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怪之疆域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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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贴了我的符,我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

下了晚自己还没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这一句,站在门口一眼看见两个人穿着鞋站在屋子中间正说着话,窗上,门上,墙上全贴着黄纸符。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是是讨厌鬼,男的不认识。

“不知道进屋要换鞋吗?”我底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后两个人都吓得一哆嗦,齐齐回头看我,讨厌鬼使劲瞪了我一眼拉着那男的往外走。

其他宿舍的人都探头往我们这边看,讨厌鬼走到外面看见也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都锁上门!”

也许她们是看见了我们门外墙上贴的黄符,也许是早就知道我们这间屋闹鬼,也许是被这家伙一嗓子喊的闹心,反正一个个赶紧缩回去紧锁了门。

我扭头打量着那个男的,他一脸怎么看怎么一副只适合用“猥琐”二字来形容的表情,微驼着背,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我,微笑的双唇下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一头染得灰白的头发乱成一团,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斜跨着一个黑布包。

讨厌鬼对那个男人说:“这就是我室友。”说着朝我指了指,又指了下那人:“这是我认识的会捉鬼的大师。”

他朝我点点头笑了笑说:“你好你好,你同学说你们宿舍里闹,闹鬼。”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我看了看,这里的确有些阴气,对于你们这些年纪的小女生来说,住在这样有阴气的地方会影响你们很多方面,比如学业,前程,恋爱,健康等等,我之前就在另外一个学校给一些女学生们看过,可是她们不信,结果有一个就跳楼自杀了,所以,千万别小看这些,后果太严重啦!我刚刚呢贴了一些辟邪的符,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你们一个戴一个我开过光的护身符,就一定会万事大吉的。”

他一面口沫横飞地吹牛一面低头从黑色里拿出两个红绸布包来,拿出其中一个往手心里一倒,掉出来一个金色的弥勒佛吊坠,吊在一根红色的线绳上。

“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只要你们能戴着这个,他一定会保佑你们出入平安,学业有成,万事如意的。”

说着他将那个吊坠的红绳捏在手间拎起来,他精光四射的两只小眼睛穿过在我俩面前晃荡着吊坠轮番看着我们,无法掩藏的窃喜从嘴唇里挤了出来。

那吊坠一看就是两元店里的货色。

“真有这么灵吗?”讨厌鬼接过去来回看着。

“当然啦!”他得意地说。

“那什么,既然你说的这么厉害,那你一定会驱鬼喽?”我叉着腰看着他问,他赶紧点点头甩开折扇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来摇头晃脑地说:“不才可是正宗的茅山嫡传弟子!降妖除魔可是我的本事,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屋里这个鬼就交给你了。”说着我指了指屋里,“不过你得先脱鞋。”

“驱鬼这事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不过,费用嘛,是不是得提前说说?”

“只要你把鬼抓走,钱好说,五百,够不够?”讨厌鬼财大气粗地说。

那人立即笑眯了眼睛连连点头说没问题,于是他脱了鞋走了进去,却发现我们并没有跟着,回头对我们说:“咦,你们不用进来吗?我可以顺便给你们看看手相啊。”

讨厌鬼正要往里走,我一把拉住她,对“大师说”:“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讨厌鬼使劲甩开我的手,却也没有跟进去。

“那个,你们确定……”他往回走了两步。

可是宿舍的门却在我们面前“砰”地锁上了。

我们看见那门被用力地扯了扯,可是却纹丝不动,我用眼角看了一眼讨厌鬼然后走到一边看着窗外灯光下的校园小路,她却还紧紧地盯着那道门。

不一会儿,我们听见他在里面念念有词的声音,不出两分钟,里面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惨叫,然后就听里面噼里叭啦,嗵隆哐啷的声音,还伴随着门被用力晃动的动静,再接下来,就听见他在里面喊救命。

我哧一笑,转过身正好看见讨厌鬼紧皱着眉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的眼神。

然后她冲上去也帮着拉门,一面对里面喊:“大师,这门,打不开啊。”

“快开门!救我!”声音都走调了。

几个宿舍听见动静又探出头来看,我冲她们作个嘘声的动作又挥挥手让她们赶紧回去,她们倒也听话,同时退了回去。

“快帮忙啊,发什么呆?”她反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他不是大师吗?不是茅山嫡传弟子吗?身上不是有一包护身符吗?大师,把你的护身符拿出来保护自己啊!”我最后一句是贴着门冲里面喊的。

那个大师声音颤抖地说:“那,那些是假的,对付不了啊,快开门啊,啊————!”他在里面惨叫,我用嘲讽的表情扭头看向讨厌鬼,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直冲我翻白眼。

我看差不多闹够了,这才轻轻敲敲门说:“让他出来吧。”

然后后退几步站在走廊中央。

不等讨厌鬼反应过来,门又“砰”地一声打开,一个脸色惨白神智不清的男人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看看我们,再扭脸看看走廊,对讨厌鬼说了句:“我走先,以后联系。”然后一道青烟消失在楼梯口,好象有几级台阶没站稳,连摔带滚地逃走了。

讨厌鬼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人向后坐倒在地上,手好象还被那个大师踩了一下,此时正捂着手面部扭曲地蜷成一团。

我怒气冲冲地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到处都落着烧了一半的纸符,水壶也洒了,椅子倒在地上,书架上的书也被扔得到处都是,垃圾桶也翻倒在地,那大师的背包也丢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酒了出来,一叠纸符,一大把红布包,几个吊坠散了出来。

我抬眼看见天花板墙角上抱着双膝看着这一切的林姗,她垂着长长的头发,白色的眼仁里尽是无辜。

我扭脸对捂着手指头的讨厌鬼说:“看你找来的冒牌货把房子弄的跟个垃圾场一样,赶紧进来收拾吧。”

本来是想对她发火的,可是看着她疼的直流泪的表情,强硬的口气还是硬生生软化了下去,换了拖鞋拿了扫帚进屋打扫。

她的手指被踩破了一块皮,渗着血丝,手指倒还好,没有被踩折,贴了一块创可贴就算解决了。

借口受了伤,躲在自己的上铺,拉上帘子也不出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一个人打扫卫生,林姗时不时来给我帮个忙,快十二点了才打扫完,又念了一段经算做对林姗今晚受到惊吓的补偿。

正准备睡觉,上铺突然传来敲床板的声音,然后她对我说:“这次这个骗子不算,我明天去附近的寺院请个和尚来。”

我叹口气,站起身,拉开她的布帘子,看见她没有换衣服,半靠着墙坐着正在划拉手机,抬眼看看我说:“怎么了?”

“你真的可以一直住下去吗?”我问她。

她怔了怔,认真的说:“至少上学的这几年是这样,当然,如果有别的宿舍有空床位我会考虑搬走。”她看着手机屏幕说着。

“如果没有人能把这房子里的鬼抓走呢?”我一手支着上铺的床沿一手叉着腰问。

“切,不就是个鬼吗?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找不着个捉鬼的?”她一脸不屑的说着,突然自己床头的灯用力闪了几下。

她吓得赶紧双手合十看着四周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那天让她失忆的做法有些冲动,就是因为嫌她麻烦,问上问短的,现在反而给林姗和我找来了一些麻烦,如果不解决,这家伙一定执着的坚持下去,我们也会永无宁日。

“你过来一下。”我冲她招招手。

“干嘛?”她警惕地盯着我。

“我不吃你!”我吼了一声,她这才犹犹豫豫地向我移过来一下,我趁机一把拉过她,手指在半空划下一个咒文念了句:“解封!”一点她的眉心。

她像晕车一样忽地在床上晃了几下,然后呆呆地看着前方。

“那个小鲜肉去哪了?”

这是她目光从呆滞恢复如常后说的第一句话,这下晕车的该是我了。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的下铺去:“林姗,麻烦关灯,我跟这个花痴没有共同语言。”她竟然还掂记着那个怨念之渊的始作俑者。

也许我跟讨厌鬼的关系缓和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她想起了那晚的一切,并且在黑暗里对林姗致以了最真诚的歉意。

对了,讨厌鬼叫楚依依。

转眼,就要到五一了,学校放了几天假,宿舍楼很多人都准备回家过节或者去做短途旅行,楚依依问我怎么过节,我说哪也不去,另外可能趁学校人少去把图书馆里那个灵魂送走。

我问她有什么计划,私心想着她要是能给我几天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我感谢她祖宗十九代,谁知,她却说她也没处去,呆在宿舍里跟我一起去抓鬼。

我不太能相信她这样的一个算是长相出众的女生会在这么好的时机没有人约,我不下十次看见不同的男生送她回来接她走。

可是她却说那些人太肤浅,没内涵,相处几次就觉得没有意思,这次放假他们自然也都约了她,可是她不想和他们再有什么关系,就都拒绝了。

好吧,她是跟他们玩累了想在这个假期休息,而不是因为没人约。

就在楚依依想要借此嘲笑我没人约的时候,我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来电的居然是白宇!

“喂,小舅舅,啥事?”我躺在床上接着电话,楚依依像个八婆一样从上铺探下身来,倒垂着头发看着我,样子比林姗还渗人。

电话里白宇说他们科室的几个人要去新疆办些小事,彭队力邀我同行,我一听顿时来了劲头,新疆,那可是好地方,一直想去来着。

我一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坐起来,差点撞在上铺。

“去去去,我去!什么时候出发?”我两眼冒着小星星兴奋地问。

他告诉我明天一早就走,开车去,还仔细地问清我上课的时间,如果时间不允许就不让我去,我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用尽办法让他觉得这次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他这才同意,并一再交待让我拿厚衣服,说那边晚上很冷,然后又像我姥姥加奶奶乘以一百倍的唠叨功力来告诉我注意事项,最后才说明天八点,在学校门口他开车来接我。

放下电话我完全不顾形象地在宿舍里发神经,从衣柜里往外拿换洗衣服,据他说这次出行需要十天时间。

我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被关了太久的某种动物,现在一有机会放风就会神经失常。

楚依依盘腿坐在上铺看着我在下面抽风一面问我:“你怎么了?收拾行李干嘛?要去哪?”

“我小舅舅他们要去新疆,带我一起去,去十天,啊哈哈,我要自由啦!咱们新疆好地方呀,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巴扎嘿!”我唱着不走大脑的歌一面从最下面往外抽我的羽绒服和冲锋衣,那边早晚温差大。“暖宝也要多带一些,咦,我的暖水壶放哪了?来呀,流浪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呀……”

可能她第一次见我瞬间变成神经病有些接受不了,光着脚爬下来摇晃我的肩膀,我转过脸看见她一脸桃花盛开红似火的表情问:“干嘛?吃错东西了吗?”

“带我也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新疆,怎么样?带我去吧?”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楚依依也有今天,我嘿嘿笑了几声说:“不行!”

她一把搂着我用力地像插上了发动机一样摇晃着我的肩膀说:“拜托,带上我吧,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害怕,你路上有个伴不是更好吗?求你了,带我一起,我给你买好吃的。”

我收敛起过于兴奋的神经正色地对她说:“是我小舅舅带我去,而且同行不是止他一个,还有他的同事们,还有他们队长,人多,你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她眨巴着眼睛盯着我,一时间我反倒想不起令她信服的理由来。

“问问看,如果他们说不行,我就不坚持,给我个机会吧。”她跑去拿了我的手机来支在我面前。

我看着她含着水汽般雾气缭绕的眼睛叹了口气接过电话,拨通了白宇的电话。

“是这样小舅舅,我这一个室友,她知道我要去新疆,也想跟去,让我问问你,不行就算了,我知道没地方……”不等我加快语速说完,楚依依一把将电话抢了过去躲在桌子另一面用她特有的甜的发腻的声音说:“你好,小舅舅你好,对不起啊,我们俩一个宿舍,她一走就我一个人,我还挺害怕的,所以麻烦小舅舅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呢?我保证不乱跑,我会很听话的,别把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留在一个人也没有的三层的宿舍楼里吧,行行好吧,行吗?”

我听着她的话再加上她的柔情似水的语调,身上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果然,小舅舅招架不住,经过彭队的批准让她跟我们一起同行。

她惊呼一声也冲向自己的衣柜,从里面往外拿各种裙子和高跟鞋。

“小姐,你去新疆要穿这些?想成为一个被活活冻死的标本吗?”我指着她成堆的裙子问。

“怎么了?那边不是很热……”她说着一扫我的行李箱,看见里面躺着的厚衣服,就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到时候可没人给你借衣服。”

我说着关上行李箱。

她咬了咬牙还是留下几件短裤短袖这才忍痛割爱地将连衣裙收回去,翻了翻轻声对我说:“我最厚的衣服就是这件外套了。”

我回过头看见她拎起一件西装领的长外套眨巴着眼睛看向我。

我无语地从衣柜里又扯出一件羽绒服和加绒卫裤甩给她,她嫌弃地拎在手里看着嘟着嘴。

“不要算了,你留在宿舍里陪林姗!”我伸手去抢,她眼疾手快地塞进了她粉紫色的行李箱里。

东西收拾妥当,我这才满意地坐在床上休息,她也兴奋地哼着歌往背包里塞化妆品。

第二天,我们拖着行李站在学校门口四下看着。

“你小舅舅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还要给孩子做早饭呀?”楚依依看看表不耐烦地问我。

我刚要开口,从我们左后方开过来一辆金杯车,正是他们,开车的白宇按了按喇叭,我冲他挥挥手,他将车停在我们身边后,跳下车来。

车门一开,又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彭队,一个是那个在医院替我从风口扯下那个蝙蝠的人,我给楚依依介绍了白宇。

白宇走过来跟楚依依打了声招呼,一面拎着我俩的行李去放在车后,我则冲彭队打招呼:“彭队早!这位小叔叔早!”我冲他们弯了弯腰,站在彭队身后的那个人有些尴尬地抓抓头看看彭队,看看白宇,彭队哈哈的乐。

其实严格的来说除了彭队,那人比我大的也超不过十岁,跟白宇年纪相仿,但是从辈份上讲,我这声小叔叔也没叫错。

我发现一旁的楚依依半天没反应,转过头一看,她正两眼桃花地看着我小舅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一推她,她这才回醒过来,扭脸看我:“干嘛?”

我指指她的嘴角说:“流口水了哎。”

她脸一红抬紧抬手去擦嘴角一面抱怨我说:“我以为你小舅舅是个油腻男,原来是个大帅哥啊,你怎么不早说?”

然后我又将她介绍给白宇他们,说这是我同学,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起去玩的那个,叫楚依依,她听了偷偷掐了我一下,一脸明媚笑容地跟他们鞠躬问好,别说,这家伙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是比我高一个段位,一脸春光灿烂的德行就让三个人笑嘻嘻的。

彭队哈哈笑起来:“上次太匆忙,也没有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指着那个帮过我的人说:“这是唐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我,微笑地说:“我没你小舅舅大,你叫我哥也行的。”意思是他没那么老,可以跟我是平辈。

白宇一拍他说:“以后叫我叔。”

楚依依赶紧捂着嘴像个淑女一样笑着,甜腻腻地说:“哎呀,小舅舅真幽默。”

白宇看看她尬笑了一下,然后对彭队说:“彭队,人到齐了,咱们出发吧?还要去买些补给。”

彭队点点头笑着说:“好,咱们出发!”

楚依依有(意)意(志)无(坚)意(定)地要坐白宇旁边的副驾驶,可是彭队表示,唐杰需要坐在那里看地图,不然有可能会开到西藏去,楚依依这才作罢,跟我坐在司机后排,彭队坐在后一排去了。

彭队指示大家先去吃早饭,然后去超市买些水、食物和备用药品再上路。

我在他们车后看见了几个帐篷和睡袋。

楚依依没话找话地跟白宇搭茬,平时也没有见她主动跟男生说过话,现在就像换了个人。

我趁机给白宇发微信,警告他不许对这个小妞动心思,我可不想让她当我小舅妈,结果他差点用眼神把我冰封了。

我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趁大家在超市买东西,扯着他到一边再一次施以警告,结果他扯着我的耳朵说:“你一天不好好学习脑子里尽想些有的没的,你小舅舅我就这么没追求?想当你小舅妈的人多了去了,这种类型不在队列之内。”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于是我打掉他的手,让他以给我买巧克力做为他没有骗我的证明。

我们买了两捆矿泉水,又买了面包,咖啡,方便面等,推了好几辆车。

我们排队准备付钱,其他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还需要些什么,而楚依依还是一副花痴脸看着白宇,我不忍直视地扭过脸去看一旁货架上的口香糖的包装。

彭队装起电话来对我们说:“行了,东西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吃什么去?简单点的吧,吃完早点出发。”说着他四下看着,其他人也都往四下寻找。

白宇指着我们右手马路对面的一家餐馆说:“去吃碗面算了。”

几个人都点点头并且向那边走去。

等面端上来的时候,楚依依又用她固有的甜腻腻的声音说:“这么大一碗我吃不了,服务员,给我拿个空碗来。”

彭队笑呵呵地对她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为了减肥,保持身材就控制食量,你已经挺瘦了,没必要再减了,多吃点,健康最重要。”

楚依依回答他说:“我没有刻意,平时也是吃这么点的。”说着低下头用筷子尖挑起一根面来放进嘴里秀气地吃着。

我捧着一大碗面吃的正欢,扭脸看了一眼门外,在墙角蜷着一只流浪狗,她正眼巴巴地看着门里的食客们,一个服务员走到门边大声地驱赶着,那只狗吃力地走了几步,还是回头看着我们,原来一条腿是断的。

我拿起楚依依拨出来的那碗面。

“你不够吗?”白宇奇怪地问我。

我摇摇头说:“我够了,是想给外面那只流浪狗的。”说着,我指了指身后。

几个人都探头往我身后看。

我跟服务员要了个一次性饭盒,把面倒在饭盒里推门出去,将面放在拐角处,那只流浪狗走过去闻了闻,张嘴吃掉了。

回到桌旁,我继续低头吃饭。

“我发现,你这小外甥女挺有意思,很有爱心啊,现在的小年轻们已经很少有这种美德了,不错。”彭队对白宇说着冲我点点头。

白宇正吃了一口面,听这么一说差点呛着,咽下去抬头对彭对说:“她有爱心?那到是,是对外人,对我这个小舅舅可没那么好,凶的很呐。”说着扫了我一眼。

其他人都笑。

其实我跟白宇说起来,反倒像是兄妹,老是热热闹闹的,我老妈老让我让着他,说他很可怜,因为他是我外婆的七妹妹的老来子,生下他没多久就过世了,是我外婆把他带大的,跟我年纪差不太多,却很上进,对我也不坏,后来上了警校,有事没事就去我家混吃混喝,得空还替我妈我爸监督我,让我有时候很无语。

不过,他是真算得上型男,一米八三的个头,小脸棱角分明,双眼有神,浑身都是腱子肉,常常去健身房,勾引的那些不管算不算美女的眼神都是电光火石的,追他的女孩子很多,可是他一个也瞧不上,也许是跟他的工作性质有关,看见谁,只是一个眼神,开口说几句话就知道那人是什么人品,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老妈给他介绍过几个对象,有模特了,有空姐了,可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问过几次他差点揍我,我才作罢。

吃过饭,我们收拾出发。

我们一路往西,我突然想起了西天取经四人组,不由得就在车上哼唱起来:“白龙马,蹄儿朝西。”然后我在后视镜里看见白宇瞪我,说:“你快别唱了,真难听,影响我开车。”

我立即大声说:“白龙马你好好开车啊,不然当心师傅不给你草料吃!”

一车人听了立即哄堂大笑起来。

我扭脸看见楚依依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又对她说:“八戒,你再笑肚子上的肉就要抖到地上了。”彭队本来在喝水,听我这么一说,卟一口水喷在地上,还好,他老人家反应够快,不然楚依依就要洗头了。

她听了脸一红,飞快地看了一眼白宇,然后回头举着拳头轻轻擂了我一下说:“你少讨厌,你才猪八戒呢。”我恶寒了一个。

我看看四周笑成一堆的人,突然想起,我是个内向的人,于是我赶紧靠在椅子背上假装睡觉。

从我所在的城市到乌鲁木齐至少要一天的时间,期间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办些事,等到了乌鲁木齐还要往西到石河子,我期间问过白宇,去石河子干嘛?他不让我问太多,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就不再问了。

三个男人轮流开车,我和楚依依基本就是吃了睡睡醒找厕所。

到了他们要去办事的城市,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于是我们先去酒店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下楼吃饭,到第二天早上才再次出发。

我伸着懒腰起床的时候是上午七点,却看见楚依依的床是空的,洗手间传来声音,我趿着拖鞋走进去,看见她竟然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对着镜子在化妆。

“嘿,你转性了?不穿裙子了?”我意外地问她。

她转过脸来抬着下巴说:“你不是说你小舅舅不喜欢我之前那样的打扮吗?那我换成这样行了吧?”

我看着她画着不着痕迹的妆,依然是细嫩的皮肤,长长的睫毛,浅咖色的双眉,没有了浓重的眼线和烈焰红唇,倒也显得挺清纯,垃圾桶里有一片用过的面膜,她该不会半夜起来就在折腾这些吧。

我后怕地看着她,她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我奇怪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该不会是真的对白宇上心了吧?从来没有见她为了谁这么下功夫,如果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下功夫折腾自己,那么那个男人有一半机会会沦陷,白宇这块阵地恐怕不保啊!

“你,你,你脸上有块黑。”我胡乱说着把她挤开自己拧开水龙头去洗脸。

当我们下楼时,他们已经站在车前等着了。

唐杰手里拿着个大塑料袋,看见我们下来,上前几步接过我手里的背包往车后放,然后把袋子递给我说:“也不知道你,你们早上都吃什么,就都买了些,你们挑喜欢的吃吧。”

我接过来一看,里面汉堡,馅饼,面包,豆浆,牛奶一大堆。

“怕时间来不及,早餐就在车上吃,中午路过哪里随便对付一口吧。”彭队说着招手让我们上车。

我拿出一盒牛奶和面包,其他的交给楚依依。

而对于她在装束上的改变并没有引起白宇的太多注意,这才让我安心了些,我觉得她要是当我小舅妈我一定会做恶梦。

可是她丝毫不在意我的意见,把塑料袋支在白宇面前问他要吃什么,白宇摆摆手笑着礼貌的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说着坐到副驾驶上去了,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大口咬着面包冲身后的唐杰笑着说谢谢。

我们吃过饭,唐杰从包里拿出一副牌来问我们会不会玩,我转身跪在椅子上提议玩斗地主。

于是我们三个玩,楚依依一个劲地打哈欠,不一会儿就受不了,跟唐杰换了座位,倒在后排睡觉去了。

我不困,跟唐杰两个人玩抽八王,笑的不亦乐乎。

中午我们在一个小县城随便吃了碗面,上车后白宇开车,楚依依求着彭队让她坐副驾驶,然后彭队和唐杰坐在了后面,我警惕地盯着楚依依,生怕白宇着了她的道,可是我还是困得靠在椅子背上睡了过去。

当我们进入新疆地界的时候,沿途是一望无尽的戈壁滩。

那种悲怆的荒凉,和自由的奔放感交织在一起,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而又心神肃穆,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滩,一簇簇代表顽强的生命力的植物在平坦的地平面上怒放着。

彭队告诉我们,在戈壁滩上有很多天然宝石,曾经有很多人到这里寻宝,各种玉石价值超过黄金。

唐杰笑着说:“那我们可以顺便捡一些回去。”

彭队哈哈一笑,说:“你以为现在的宝贝还像以前那样随脚就能踢出一个宝贝疙瘩?那些石头又不像是庄稼,春种秋收,越来越少啦,人们得不断地往戈壁滩中心去找,可是那些地方多半都神秘又危险,所以好东西不多了。”

到了哈密,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彭队说,刚好赶上新疆吃午饭时间。

我们到美食街去吃饭,光吃沿途的各色小吃就吃撑了,还好,大家都没有挑食的,也都习惯于这种口味,我们又备了一些放在车上,彭队说我们可以在太阳下山后赶夜路去乌鲁木齐,因为下午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我们回酒店,梳洗了一下换了清凉的衣服准备去四处逛逛,然后回酒店休息后再继续出发。

我们在市区四处闲逛,路过一些当地特色的饰品小摊,我们也会过去欣赏,楚依依拿起一顶挂着彩色珠串的小帽戴在头上,而我则去看另一面的一些石头做的饰品,唐杰拿起几串来看着对彭队说着什么,我一扭脸突然被一家卖刀具的小店吸引了目光,站在门外发着呆。

唐杰见我对着一家店发呆,走来看看店看看我,问道:“怎么?想买把刀吗?”

我轻轻摇摇头,其实我想告诉他,这家店正被一团黑色的雾气包围着!

“喜欢就进去看看呗?”说着,他倒背着手带头走了进去,我想拦没拦住。

彭队他们也就跟着一起走了进去,我只得也跟进去了。

店面不大,四周墙上都是一些彩绘,玻璃展柜里摆放着整齐的各种长长短短的小刀,一旁的货柜里也有一些,但明显,价值不如展柜里的,旁边的价格牌上写着一把十元,二十元。

几个男人自然也对那些刀具感兴趣,有些比较实用,有些纯粹就是装饰用的,那些小刀制作精致,有直刀,有折刀。

我拿起几把英吉沙直刀来回看着,欣赏着刀把上的各种材质制作的工艺。几个人凑过来也看着,白宇和唐杰也各拿了一把称赞着。

彭队接过我手里的一把银刀把的问老板:“你这刀刃的钢是用的什么钢?”

老板笑眯眯地走过来用熟悉的带着当地口音说:“这些刀用的都是最好的黑钢嘛,都是最好的大师傅打造的嘛,来一把当纪念又可以切肉,防身,特别好的。”

彭队笑了笑,用指甲盖弹了弹,说:“你们把不锈钢叫黑钢啊?当我外行?有没有真货?”

彭队把那把山寨货放在了货架上问他。

老板嘿嘿笑着说:“想要真货,也有,就是价格嘛,贵一点。”

说着进里屋去了,不一会儿走出来,拿着一个大盒子,打开来,里面的东西果然又不一样,比架子上的更精致了些,拿在手里也有份量。

我始终盯着那个老板,他看了我一眼后,眼神就躲闪起来,我则低头看着一只白色刀把,上面裹着银片,刀身上还刻着花纹的,拿在手里细看,那白色部分是骨质,老板说那是骆驼骨的,刀身是侧结钢,刀鞘是真皮纯手工制成,如果要,他可以做开刃。

彭队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弹了弹贴耳一听,这才点点头对我说:“这刀不错,样子也好看。”

那把刀,刀身修长,二十多厘米。

白宇和唐杰也接过去看,白宇奇怪地问我:“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喜欢那些珠珠串串,怎么倒喜欢刀了?”我拿回在手里看着说:“喜欢刀也不分性别,有些别的东西也喜欢刀,是吧老板?”说着我把刀在掌心里转了转抬眼去看老板,他怯怯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既然这位,这位姑娘喜欢,就,送你吧?也算,有缘。”

此话一出,倒让其他几位有些吃惊,这把刀怎么看也得四五百左右,送人会不会有些太不可信了,可是看看老板那副真诚的表情,还是有些纳闷。

“送我?我可受不起啊,不过,缘,倒是沾一些,但是不能因为遇见了,就沾便宜,该怎样还是要怎样的,凡事,都得讲规矩。”我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

“对,不能白要你的,算便宜些就行。”唐杰对老板说。

那人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表情有些沮丧和难过,然后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如,先到后堂来,喝杯茶?”

我点点头,转身要跟他走,被白宇一把拉住了,板着脸低声对我说:“你认识吗就跟人去后堂?”

我冲他淡淡一笑说:“放心,你们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跟老板说几句。”

说完在众人惊讶的表情里跟着老板走进了后堂。

穿过一道小门,外面是个不大的小花园,里面搭着葡萄架子,上面结着还未成熟的葡萄,尽头是个二层小楼,外墙涂的花花绿绿的,极富当地特色,但是也蒙着一层黑气,在二楼的窗玻璃里,一个小孩子探出头来,我盯着他看,老板赶紧让我坐一面冲那孩子喝斥着回去。

我们坐在葡萄架下,他给我倒了一杯茶,一脸赔笑地看着我。

“在人间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呀,有房有铺有家有子。”我拈着杯子来回看着身周这片翠绿的环境对他说。

他讪笑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在此处,并没有违反规矩,就求你放我们一家老小一马吧。”

“你们跟人类不应该同在一世,这你是知道的,知道你没有伤及人类性命,我不伤害你一家老小,但是,绝不能再在人间停留下去了。”

我说着,这时,从花园的另一头走来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个果篮,里面放着新鲜的水果,走过来放在我面前,然后弯了弯腰。

老板站起来拉了她走到一旁去低声说着什么,那女子惊愕地回头来看向我。

我冲她一笑,却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是人类!

我立即站起来走过去,冷冷地瞪着老板,很明显,他被我吓着了,后退了几步,又用那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我可以离开,不过,别伤害我的妻子。”

妻子?我回头看看那个女子,惊讶地问他:“你,她竟然是你的妻子?”

可是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坚定地对我说:“我知道他不是人类,我是心甘情愿的,请你别伤害他,他是好人!”

而刚才那个在窗玻璃里探出脑袋的小孩子此时也跑了下来,紧紧搂着那女子的腿,用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你有能耐啊,竟然娶了一个人类当妻子,又生了个半人半妖的孩子!”我轮番着着这一家三口。

“他当初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就用自己报答他,请相信我,他真的没有害过人。”那女子说着拉住了老板的手。

我回到桌旁坐下,这下犯难了,我真的要把他送去寄养堂,让他们一家妻离子散吗?

可是如果我不捉他,万一他成了气候,做出什么违反规矩的事,我不是同样罪孽深重?

他们走到我面前来,突然向我跪下,老板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遵纪守法,把自己当一个人类,我一定不会做任何伤及无辜的事。”

正说着,突然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一面走一面说:“老板,外面有人找……”进来的是白宇,一眼看见他们跪在我面前时就愣住了。

“你们这是?”他呆呆地看着我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根本掌握不了此时此景是个什么情况。

“小舅舅,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站起来向白宇走去,一支手在背后打了手印,走到他面前突然出手点中他的眉心,随之念了句咒,白宇双眼一花,人就软了下去。

我用力扶着对身后的人说:“还不快来帮忙!”

老板赶紧跑来帮我扶住了白宇,我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这次我就放你,但是你得交给我一样东西做为你保证的信物,以后你惹犯事,我第一时间前来拿你!”

他听我要放过他,赶忙点头称是,一脸的惊喜和感激,眼睛里渗出泪水来。

我俩扶着白宇往外走,身后有动静,我回过头,看见那女子和孩子跪在地上朝我磕了个头,而我们已经拐过那道小门去了,我至今都记得那女人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是类似于大恩不言谢的表情,突然想起了白娘子和许仙。

我们从后堂花园回到外面的时候,其他一眼看见我们扶着白宇,都惊讶地围了上来,尤其是楚依依最为夸张,瞪着眼睛质问我:“他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进去的吗?”

这就把自己当长辈了?我白了她一眼说:“不关你的事好吗?他是我舅舅,我不比你急?起开!”

我们扶着白宇让他坐在桌旁,我按了按他的眉心说:“白宇?醒醒?”

语调尽量柔和,片刻,白宇皱皱眉张开了眼睛:“怎么了?我这是在哪?”说着抬头看了看我们。

彭队和唐杰也不解地看看他看看我,我赶紧说:“你中署了呗,这么热的天。”我用一支手在他脸来扇了扇风。

“是吗?我说头闷闷的呢。”他直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

“我去给几位倒些我家自己酿的葡萄酒来解解暑。”老板殷勤地说着就要往后堂走,我赶紧阻止他:“不必了,我们走了,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最后一句我用的是他的语言,不是维语,而是妖言。

他立即点了点头。

彭队看我的眼睛有些奇怪,却没有出声,只是让唐杰扶着白宇,白宇说自己没事了。

唐杰看看我又去看看老板也是一脸迷茫。

只有楚依依一等我们走出店就急着在我耳边低声问:“你刚才跟老板到后面干嘛去了?为什么白宇晕着出来?”

我看看她,又看看走在前边的三人,对她说:“因为那个老板曾经骗过我,怕我找后账,就想跟我私下聊聊,结果让白宇看见了,我就把他弄晕了。”我胡说八道地骗她,最后一句是附在她耳朵上说的,这翻话故意让那三个也听见,彭队这才扭过脸来对我说:“我说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奇怪呢,他怎么骗的你?”

“骗你?你还能让人骗?骗你啥了?”白宇急赤白脸地转身看着我问。

“对啊,他怎么骗你了?”唐杰也问。

“也没啥,就是有一次跟同学们去参加活动,这人说他有一套学习资料特别好,我们就信了,一人买了一套,后来发现根本不能用,就去找他,开始他还抵赖,后来我说我舅舅是警察,他就怂了,把钱还我还说别让我报警,没想到他跑到新疆来了,他刚才说的有缘,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知道他们信不信,反正也总算能糊弄过去。

听我说完,他们这才点点头。

“你舅舅是警察?!”楚依依突然大惊小怪地问了我一句,我们几个都扭脸看她,“你几个舅舅呀?”

我一指白宇说:“就这一个呀?怎么了?”

她扭脸看看白宇,又看看其他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地说:“你们是警察?”

我木然地冲她点点头。

“原来你们都是警察?哇,好酷啊!”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说出最后一句后两眼又冒着桃花地看向白宇,白宇尬笑着转身往前就走,楚依依从后面追过去,彭队好笑地摇了摇头看着他们。

“这花痴!”我气的愤愤地说了一句,几个人一起往前走去。

都说新疆有时差,我真正进入她的地域才算体会到,明明是晚上十点,天边还有亮亮的阳光,我们上了车,迎着夕阳继续前行,而在我的手里握着把精致的银质英吉沙小刀,整个刀身都有明显佩带地的痕迹,是那个老板随身之物,上面有它的气息,我拉开刀刃看了看,上面闪现着蓝光,证明它是干净的。

天真正黑下来,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我们一路在高速路上奔驰,夜晚的戈壁滩有着另一种神秘感,清亮的月色在这片广袤的旷野上撒下一片细碎的银屑,整个世界都显得很安静,而在深蓝色的天幕下,远处显出了一座座连绵的远山,深蓝的夜幕下只有黑色的剪影。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车前的两只大灯照亮前方平整的路面,彭队嘴里叼着一根烟,坐在一旁的唐杰跟他小声的说着话,车载音响里放着降央卓玛的歌,那样低沉婉转的歌声配上黑色的戈壁滩,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楚依依依着靠背在打盹,白宇则在后排看书,不时地小声跟着音乐哼唱几句。

我盯着窗外,远远的天际,在那片远山顶上亮起一道闪电,映出压得低低的一片乌云。

“可能会下雨。”我说。

“喂,你看,那个山是不是动了?”楚依依睡醒后就一直看着窗外,自从刚才她就一直很有精神,是想从窗外看出什么来呀?大概过了有一个多小时,她突然拍拍我的膝盖把我从迷迷糊糊中拍醒,然后指着远山小声问我。

我瞟了她一眼,继续闭上眼睛说:“山怎么能动?你看花眼了。”我说,她回头瞪我一眼,而彭队又一次把车停在路边,说要放水,而人也有些困了,怕出危险,让唐杰换他。

我也觉得坐累了,几个人就都下车活动活动,在这样的时间站在空旷的地方,感觉很奇怪。

楚依依紧紧捏着披在身上的大披肩,眼睛还是看着天边,此时,天上一阵阵闷雷传来,我抬头看看,深黑的夜色下正潜伏着一场暴雨,空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水汽。

彭队回来看看天说:“恐怕是要下雨了,小唐,等会要是下雨了,车开慢点,注意安全。”

我转过身准备叫楚依依时,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就往车里走一面对大家伙说:“都快上车,快!唐杰快开车!”

他们不知道我怎么突然这么紧张,不明就里地四下看看,也看不出来什么,等我再一次催促后才都赶紧上了车。

“怎么了?还没下雨呢。”楚依依看着正飞快地关上车门的我说。

彭队也从副驾驶回过头来问我:“丫头,你看见什么了?”我抬起头看了看他,面色有些凝重,此时车已经发动了起来,在开出去的同一时间,整个车身猛地抖动了明显地侧移了一段距离。

楚依依又惊呼一声,而车已经向前冲出去了,彭队和白宇都同一时间紧紧地抓住了扶手。

“刚才是怎么了?”白宇紧张地四下看着窗外问,几个人也都莫名其妙和后怕地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外。

“也许只是暴雨前的大风,戈壁滩上的风力强劲一些吧。”我故作轻松地说着,眼睛看向右手边的窗外,在那片黑暗里,有一个巨大的,奇形怪状的身影正狂奔着消失在夜色里。

对于夜煞这种东西可是正常人类所很少甚至没有听过的,它们是一种妖,会随着暴风雨移动,所遇到的生命都会被风干,如果我没有给这辆车布下结界,恐怕我们也难逃一劫。

好在,夜煞并不经常出现在人间,就是出现也是这一瞬间的事,所以至今没有人能捉到它。

可能是刚才的撞击,车没有开出多远,就熄火了,唐杰奇怪地指着仪表盘说:“明明满满的汽油,怎么没了?”彭队他们下车检查,发现油箱竟然是空的,一时间也无法解释,通过导航发现前边不远有个小县城,应该会有加油站于是彭队计划我们就地安营扎寨,明天一早徒步去那个小县城再想办法。

车上他们早就有准备帐篷和睡袋,我们把东西拿下来,将车锁好,走到公路一旁约半里地的一处小山坡,在背风的地方落了脚。

唐杰和白宇飞快地扎好三个帐篷,一个放东西,小的我和楚依依住,大的他们三个挤一挤。

帐篷里挂着头灯,外面的风声大了起来,穿过旷野撞击在山石上发出悠远而诡异的呜咽之声,帐篷也晃晃悠悠的,楚依依第一次住帐篷,可是外面的风声雨声掩盖了她的新鲜感,有些害怕地缩在睡袋里,抱怨着外面的声音太过吓人。

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说:“没事的,在哪不刮风下雨呀,我在外面设了结界,没有东西会来打扰你的,睡吧。”我拉紧睡袋闭上眼睛。

正睡得香,突然觉得有人在推我,张开眼睛,看见楚依依正乎扇着大眼睛压低声音颤抖地对我说:“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在拍帐篷,吓得楚依依一声惨叫。

“丫头,你们都在吗?”是彭队的声音,我们回了一声,听他放心地说:“她们都在。”

我穿好羽绒服钻了出去,外面风雨都停了,站在帐篷外,我看见彭队和白宇拿着个手电在附近照来照去的。

“怎么了你们?找什么呢?”我问,白宇离我近,走过来对我说:“唐杰不见了。”

楚依依这时候也走了出来,我们听见异口同声地问他:“什么?!唐杰不见了?”

他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之前他说要上厕所,可是出来好半天没见他回去,出来就哪也找不着他了。”

彭队远远地在喊唐杰的名字。

四下里一片黑寂,彭队的声音消失在这片空旷的戈壁滩上。

“有没有唐杰随身带来的东西?”我问白宇,他想了想,回身到帐篷里拿出唐杰的背包说只有这个。

我找出那个老板送我的小刀往唐杰的包上一放,念叨着:“此人何在?”

那把刀在包上打了个转突然跳起来,刀尖指向了一个地方,我也不管瞪大眼睛的白宇,拿起刀就向指的方向跑去,路过彭队的时候他问我去哪,我说了句跟我来,他们就都跟在我身后。

面前是个高大的石头山坡,一路跑过去,当我快要绕出山脚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抬手阻止了跟上来的几人,伸出食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们安静。

我们弯着腰,慢慢地探身,在小山的另一侧是个大坑,深约十米。

“好热闹啊!”楚依依轻声说着。

是的,就在我们眼前的那个大坑里,是个数百人的集市,灯光亮如白昼,卖货的小摊挤挤挨挨地,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开夜市?”彭队奇怪地说着,白宇摇摇头。

“这是鬼市!”我压低声音对他们说着,他们猛地回过头来看我:“鬼市?”“你是说,那些都不是人?”

我点点头说:“是的,当然,如果能在那里做交易,买来的东西可就是宝贝。”

“那个是不是唐杰?”白宇指着坑里的“人”群说。

我们仔细看去,在那群“人”里,一个穿牛仔衣的高个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小摊,不是唐杰是谁?

“我去带他回来,你们等在这儿。”我说着就要起身下去,被白宇一把拉住胳膊:“我跟你去!”

他看着下面百十来号鬼不放心我。

“放心吧,他们就是群起而攻之我也不怕,更何况,我只是去把人带回来,我反倒是怕打扰了他们的买卖呢。”他自然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但是看我灼灼目光也就淡定了,我拍开他的手,双手一搓,交错拍了下自己的双肩和头顶说了声:“灭!”

“你这是干嘛?”彭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套动作。

“灭了自己身上的灯,省得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说,又跟他们解释,人身上有三把火之类的知识。

“那唐杰他……”白宇指着唐杰说。

“是的,它们已经注意他了,所以我去把他带回来,不然他就再也回不来了。”说完我握着那把尖刀小心地顺着坑壁滑了下去,身后他们让我多加小心。

当我走入集市的时候,那些小摊贩还是抬眼看向我,眼神里尽是警惕,此时,我身上的妖气将我的人气包裹着,我径直走向唐杰,也不管他们的窃窃私语。

集市倒是真的热闹,卖什么的都有,玉器,瓷器,衣服,还有食物,这些都是这些人收到的阳间烧给他们的东西,自己吃用不完就拿来出卖,越往集市中心走,脖子上挂的那个铜钱就开始发热,我一手捂着眼睛飞快地搜寻着唐杰。

远远的,我看见了他,他正蹲在一个卖玉器的小摊前,拿着一个玉锣子来回看着,而在他对面的摊主正两眼泛红地看着他。

等我走到他身边时还听他正跟摊主讨价还价:“两百最多了,怎么样?”那摊主只是露着残缺不全的牙齿笑着摇头,并向他伸出手去,他却并未察觉。

我一把按在了他的肩上,抬头看向那个摊主说:“十八块钱都嫌多!”他们同时看向我,一个眼里是惊喜,一个眼里是恐慌。

唐杰看见是我对我支着那只古色古香的玉镯说:“看,漂亮不?”

我一把夺了放回原处对他说:“我们走!”

眼睛还是瞪视着那个摊主,对它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向它展了下手心里的小刀,它本来要站起来的身体又坐了回去,可是眼睛却还贪婪地盯着唐杰,而唐杰还瞅那个玉镯子一面对我说:“那个镯子不错的。”

我拉着他往外走一面低声说:“别说话了,快跟我走!”

他见我脸色不善,这才跟我往外走,两旁的小摊贩则纷纷拿着自己的商品向我们围上来一面说:“买一点吧,买一点,便宜!”

我瞪着他们厉声低喝:“让开!”我就知道会这样。

可是那些家伙们并不听我的,越聚越多,有几双手来攀唐杰的胳膊,我一把将唐杰拉在身后厉声说道:“不想灰飞烟灭,就给我退后!”我抬着手里的小刀,一大股妖气将我们团团围住,那些家伙这才被迫退开。

我们飞快地往外挤,可是,却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在我们面前。

抬起头一看,那家伙身高约有三四米,肥头大耳,手里拿着一把钢叉,自上而下地看着我们。

唐杰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说:“好高的个头啊。”

“闯进我的地盘就这么溜了?不留下些什么吗?”他的声音气若洪钟,唐杰赶紧捂了捂耳朵,围着我们的那些鬼魅正兴高采烈地叫嚣着。

“你想要什么呀?”我抬头问他。

“我们对妖没兴趣,对人么,兴趣很大,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哈哈。”他仰头大笑起来,身后的鬼魅也跟着笑。

“其实我不想来打扰你们,我就是想悄悄地把我朋友带走,你们该干嘛干嘛,你别这么多事好不好?乖乖去做你们的生意吧。”我手里这把小刀上的妖气在它们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没有杀气不说,等级也低,低到它们都懒得搭理,他们看着唐杰,嘴里流出口水来。

“你个小妖个头不大,口气不小!当我蟒爷是吃素的吗?”他怒了,用力将手里的钢叉在地上一顿,发出“铛”的一声巨响,身后的家伙们都捂耳朵。

既然这样,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也不知道我是谁。

于是我把小刀交给唐杰,双手合十念句佛谒,双手向上一推,一个巨大的卍字符升上半空,笼罩着整个鬼市,金光耀眼。

那个自称蟒爷的看了一眼金光下的我,脸色立即大变,一手挡着那道金光,一面对我说:“知道你的厉害了,请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快收了吧。”

身周那些家伙也都吱吱怪叫着跪了下去,一个个现了原形,唐杰回身一看顿时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刚才明明都是人,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骷髅或者残体,片刻就消失不见了,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夜市一瞬间,又变成了漆黑的戈壁滩。

我吁出一口气,拉着唐杰说:“走吧,没事了。”

他还是怔在原地,没有缓地味来:“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刚才那些……”他的脸色不太好,受了惊吓。

“回去再说,走!”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身上那千丝万缕的黑线这才尽数离散。

我们一行人回到营地,看看时间,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可是他们又被刚才见到的一幕吓的睡不着,只好生了一小堆火,围坐着,白宇拿出酒精炉子来烧了一壶咖啡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喝着。

“刚才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杰捧着咖啡脸色还是苍白着问我。

“那个是鬼市,是鬼魂们做交易的地方。”我呷了一口咖啡对他说,他听了后左右看了看其他人,眼神里尽是惊吓:“鬼,鬼市?”

“我说小唐,你不是去上厕所吗?怎么就跑到鬼市去了?”彭队问他。

原来唐杰上厕所之后听到远处有喧闹之声,就循声找去,看见了那个集市,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去看热闹。

“如果不是小丫头去找你,你就回不来了。”彭队说着递给他一根烟。

唐杰感激地看我一眼可是还是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那片鬼市里交易的都是阴间的东西,你一个大活人站在里面,就是站在狼群里的羊,你没听那个蟒爷说要吃你吗?它们那些家伙早就盯上你了,把你往集市中心引,等你到了那里,可就找不到出口,只能做待宰的羔羊了。”我说完他立即后怕起来,摇了摇头说:“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没法解释的东西,唉对了,那个大高个,蟒爷,又是什么人?它们怎么突然那么怕你了?你做了那个动作之后,就把它们变成了那个鬼样子后,它们就都死了吗?”

我又要开始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了。

“那个蟒爷其实就是这方圆百里的鬼王,控制着那些魑魅魍魉,我没有把它们变成那样,是它们本来就长那样,为了迷惑你,才变成人样的,我现出佛符来提醒它们不要造次,它们也没有死,它们本来就是死的,就是逃走了而已。”

我解释完毕,他们才恍然大悟。

楚依依害怕地向白宇靠近了些,彭队把烟头丢进火里,喝完咖啡说:“小丫头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怎么报答人家,就看你的了。”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站起来往帐篷走去。

唐杰脸一下红了,抬头对我说:“谢谢你救我,你说我,怎么报答你才好?”

白宇赶紧说:“以后你可以当他小叔叔,给她买些好吃的,替我分担一些。”说着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帐篷了。

我一笑,站起来说:“别这么客气了,我还得谢谢你给我一个造浮屠的机会,阿弥陀佛,快快睡觉吧。”

说完我和楚依依也回了帐篷,他在火堆边发了会呆,突然想起什么,四下看看,吓得赶紧跑回帐篷去了。

早上起来,太阳已经升起,我们收拾好帐篷放进车里,这才带着贵重物品上了路。

一面走一面吃早点,清晨的戈壁滩份外宁静,空气依然是清冷的,彭队提议大家跑跑步,暖一暖身体。

在小县城我们果然找到了一家加油站,白宇和唐杰雇了辆车拎着一大桶汽油找我们的车,我俩则和彭队留在附近。

等待他们回来期间,彭队又问我读过哪些经书,知道什么道法之类的,他说之前他是个无神论者,只信科学,可是经过这几次事件,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不是不信就不存在。

楚依依以为他这样一说就可以跟他坦白,不经意就说宿舍里林姗的事,我使劲瞪她,彭队惊讶地看着我,我这才跟他解释林姗是个好鬼云云,他听得饶有趣味。

车很快就修好了,开回来以后,我们吃过饭这才继续上路,到了乌鲁木齐,我们没有停留太久,他们在当地派出所办完事后,并没有继续住下来的意思,本来想下午四五点就开车继续西去,可是他们所去的派出所非要留下他们吃晚饭,对方知道我们开车,并没有让我们喝酒,只是席间跟彭队他们聊的开心,我们一行就耽误到了日落。

看见天黑了,彭队说什么也要走,不得已,我们只得再一次走夜路,一路往石河子方向走。

这一路公路上也有一些同行的车辆,看见有跟我们车牌同样的来自一个省市的就会按两下喇叭算打招呼。在有路口的地方就拐弯走远,这一路,偶尔还会有车辆超过我们飞快的开去,彭队交待白宇车开慢些,不要急。

天再黑一些,楚依依已经在旁边睡着了,唐杰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依着玻璃窗眯着眼睛,车一颠簸他就张开眼睛看看。

我玩着手机游戏,走夜路我还是醒着比较好。

就在这时,彭队突然指着车前小声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的语气对我说:“丫头,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车前方,两柱灯光的尽头处,有一辆小轿车正在前进,而在那辆车的尾部,正趴着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彭队指着的就是它!

我仔细看了看,对彭队和白宇说:“看着像是只狐狸啊。”

他们回头看了我一眼,而我则看着那辆车。

唐杰没有瞅着,听见我们说话,也凑过来看着,突然说:“那辆车也很奇怪,怎么没有开灯呢?”

是的,那辆轿车此时就在一团黑暗里开着,车里车外都没有灯光,而车此时突然一拐弯,向着一侧的山壁撞去!

“按喇叭!”我喊了一声,彭队手疾眼快一下按在了喇叭上,楚依依被吓得一个激楞从座位上跳起来看着外面一面问怎么了?

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汽车喇叭响,前边那只黑狐猛地扭过脸来,我隔着挡风玻璃冲它一笑,它转身向一侧跳开,而那辆车则再次调头,然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车里车外一下亮起了灯,我们也停了车,那辆车门被推开,一个光头脸色惨白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四下看着。

我们从车上走下去的时候,还看见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车。

“老兄,你没事吧?”彭队大声问着他,那人扭脸看见我们摆摆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彭队给他递了一根烟,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去,彭队支过去的打火机他也是颤抖了半天才点着。

“兄弟,刚才怎么了?眼看你就要往山壁上撞?”彭队问他,我们几个围在他身边看着他,他紧紧皱着眉吐了口烟说:“刚才可能是累了,眼睛怎么也张不开,突然听到一声响,张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车往山壁上撞,哎呀,太吓人了,再晚一点……是你们按的喇叭吧?太谢谢了!救我一命呀。”他说着用力地跟彭队握了下手,彭队赶紧说不客气,笑笑说:“可不能疲劳开车,太危险。”

他点点头说:“就是,我不开了,就在这儿等天亮。”

“在这等天亮?你一个人?那可不行。”我说,他快速地抬起头来看向我,问道:“怎么?天亮之前可不敢开了,再出事咋办?”

开玩笑,一个人待在这鬼怪横生的地方过夜,不是找死么?

“有法子没?”白宇看向我低声问。

法子多的是,只是总得挑个大家都能接受又不至于吓着人的。

彭队跟那个光头司机聊着天,我回头看了看,一眼看见车后视镜上挂的那个小葫芦,走过去一把拿下来,一面念着佛谒一面在葫芦上画了几下,又从包里拿出两包咖啡来,这才走过去对光头司机说:“喝点咖啡提提神,纯咖啡,两包喝完到明天你都不带困的,还有,我们车上的这个给你吧,能保你平安,这是我们从寺里请来的,很灵的。”

彭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宇,然后也笑着附和说:“对对。”

那光头道着谢接过咖啡和葫芦。

“放心吧兄弟,这两样对走夜路的人都管用!”说完拍了拍那人带我们几个往自己的车上走,那个光头在身后大声喊着谢谢,等我们的车开动了还站在车下冲我们直挥手。

“丫头,那小子就那样没事吧?”白宇问我。

“嗯嗯,没事了,除非……”我又按开了游戏头也不抬地说。

“除非什么?”彭队问。

“除非是牛头马面来拘他。”我一面说一面沉浸在了游戏里。

“你们看前边有人要搭车!”开了一段路过了个大十字,白宇说着指了指前边不远处,我随便抬眼看了看,是一个穿着红羽绒服背着个大包的女人正冲我们的车用力的摆手。

我无语地说:“这条路上怎么这么热闹呀?老从网上看见说新疆地广,多妖邪,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其他人都看向我,白宇惊讶地问:“几个意思?那女的不是人?”

说着他回头继续开车,彭队皱了皱眉毛,也回头看那个搭车人,而楚依依和唐杰则显出了害怕的情绪。

“小白,别理她,别停车。”彭队下了命令,白宇点点头,从那个搭车人身边开了过去,我低着头继续玩我的游戏,过了没十分钟,彭队说话了:“看!还是那个女的!”

我再抬头,看见的还是刚才那个打扮的女人站在路旁摆手,我说:“停车,让她上来,咱们不载她,后面的车肯定会载她,与其让她祸害别人,不如我还是收了她的好。”我说着有些烦燥地关了游戏,马上就要过关了,这家伙好死不死的跑来打扰我。

“把车停在那人前方五米的地方。”我说,白宇开车路过那人五米处,将车停下。

“你们从后视镜看看那女人。”我小声地说着,他们都从后视镜往后看,本来漆黑的夜色应该是看不到后面的,可是,他们却偏巧看得很清楚,楚依依不由得惊叫一声向后靠去并说:“别让她上来!”

在镜子里,那个女人青面獠牙的,左边脑袋上一个大洞,汩汩地流着血,车本来下了结界,可能是昨天被那个夜煞一撞,破了结界,所以这个鬼魅可以来捣乱。

等那女人靠近,我一把拉开了车门,当她看见我时,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惊恐,说了句:“我不搭了。”

说着就要跑,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说:“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遇上坏人怎么办,来吧上车。”说着我用力将她扯进车来,让开一个位置让她坐下。

她坐在我身边发着抖,眼睛也不敢看我。

“上哪呀?”我问。

她抬抬手指了指前边说:“前边不远就到。”

于是我就跟她聊起来,问她从哪来,为什么一个人去旅行,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的结结巴巴的,其他人听我跟她聊都一脑袋黑线。

最后又路过一个路口时,她突然说到了,要下车。

“你觉得我们能让你下车吗?”我看着她问。

她打量着我们,像一个纯情少女看一帮土匪的眼神,赔着笑声音颤抖着说:“我是个好人,你们就行行好,让我下车吧。”

“你一直徘徊在这儿不去投胎也不是个事,知道你是这条路上枉死的怨灵,想找替身,那么做是本能却是错误的,所以这样吧,我给你超度,送你去地府,让他们给你一个轮回的机会,但是否能再做人由他们说了算,好吗?”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跟她说。

她听了突然就哭起来,捂着脸,却没有眼泪,表相褪去,露出本来面目,吓得楚依依转过身,唐杰也尽量不去看她,白宇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向盘也抖了一抖。

“我在这里好久了,我没有办法离开,我的尸体已经变成了枯骨,我想我爸妈,我好想回家。”她的哭声幽幽的,整个车里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凄凉的气氛。

“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你去地府,会有鬼差带你回家看亲人的,而且会让你托梦告诉他们你的尸骨在哪,带回家安葬。”

她抬起腐化的脸来看向我一边抹不存在的眼泪一边说:“我愿意。”她的声音飘渺着。

“停车吧。”我说。

白宇把车停下,我拉开车门,跟她前后脚下了车,我让白宇把车再往前开一段,因为我要召唤来的东西会影响他们的。

念完一段坡度经,这才一击地面念了一段鬼语,片刻,从我们身边的地面上升起两个黑影浮在半空,黑烟一般的长衫在半空飘荡,手里拿着木棒和铁锁,看见我之后,向我躬下身子,我也双手合十地冲他们行了个礼道:“这道怨灵你们且带回地府,让她与家人见面,并使之将其尸骨找回,她的去向交由判官大人定夺吧。”他们再次弯了弯腰,女鬼这才跪在地上向我磕了个头说:“多谢护法大人恩德!”

说完两道黑影一左一右挟着她一跳一跳地消失在夜色里。

当我回过头时看见白宇举着手电站在我身后,身后是唐杰和彭队,楚依依在后面迈着小碎步也跑了来。

“刚才那个,是,是……”白宇跑到近前紧张地看向我身后空无一物的公路,“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在前边等我吗?”我看着跑到近前的几个人问。

“那个女鬼呢?”彭队问。

“我刚才看见有个黑影……”唐杰说。

“呃,他们是鬼差,带她回地府报道去了。”我说着跟他们一起往回走。

白宇轻轻地拉了下我的衣袖走在最后,悄声问我:“我怎么刚才听那个女鬼在给你磕头的时候叫你护法大人?”

这人耳朵怎么这么灵呢,这也让他听见了。

“哎呀,你听错了,她就是谢谢我放她回去,什么护法大人?你脑洞也太大了,快走吧,真冷。”说着我小跑着回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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