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时,她十九岁,正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可她却在懵懂无知中走向了婚姻。
那时农村的条件差,连件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彩礼更是不值一提,年少的她骑在驴背上,心里美滋滋的,带着羞涩的笑颜,憧憬自己以后的生活。
刚嫁到他们家,从未出过门的她,做什么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惹到婆家人。出嫁后才发现原来结婚并没有那么好玩,身为一家的媳妇,全家人的吃喝,家务都要她一个人去做。她很勤劳,所以从不抱怨这些,依然打点着家里的一切。
不久,她便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依旧挺着个大肚子做家务,那段日子,是她最幸福也最痛苦的日子。直到分娩期快到的时候,婆婆才让她真正休息了几天。她摸摸肚子,想着自己就要做妈妈了,高兴的笑了。
2.
那年,她二十岁,便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公婆很高兴,她也很高兴。她被看作是全家的功臣,婆婆对她夸奖不断,但是那时候日子苦,坐月子也就只能喝稀饭,最好的是稀饭里再放几颗大红枣。仅那几颗红枣,就成了婆婆给她最好的待遇。
在家人的疼爱下,男孩很快就满月了,那也意味着她就要重新像以前一样继续打点全家人的生活了。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家人的目光都在男孩身上,似乎忘了她的存在。有了孩子,她才体会到生活的心酸,体会到做妈妈有多么不容易。
很快到了男孩一岁,她又怀了第二个孩子,那时候全家吃的粮食,都在家里那几块地里,婆婆在家看孩子,她不得不挺着大肚子去地里干活……在烈日下,她怀念那段还未出嫁前在娘家和众多兄弟姐妹相互打闹的日子。
3.
男孩两岁,他就有了一个妹妹,然而妹妹在家是不怎么受爷爷奶奶喜欢的,他们更爱两岁的宝贝孙子。
生了两个孩子的她,不再有少女时的容颜了,几年的身为人妇,早就夺去了她的青春。她的生活,便是每天重复照顾家人跟打理家务。
她年复一年,像外出挣钱的男人一样辛苦,不曾偷懒,不曾有过休息日,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她却一天天离自我远去。
男孩已经开始跑了,女孩也开始学着走路,她肩上的担子变的不那么重了,她一直都是为了那个家默默付出,哪怕累,也没有怨言,她以为她轻松了,可是她一日日的辛苦,得来的并不是婆婆的喜欢,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婆婆对她的成见原来越大,在婆婆心里,她不是一个好儿媳,所以经常会无缘无故觉得她不顺眼,经常指桑骂槐。
面对婆婆的指责,她只能忍着,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命,她嫁为人妇的命,得认。
而她的丈夫作为中间人,两头为难,更多的是听从婆婆的话,忽略媳妇的感受。在几次承受不住婆婆的责备声时,她只能去离家一公里多的娘家避避,随后便是他抱着孩子叫她回家,看着孩子哭着喊妈妈回家,她只好回家。
4.
后来就分了家,女孩五岁多了,男孩已经上了小学,新家不大,她里里外外打理的十分干净,每天依旧在那个小家忙碌奔波着,他为了供孩子上学,也外出打工了,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播种完就走了,走的很远很远,到庄稼收割的时候也回不来。
他走后,她细心照顾着庄稼,拔草、打药等农忙的时候,经常在庄稼地里从早上忙到晚上。即便如此忙碌,男孩每天早晨上学前妈妈亲手做的早饭,却从来都没少过一次。
不久女孩也上学了,妈妈眼里自己的女孩一定要美美的,所以给女孩扎了两个小辫,每天都给女孩梳小辫。
她发现早上叫孩子早早的起床去上学,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于是她想了一个好办法:做好早饭盛好了放到枕头边上,孩子们闻到香味自然就起了。
那时候两个孩子都很淘气,但是作为妈妈的她,过的很安心,女孩记得每次六一儿童节妈妈看自己跳舞时的脸上露出的那份喜悦,记得妈妈指着台上跳舞的自己跟村里人说那是她丫头时的自豪感。
六一儿童节一个个逝去了,男孩和女孩已经上了初中,但是依旧没变的,是她早晨五点起来准备早饭。
妈妈对女孩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女孩心思细腻,从小也见证了妈妈的辛苦,她经常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在学校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每次累的时候,一想到妈妈,她就有动力了。
虽然分了家,但是婆媳间的冲突,有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而他有时也会变得很暴躁,经常对她发脾气,甚至出手打她。她所受的委屈,女孩都记得很清楚,他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女人,连男人干的活都干。
女孩和妈妈睡的时候,半夜醒来,经常听见妈妈哭泣哽咽的声音。她为他生育了一双儿女,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端茶送水,为他付出一切,而他,却总也看不到她的好。
女孩心疼妈妈,心疼妈妈所受的一切苦。那时候的她学习很努力,每天早起背书,不懂的题问老师,每天都会过的很充实,她的努力也在考试中得到回报。
那时她喜欢为妈妈做的,就是每周五放假回家的时候拿一周剩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妈妈每次见女儿买了东西,嘴上说又乱花什么钱啊,但是脸上却是乐滋滋的。
5.
女孩一直很刻苦,学习方面从来不用家人督促,三年后如愿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女孩依旧为了自己,为了妈妈努力着,但是高中不比初中,比女孩优秀的人太多太多,她只能更努力更努力的学习,丝毫不敢松懈。
不过高中的气氛不比初中那时的轻松活跃,别说跟老师问题了,上课回答问题的人都少见。高中对女孩来讲,很充实,也很遗憾,她总觉得自己收获的不比初中那时。很快到了高二,女孩一个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跟妈妈聊的话也不多,但是妈妈每次都会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做给女孩吃。
记得有次妈妈去学校看她,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去宿舍找女孩,女孩不在,宿舍人说女孩应该是去食堂吃饭了,她就去食堂找她了。学校人人都穿同样的校服,在人海中找到自己的女儿,是很难的。
那时候女孩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会先写会儿作业,等高峰期过了再去吃饭。等她去食堂,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妈妈正在不远处伸长了脖子在找女孩,女孩走了过去,她看见了便很快的过来拉住了女孩的手,那一刻她很激动,也有几许焦虑,不过眼神里都透露出幸福感。
跟女孩吃了饭,她临走的时候,硬是塞钱给女孩,说让女孩想吃什么就买,别省钱。她匆匆忙忙走了,女孩心里觉得酸酸的,她心疼母亲的那份情感再次涌上心头。
高三那年,女孩更是很少回家,给她打电话也是匆匆说几句就挂了,也许那时是高考的压力促使她始终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也许是她真的忽略了母亲。
到后来高考结束,她才渐渐意识到选择远方的代价就是和最舍不得自己的妈妈天各一方。她在快要去远方上大学的那时才明白,自己和母亲天天在一起的时光已经流逝了,她很后悔没有在高中三年时光中,多陪陪妈妈,多跟妈妈说说话。女孩去远方,能陪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了。
6.
如今女孩已经上了大学,而她的爸妈却还在为她和哥哥打拼着,甚至比以前更辛苦。女孩吃好吃的东西时,就会很想妈妈,想妈妈做的饭。对女孩来讲,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妈妈亲手做的饭,那种味道,是什么美味也代替不了的。
女孩每周都会给她打电话,每次都有好多话想和妈妈说,但是她对女儿讲的永远都是好好的就行,不要担心她,她那边什么都好。
女孩意识到,隔着两千公里的距离,电话那边的妈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对自己的女儿撒谎,电话里的她,天天都是那么好,没一点烦恼,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儿女,晚上一个人睡觉有多孤单。
她为了儿女,为了那个家,操劳了太多太多。女孩经常觉得妈妈的一生太苦了,她的心很脆弱,脆弱到每次男孩和女孩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她都要哭,晚上睡不着觉默默流泪。
上了大学以后,离开家的时候,女孩每次会在上车笑着跟妈妈一挥手回过头就忍不住哭,而她却笑着道别,不再因为儿女的远行而哭。她心里清楚,那一挥手便是半年不再相见,但是她不哭,因为她不想让儿女为她担心。
每个儿女不在的夜晚,妈妈是怎样度过漫长又孤单的一天,我无从知道。
或许其他人的妈妈不像这个女孩的妈妈那般辛苦,但是每个妈妈的爱,都是那样的令人心酸。
妈妈,我心疼你,心疼你那么早嫁人之后所受的一切;
妈妈,我心疼你,心疼你独自熬过了太多孤单的夜晚;
妈妈,我心疼你,心疼你直到现在还辛苦的为我和哥奔波。
妈妈,我也想念你,想念你做的菜,想念你像孩子般的笑容。
7.
过去的十九个春秋里,我奋斗过、拥有过、失去过、后悔过,但我也随那些不尽人意的日子成长了太多,认清了太多,我想,我是幸福的,幸福有你那样的妈妈,幸福我这一生是你的女儿。
妈妈,我坚信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完结了。几年后,我会回到你身边,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感谢认真读完故事的每一个人。你的阅读,是我坚持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