界马格诺斯XV搏动着,其上的工厂吐出不计其数的武器装备供给奔赴恐惧之眼前线的部队。但是机械神教的偏狭陷入了极端,以至于往来于铸造世界和其他世界的货船并没有给圣伊维瑟之径内的其他行星带来任何有利帮助。整个星球显得迷雾重重,阴晦而无生机,只有古怪的一闪而过的机械信息——新的坦克和光枪生产完毕涌出铸造车间的订单号,徒劳的试图将马格诺斯十五号星球纳入圣伊维瑟整体治理下的外交努力等等。机械神教一直游离在圣伊维瑟之外,正如丽姬娅所料,这是少数几个没有陷入螺旋式衰败的地方之一。
那些人口锐减的,或者是尚未完全开发的世界上信息的流动几乎停滞。花园世界致远星是一团小却明亮的火花,它的人口实在太过于稀少,以至于它从来没显得重要过,但是却因为其优美的自然风光远负盛名。农业世界上像是被帆布覆盖一样呈现一片死灰色,只有偶尔一点透露出的产量数据和什一税比例,这些闪现的机械数据闪光暴露了那些处在郊外的控制中心或者其他更重要系统的位置,他们由感应器的点点闪光环绕,孤独的闪烁着。
丽姬娅的灵能让她可以从任何形式的媒介中攫取信息。整个圣伊维瑟之径都在这里,在特瑞普托斯要塞之下的数据中。她能看见圣伊维瑟之径飘荡在无垠的宇宙中,从不断涌入她身体的信息洪流中感受历史的脉动。她看到了混沌信徒们,他们就像是一口充满了恶意和腐败的深井,而帝国的回应是锐利而无情的打击,留下流血不止的深深伤口。但是这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细节。
丽姬娅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她的旅行装裙摆因为不停拂过常年堆积的灰尘而被染成了灰色。她拉开书架的一行柜子——里面存放着从位于圣伊维瑟边缘区域的农业世界维伦迪昂递交的医务部文件,往前回朔三十年的光景,瘟疫和疾病的气息从书页中绝望的发散出来。
丽姬娅将手放在书本的封面上,让那些知识流入她的脑海中。
缓缓地,凭借着震惊了生养她的贵族圈子的奇特灵能,丽姬娅开始了她的调查。
阿拉里克几乎用他的脚趾头站了起来,他的手臂从身体的一侧慢慢运动到另一侧,随时准备狠狠地打击对手。他用他学过的步法移动着,浑身强化过的肌肉时刻预备在电光火石之间闪避或格挡任何方向来的打击。坦克里德比他更高大,所以他微微弓起身子,随时准备利用他更远的攻击范围。所有星际战士都很高,灰骑士也不例外,但是坦克里德却是格外的壮硕,不仅仅是身高惊人,而且横向面积也很可观。他虬结的肌肉鼓胀在他的黑色甲壳之下,一双巨手随时准备擒住并且将对手扔飞。坦克里德的脑袋伤痕累累,布满疤痕。他的脖子上用银链子挂着终结者勋章。
阿拉里克低头一个猛冲,一脚踹向坦克里德的膝盖。坦克里德像阿拉里克期望的那样反应——他侧过身子,半退了一步避开阿拉里克的踢击。阿拉里克趁势晃到坦克里德身后,一个肘击将他向前打得失去平衡。
阿拉里克抓住机会猛扑上去,将自己的身体重量压到这个更强壮的对手身上。坦克里德一时趔趄了一下,但是立刻以一个他这样庞大的人能有的令人不安的惊人敏捷转过身来,一脚蹬到阿拉里克的肚子上,随即脚下一跺,抓住阿拉里克,举过头顶狠狠地扔向铆接钢地板。
阿拉里克被甩在地上,他尽可能快的转过身来试图抓住坦克里德的下盘,但是突然他觉得脖子后被一股大力压住动弹不得——坦克里德的脚已经牢牢踩住了他,就像猎手的最后一击一样,坦克里德制服了阿拉里克。
“你输了,仲裁者”坦克里德用他那习惯性的粗犷声音说道。
坦克里德将脚从阿拉里克的脖子上移开,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激烈的格斗让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坦克里德却几乎连汗都没出。
“很好。”坦克里德继续说道。“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不要试图在地面战中击败你。”
“除此之外呢?”坦克里德继续问道。他是一名真正的老兵,全身的伤疤数量冠绝全军,在终结者打击部队中的地位也是如此。他比阿拉里克年长,作战经验也更为丰富,在近身格斗和一对一作战中,他处处都称得上是阿拉里克的老师。
“不要跟着一个更强大敌人的节奏作战。”
“不对。”坦克里德走向训练场圆环的边缘,那里树立着一道被久远岁月变得黑乎乎的不锈钢拱门,直通到其他舱室。卢比肯号有一层甲板是按照修道院的模式建造,里面的单人间可供灰骑士休息睡眠,或者度过少有的闲暇时光。除此之外这里还建有训练场,礼拜堂,武器工作室,小型药剂室等等让他们的精神和躯体保持健康的必备设施。灰骑士们同卢比肯号上的舰员完全隔开,那些训练有素的引擎和武器小队成员们统统由圣锤修会指挥。
“你的教训。”两人一起走过阴暗的走廊,坦克里德继续说道,“是应该发挥你的长处。我更强壮,体重更重。你更小巧,更轻便。我发挥了我的长处,而你没有利用好你的。”
阿拉里克甩了甩脑袋,反问道:“你败给过任何人吗?”
“败给了史东连长。”坦克里德简短回答道。“我很荣幸的被他打断了鼻子。”
史东是灰骑士队伍里最受尊敬的战士之一,阿拉里克毫不惊讶只有史东这样的传奇战士才能击败坦克里德。
“你的手下们怎么说?”阿拉里克追问道。坦克里德被认定不具备阿拉里克的潜能,这意味着他比绝大多数人停留在在仲裁者职位上的时间都要久得多,正因如此,他和他手下的终结者队员们的纽带格外紧密,要想了解他的小队成员的士气,坦克里德的意见不可或缺。
“我觉得他们更情缘去恐惧之眼参战。”坦克里德几乎是有点难过地说道。“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疑惑,他们认为丽姬娅不是一名战士。”
“她的确不是。”阿拉里克说道。“她也不打算成为战士,我必须彻底信任她。”
“那么我的手下也会这样。但是停留在这里无所事事无助于我们击败敌人。”坦克里德没有提到迦戈图罗斯的名字,与其说是阿拉里克的命令,不如说是出于习惯,因为这只恶魔的姓名本身就是污秽的象征。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就藏在圣伊维瑟之径。这儿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帝皇的眷顾,我觉得我们不久之后就会被召回。”
他们到了坦克里德的单人间,这是一间简洁,狭小的房间,墙壁上钉着恶魔之书的节选文字。憎恶祷言的冷峻文字是坦克里德苏醒和入睡之时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看到的事物。他的终结者盔甲在房间角落里摆放着,巴洛克风格的护甲在暗淡的光照下反射着轻微的光彩。固定在一侧肩膀上的盾形终结者徽章上嵌着坦克里德的个人徽记——一半是光亮的黑色,代表宇宙,另一半是鲜艳的红色环绕着一片白色星星,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一次登陆行动。
“带着你的手下过一遍不可饶恕要理问答篇。”阿拉里克说道。“我觉得这段祷文非常适合圣伊维瑟之径。我将会带领桑图诺小队做交战祈祷仪式,当时机来临,我们会需要他们的。”
“桑图诺是好样的。”坦克里德走进他的单间,拿起了盔甲旁边的恶魔之书抄本。“他很顽强。另外吉海因在高尔文星带上也失去了一名弟兄,他也会渴望复仇的。你挑选仲裁者的眼光非常准。”
“我们不是来复仇的,坦克里德,我们的使命是阻止迦戈图罗斯。”
“也许是吧。”坦克里德的手指翻动着恶魔之书,直到他找到已经翻得烂熟的不可饶恕要理问答篇。“不过能复仇总是有帮助的。”
九号审讯室黑色的墙壁上血迹斑斑。审判庭拥有帝国最好的审讯员和设备,每一个审讯室都历史悠久,见证过各种新的审讯技术从理论变为实践。
通过精神植入手术,囚犯会被强行接受一种新人格,他们会相信宇宙已经灭亡,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审讯员是真正的神祗。除了审判庭想要知道的信息之外,他们大脑中的所有其他人格都会被彻底摧毁。
但是通常,审讯员们会用一些带点血腥味的旧式方法作为审讯的开始。
在高里克·伦萨·瓦里诺夫身上,审判庭已经用尽了所有的传统方式,他已经挺了几个星期,但是依旧顽石一块。精细的身体检查将他身体上所有受过的细微创伤都揭露了出来,因为审判庭可不希望把他们有价值的犯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处理瓦里诺夫这样的犯人需要漫长的过程。作为一个接受过审判庭训练,教导,并且身经百战的审判官,瓦里诺夫不可能被常规手段撬开嘴巴。米马思的审讯员们不屈不挠的推进他们的工作,只在问问题的时候停下来。他为谁效力?他和迦戈图罗斯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偷窃铁魔书?
最终,不可避免的,审讯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该阶段的审讯甚至需要领主审判官们本人的许可才可进行。
告解者瑞基森是从审判官手下中被挑选出来的被证明拥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然后被审判庭培养出来的一小撮灵能者之一。瑞基森是一名心灵感应灵能者,他曾经在审判官科特兹手下学习如何运用他的力量来撬开那些意志薄弱者的思想。瑞基森和另外一些男人女人一起永久性的被留在米马思为审判庭服务,专职于从那些审判庭捕获的最穷凶极恶的犯人脑中榨取信息。
审讯室处在严密监控之下。从一扇大观察窗可以看到瓦里诺夫赤身裸体的坐在审讯室的一个角落里。监控室的显示屏上显示着繁多的生命体征曲线。灵能防护盾和反恶魔护盾以圣洁封印和虔诚祷言的形式刻在墙壁上。枪炮机仆护卫着瑞基森,他坐下来,仔细端详着他的下一个挑战,因为曾经不只有一个告解者在审讯过程中被同样具有灵能的囚犯所反噬。
两名审讯员观察着瓦里诺夫的生命体征讯号,同时保持着和审讯团指挥部以及位于土卫二上面的审判庭要塞通信联系。审判庭最优秀的人马大多数都被部署到了恐惧之眼,但是在土卫二上依旧驻留着不少审判官此时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的倾听着。
“护盾关闭。”瑞基森说道,他身边的审讯员撤掉了灵能护盾防护,灵能盾闪烁着缩回了墙壁里去。瑞基森合上了眼睛,将他的感知力扩散开来。整个审讯室异常灰暗,伴随着痛苦的不停搏动着,墙壁上溅满了斑斑血迹。瓦里诺夫的生命迹象缩在墙角里,在他的眼神后面是细小却如金刚石一般顽强的精神硬核,瑞基森曾经领教过一个审判官钢铁般的意志力;他心里明白,总有一天他会不得不直面其中的一个并且撬开它。他也明白他的失败是必然的,但是在瓦里诺夫被处决前,必须用尽一切手段来榨出审判庭必需的信息,而瑞基森或许就是审判庭为了击溃瓦里诺夫能打出的最后一张牌。
“开门。”瑞基森说道,站起身来。
监控室的墙壁缓缓张开,瑞基森穿过它进入了审讯室。他脚下血液凝固形成的血渍就像光滑的石板一样,房间里面充满了陈腐的汗臭味。
瓦里诺夫抬起头盯着瑞基森,这个强悍的审判官许久没有睡过,也没有进食过,但是他的身体健康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告解者?看来你们终于山穷水尽了,我还蛮好奇你们要花多久才走到这一步呢。”
“所有这一切本没有必要发生,审判官。”瑞基森说道。
“不,相反的,非常有必要。这就是我们行事的方式,不是吗?你们会竭尽所能的将我榨干然后杀了我,所以别磨蹭了,快点动手吧。”
瑞基森将他的手臂抬起,停在瓦里诺夫的脸颊前,他集中精神,将他的能量集中起来,直至它喷薄而出淹没瓦里诺夫的大脑。
瓦里诺夫反抗着,他很顽强,瑞基森可以感觉到他脑海中翻涌着仇恨的海洋,一场沸腾的,涌动着怒火的风暴。他拥有每个审判官都拥有的坚不可摧的信念,一个不屈不挠,无法磨灭的信仰。但是瓦里诺夫的信仰已经被腐蚀了,混沌的印记充满了他的灵魂。那些瑞基森从未说出口过的混沌神祗的名字,瓦里诺夫故意将它们展现给告解者,在瓦里诺夫的记忆中回响。
瓦里诺夫在嘲笑他,瑞基森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意志力。瓦里诺夫没法掩盖他被腐化的所有事实,但是他可以选择向告解者展现哪些内容,他不会轻易地向告解者屈服。他脑海中的金刚石般的精神内核守护着一切重要信息——没有记录显示瓦里诺夫是灵能者,但是他表现出的绝对意志力是超人的。
毫无预兆的,瓦里诺夫发起了反击,灵能回馈一下子涌入瑞基森的思维中,瑞基森被这猛力一击横甩了出去,重重地砸进了控制室里。两名审讯员赶紧冲向地板救援他,同时枪炮机仆迅速调转枪口对准了瑞基森和瓦里诺夫两人。
瑞基森在他被灵能回馈击晕之前匆忙从瓦里诺夫的思维中撤出,被瑞基森的撞击破坏的凌乱不堪的控制室,破碎的机器,冒火的电路,映入他的眼帘。
“中止审讯!”一名审讯员吼道,一边伸手去按下笼罩着审讯室灵能护盾的开关。
“不!”瑞基森说道,抓住了审讯员伸出的手腕。
瓦里诺夫站起身,缓缓地踱步。“在审判庭的愚蠢关注下,我杀了几百万个寄生虫,结果到头来他们就派了这么一个小男孩来对付我。”他冷笑着说道。“我的思维永远不会被打破,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吗?这宇宙中已经没有能让我恐惧的事物了。”
瑞基森向瓦里诺夫的思维猛地投出了一道白热的灵能长钉,从监控室中射出,穿过审讯室狠狠地扎进了瓦里诺夫的前额中。瓦里诺夫顿时一阵抽搐,他的生命体征显示仪对他的脑部扫描瞬间超载,但就算如此这道灵能长钉也只是在和他精神内核的碰撞上像玻璃一样撞得粉碎。
瑞基森的思维笼罩住了瓦里诺夫的心智,里面只有翻滚沸腾的仇恨,瓦里诺夫冲着他发出含混的咒骂,“叛徒!”他嚎叫道:“渣滓,失败者,小屁孩,你什么都不是!”
瑞基森一头扎进瓦里诺夫的思维之中,高呼着能让恶魔在极度的愤怒风暴中中被撕裂的祷词。瓦里诺夫毫不示弱地牢牢抓住瑞基森的灵能探知力,两个人陷入了殊死的摔跤缠斗中,瓦里诺夫的意志力对抗瑞基森的灵能力量。瓦里诺夫被压制的跪了下来,他鲜血淋漓的齿间露出了狂野的笑意,尽管搏斗如此激烈,但他的精神内核仍然毫发无损。
“生命讯号极度不稳定!”瑞基森用他的洞察力边缘力量隐约听到一位审讯员警告道。他能听见医疗计算机发出的嘶鸣,瓦里诺夫随时都有可能心脏超负荷并且呼吸骤停,但是瓦里诺夫还在继续凶猛地挣扎。
道道闪电般掠过审讯室的尖利痛苦感显示瓦里诺夫的身体已经被逼到了极限。瑞基森可以触摸到瓦里诺夫的心脏狂乱地拼命搏动,他的肺腔死命地工作试图获取更多的氧气。
瑞基森跛行着前进,像在暴风雨中蹒跚一样对抗着瓦里诺夫的反击。瓦里诺夫朝他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恨意,将瑞基森抓起并重重地击飞,砸进了审讯室的一面墙壁上,然后猛地一拉,把瑞基森横摔向了相反的另一面墙上。瑞基森拼命地紧紧抓住瓦里诺夫的思维,这个他前所未见过的强大灵魂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和他面对面抓挠着他。
“信号危险!把药剂师带过来!”某人大叫到。瑞基森没有费心听这些。他的精神力放弃了一切其他的感知,现在他凝视着就像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独眼,里面咆哮着仇恨,腐化,背叛,对可怕敌人的顺从妥协。瓦里诺夫的恨意翻涌,但瑞基森也同样如此。。
瑞基森将他最后一丝意志力榨出来,汇聚成一支重拳对准瓦里诺夫思维中最心脏部位的精神内核孤注一掷地发起了攻击。随着他投入更多的力量,他的视线陷入了模糊,但是他知道他必须摧毁瓦里诺夫的精神内核。
审讯室的墙壁上干枯的血迹逐渐剥离,上面铺满的白色瓷砖一点点开始破碎,碎片就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枪炮机仆上的电警器尖利的鸣叫要求得到开火命令。生命体征显示仪上的信息显示瓦里诺夫即将彻底崩溃死亡。审讯员们大吼着指令,刺耳的噪音越来越响,融入瓦里诺夫大脑中辐射出的喧闹杂波中
这场风暴盘旋上升,越来越强大,瑞基森知道他就要失去意识,就在此时,瓦里诺夫终于被打垮了。
他的精神内核被碾成了碎片,飞舞的残片在瓦里诺夫的思维世界里四散溅射。瓦里诺夫本人背朝下平躺在地板上,他的耳朵和鼻子中渗出鲜血,他痛苦扭曲的面孔绝望地呼吸着。
“统统交代!”瑞基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瓦里诺夫的思维现在大门洞开,瑞基森可以窥见他记忆中那些残酷暴行和腐化的痕迹。一张张尖叫的面孔,鲜血喷涌,整个整个的世界在瑞基森的注视下灭亡。
“恶魔王子会崛起。”瓦里诺夫虚弱的开口说道。“千面魔君会降临银河,然后将它据为己有。他会将人类作为奉献给辛烈治的祭品,然后让整个银河在他的注视下被混沌占据。”
“继续”
“仇恨.....仇恨的狂潮为他命是从,人类的行为是他的武器,时光的流逝遵循他的意愿,你所有的意愿和作出的决定你命运的决定都是他用来统治的工具.....”
“继续,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所有的!”
瓦里诺夫咳嗽着,大口喷出的鲜血从他的下巴上不停地流淌下去。“我的主人迦戈图罗斯永远不会死,只有闪电利刃能抹消他在现实世界的存在,但是这把利刃被埋藏的太深了......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命运,没有意志,唯有混沌......这把利刃埋得太深了......”
瓦里诺夫剧烈地抽搐起来,他没法再说更多了。瑞基森感到空洞黑暗的恐怖从瓦里诺夫的思维中涌出吞没了他。瑞基森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很害怕他会招供,而现在他招了这么多。这意味着他说的这些可怕秘密是他发誓要保留的。
瑞基森转身回到控制室和审讯员们一起,他们狼狈不堪,身上撒满了仪器碎片,但是依旧坚守岗位。
“土卫二收到这些了吗?”瑞基森问道。
“全部收到。”一位审讯员回答道。“全部存储并发送完毕。通讯一直没有中断。”
“非常好,我们需要将副本由星语者即刻发送给审判官丽姬娅”瑞基森低头看了看瓦里诺夫,他连呼吸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然后把药剂师带来,我们要让他健康地活到行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