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你们所选的新闻传播专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专业,因为以后,你们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狙击者,你们要去击毙流言蜚语,击毙假象,留住真实和美好。最关键的是,你们要牢记,自己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初心------”

2013年我从浙江一所大学的新闻传播学专业毕业,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那是我们大学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还记得那年蝉夏,记忆最深刻的是,当时身边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地富有朝气,多么地满怀信心。如果当时有人问我们,我们是否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新闻工作者,那我们肯定会笑他,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没头脑的问题,哈哈。

------

“小张,我是看在你平时肯努力,肯吃苦才留你到现在的。你说,你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呢?你自己看看你写的东西啊,屠呦呦,中国第一位本土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有看头吗?诺贝尔奖每年都有的你不知道啊?多学学人家阿美,黄晓明斥资两亿为新娘Angelababy打造世纪婚礼,光是一个标题就搏人眼球,这才是我们报纸的卖点所在,你写的东西只能是阻碍我们报纸的销售量,现在科技发达,你这样,我们拿什么和手机上的电子报竞争啊,我再给你次机会,写点有意思的,别人没有的,懂吗?”

2015年下半年,我真的成为了一名记者和编辑,在一家不知名的报社里工作,说是记者,其实更多的是端茶送水。尽管在老板眼里,我不是很出色,我被他暗地里称作是“纨绔分子”,因为我所采访到的东西,我写的东西,被他认为根本没有人看,反而只会影响报纸的销售,而且我还屡教不改。

其实不是我不改,只是------

“不惹眼,不闹腾,也不勉强自己,要做个落后于时代的人,凝视人心。”在我的房间里,一直挂着柴静的海报,这是我写在海报上的一句话,是柴静说的。我时常对着海报说,等你老了,就该我上场了,说完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然而现实总是逼迫你动摇着你的选择------

所以这次,我决定去寻找一个“老板要求”的话题,但是我依然坚持做一个有态度的新闻工作者。

   

------

“妈,我回来啦!”。

工作的压力总是压得人喘不过气,但是即使在外面的世界遭遇的是阴云密布,到家里总会有蓝天白云等着你。在父母面前,即使你倔强地哭丧着脸希望换取一点安慰,但是没多久总会原形毕露,就像小时候,多大委屈,只要听到“不哭不哭有糖吃”,我们也会突然止住哭声,犹豫个几秒钟,然后先看看是什么糖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哭。

但是这次------

“回来啦,正好吃饭,饿了吧。”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浓浓的排骨香融化在每一个音节里,听起来格外醉人。“嗯”我一边答应着,匆匆换了鞋子去洗手。来到桌前,爸爸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妈妈端上了最后的一道汤,看着桌上的菜,我搓了搓手,舀了一碗汤,细细地品尝起来。妈妈解下围裙,坐在了爸爸旁边。这时,爸妈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的余光瞄到了他们,我知道他们是有话想跟我说,但我决定先装作没看见。最后爸爸微微一摇头,还是妈妈先开了腔。

“最近工作还行吗?”

我似乎猜到了母亲想要说些什么,一口喝掉了碗里的汤,说:

“还好吧。”

“哦,那就好。”

------

“爸,妈,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看我说得那么直白,爸爸妈妈一愣,母亲吸了吸鼻子,接着说:

“就是爸爸托他一个在小学当校长的同学,给你在一小里安排了一个工作,当语文老师。当老师挺好的,压力又小,待遇也不错,再说你大学里不是已经考了教师资格证了嘛。”

“我记者当得好好的,干嘛去当什么老师呀,白白送个人情给人家。”

“当得好好的!”父亲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干了快一年了,拿的还是实习期的工资,我看是你白白帮人赚钱吧,毕业也快两年了,还没一份正经工作,以后还怎么成家立业啊。”

母亲低着头没说话,平时父亲训斥我她肯定会护着我,但是今天,她和父亲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什么叫正经工作,当记者不正经吗?”

“当然不正经的,你看看你,老是早出晚归的,说是去寻找什么生活素材。你那家报社的报纸我都看过了,也没你几篇文章呀。你自己去看看电视上,记者很辛苦的,还有可能被人骂,被人打,说了些不该说的,可能你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那个校长是我的好朋友,也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你准备好了,就跟我说,我带你去见一下他,你看怎么样!”

此刻,再好的菜摆在我面前我都没了胃口,我随便扒了两口饭,应付了一声“再说。”套了外衣,去换鞋子。看见我要出去,母亲追上我,问:

“都下班了,还去哪儿呀?”

“出去走走,最近报纸又要出新刊了,我看看有什么东西写。”

“钥匙带了吗?”

“我去朋友家住几天,这几天先不回来了。”

妈妈握了握拳头,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接着她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几张一百元,偷偷塞给我,说:

“你爸也是为你好,你别生他气,你住同学家,有时间出去就请他吃顿饭,啊。”

我看了看手里的钱,抿着嘴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合上了门。

我在街上走马观花似地乱逛,最后逛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包十块钱的烟。出了门,寒冷的天让我缩了缩脖子,我抽出一根烟,两根手指轻轻捏着烟嘴,在烟盒上敲了敲,然后放到嘴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火机里的油也只剩一点儿了,我打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着。我靠着电线杆,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的上小火圈随着一亮,烟也短了不少。我把吸进去的烟含在嘴里,舌头上满是焦苦味儿,很久,我才慢慢,慢慢,用舌头慢慢将烟雾“推”出嘴巴外,鼻子里也呼出两团白气。我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尼古丁进入身体后带给我的晕乎乎的感觉,感觉没了就再吸一口,觉着无聊,便盯着烟盒瞅了几眼,烟盒上最可笑的还是“吸烟有害健康”这六个字,有多少人看到这个会选择不抽呢。我冷笑一下,将烟盒塞进外衣口袋里。我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扔进了垃圾桶上方的烟盖里。气温随着黑夜的降临慢慢降低,我倚着电线杆蹲了下去。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我掏出手机,刷了刷朋友圈。微信里,阿明发朋友圈说:今天头一次不用陪老总出去应酬,要好好陪陪家人,开心。小志则是上传了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一叠厚厚的作业,附文说:明天一大早还有课,今晚还要熬夜改作业,哭泣哭泣。

他们俩都是我大学同专业的朋友,毕业后没多久,一个去大公司做了文秘,一个去中学当了老师,身边的同学大都走上了和新闻传媒无关的职业道路,只有我还默默坚守着。我习惯性地点了两个赞,合上手机,准备找家宾馆窝两天。

在我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福利彩票店里的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绊住了我。

“号码不是用来猜滴,你猜,就永远中不了,得靠孬子(脑子)去算,唉,说了你们也不懂。”

出于一个记者的直觉,我觉得我似乎碰到了我要寻找的话题。于是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估摸着有四十几岁,套着黑色的外衣,背有些佝偻,头上的发际线明显后移,头发很细,参差不齐地翘着,像极了被糟蹋了的毛笔头,眼睛炯炯有神,下巴很长,说话时两颗大门牙时隐时现,鼻子下是两撇胡子,呈现出一个“八”字,像极了水浒传里的白日鼠白胜。他笑嘻嘻地将已经买好的彩票揣进兜里,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我看着他走远了,便转身进了彩票店。老板笑嘻嘻地迎着我,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给我,问道:

“您选好下哪几注号码了吗?”

我本来只打算向老板打听一下这个人,看见老板那么“热情”,便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接过纸笔,说:

“哦,我再看看走势。”

我转过头,看见墙上粘着一个大表格,表格里密密麻麻地写着过往几期的中奖号码,红色号码是六个,蓝色号码一个,一排一排,像极了一张大网。我随手写了两注便交给了老板,趁着老板帮我把号码打印出来的间隙,我凑过头去,问道:

“老板,问你个事儿,刚刚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人你认识不?”

老板很熟练地打完了号码,转过身交给了我,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说:

“也算不上认识,但是他每天都来,每次一来就买个七八百,还不停念叨着,差一点,还得再算算,我估摸着这人这里有问题。”说着,老板用他的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他可是我的大客户呀,嘻嘻。”老板冲着我呵呵地笑,我也应付着抛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递过十块钱便转身出去了。

既然老板说他每天都来,那我明天就过来碰碰运气。我心想着,朝着附近最近的一家宾馆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来到了彩票店门口,老板还没开门,我怕老板多心,于是穿过马路,在対街的一家露天早餐店里坐了下来,边吃边等待着------

这里的人玩的大都是福利彩票里的双色球,就是从33个红色球号码中选出6个号码,再从16个蓝色球号码中选出1个号码,组成乐透式投注。由中福彩中心于每周二、四、日晚21:15统一开奖,奖项分为一到六等奖,其中一等奖的中奖率为0.0000056%,六等奖的中奖率为5.889%,共计中奖率为6.71%,它的特点就是大奖大,小奖多,因此吸引着众多的希望一夜暴富的彩民们。昨天,当我听到那个男子说这是靠算的,我就着实吃了一惊,便想着可能我能够从中挖掘出一个独特的“故事”。

我站在対街等到了中午,彩票店已经开门了,因为昨天周四,下一期开奖是在周日,因此今天来买彩票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对于一些老彩民来说,每天来这里走一遭仿佛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习惯,店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对子是:“多买少买多少要买,早中晚中早晚得中。”这说得好像坚持就会有胜利似的,但是这个被包装得很好看的逻辑,谁知道在这下面藏了多少的“一劳永逸”,“不劳而获”,人性的贪婪和懒惰。

我站得有些累了,便又穿过马路,进了彩票店,趁着看彩票,坐着休息一下。老板看到我有些惊讶,的确,一个平时不怎么来的客人最近来得可有些频繁。

“早呀,昨天怎么样,中了吗?”,老板向我打招呼问道。

我其实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昨晚也并没有特地关注过,再说最近运气背得很,我又怎么敢奢求老天爷会突然抛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呢。我笑了笑,应付着说:

“唉,还差了点,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来您这准备好好研究研究。”

老板习惯性地递给我一叠纸和一支笔,说:

“那您坐着看,祝您马到成功。”,说完便坐在了打号码机前去看他的电视剧去了。

我露出昨晚一样的笑容,看他坐下,便找了一张有靠背的椅子瘫坐了下去,对着墙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眨巴着眼睛。

这时,身旁一个中年人吸引着我,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他极度专注的神情让我觉得有些可笑。他坐的是矮脚凳,凳子腿很短,这使得他坐得很低,但也因此能够不放过任何一个“特别”的号码,他翘着二郎腿,捏着几张纸的左手搭在上面的腿的膝盖上,右手夹着一支圆珠笔,手肘顶着膝盖骨,用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搭在右腿上的左腿还微微晃动着。他眉头微蹙,,眼睛半眯着,俨然成为了一位将军,而在他面前摆放的就是一张军事图,他要看出其中的奥妙,从而选择出最佳的路线来取得胜利。如果我能够将他这个人单拿出来,放进大学的任何一个课堂里,看他的姿态和神情,我们都会觉得他妥妥地是枚学霸,只可惜这个场景却被我在彩票店里看见,真是人性对我们的一个巨大讽刺!

老板没骗我,没过多久那个男子就过来了,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黑色衣服。他并没有像其他彩民一样对着号码走势图楞个半天,他一进店里,看见老板,就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四张纸,上面写满了一排排号码,

“给我各下两注。”说着掏出400元扔在了桌子上。

于是我急急忙忙随便写了三注号码,并把蓝色号码都写成了08,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走上前特地和老板套近乎,说:

“老板,我赌这次蓝色号码出8,等我中了请你吃饭哈。”我特地把音调提高了。

果然,那个男子转过头,看了看我,老板在一边没说什么,只是呵呵地笑。

“你咋角着(凭什么觉得)是八,我角着是六。”看男子是个多话的人,我心想这次的采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露出两颗标志性的门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我说:

“难不成你也会算?”

“算,算啥呀,直觉呗。”我的话像给他浇了盆冷水。

“切,猜,猜是默啥子用嘀(没什么用的),你听我嘀,买六,保准你中这个蓝色号码。”说完,他接过老板递给他的打印好的彩票,出去了。

看他出门了,我便追了上去,他看见我追上来,并没有表现出多大好奇,好像他料到过自己会被人这样“追崇”。我赶忙掏出一根烟,递了上去。我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于是早上就在便利店里买了一包七十块钱的软中华。

“大哥,我刚才听你的话,听出你买号码好像是算出来的呀。其实我是个穷记者,最近实在没钱了才随便玩了几把,不知道大哥可不可以教我几招,或者说让我采访采访你呀。”

男子也不认生,接过了烟,说:

“你是记者?采访是莫(没)问题嘀,反正我迟早会出名嘀,但是教你几招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地清嘀。”

“没事儿,到时候你有名了,我这采访也跟着沾光。”说着,我递上了我的记者证,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心想:不会真遇到个疯子吧。

他没多看,说:

“来,到我家去说。”

我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家。路程并不是很远,没几会儿就到了。但是当我看见他所称的“家”的时候,我都已经有些相信老板说的话了。他的家不是一个有门有室的房子,更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废墟,不过是稍微好点,勉强能够住人,这个屋子只有三面墙和一个瓦片屋顶,还有一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没有门,也没有用什么布来去遮,就单单的向外面的世界敞开着怀抱,迎接各种各样的天气,各种各样的动物或是人。屋子里面就只有一张小木桌和一张矮凳,靠屋子里面是一张床垫,上面放满了衣服和一条不薄不厚的被子。床的前方是他自己吊起来的一根绳子,上面挂满了洗好的衣服,从外面看,正好挡住了他的这个“卧室”。地方差不多50平米,一般大,地面上堆满了饮料瓶子,以及一些酒瓶子和吃完的方便面盒子。

看到这些,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呢,也没有不好意思。我害怕在这里会发生什么意外,便立刻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像,说:

“那我们开始吧。”

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准备工作,只是向我摊了摊手,示意他随时可以开始。

“您刚才说彩票是用算的,不是用猜的,能跟我们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我这样一问,男子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但是他绕了个弯,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

“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之前是在工地包工,做工程嘀。我从04年11月25号开始买彩票,那时候一开始买彩票就是七八百,两三千这样子买,因为那时候我工资高的嘛。也是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研究这个彩票,有一次开奖,我没买,但是我就在那里算,把股票的数据纳入到彩票的数据里,我东算西算一下子就把蓝色号码算出来了,算出来就不得了喽,一下就把我黑到六(吓到了),这搞成功了不得了哦。后来,工地上的活我都不包了,我都要把它研究出来。”

“我是对他的理念就很深,说明他是正确地。你看哈。”

我跟着他来到了那张桌子前面,上面除了一瓶装着白水的饮料,一包烟和一个火机,还有一叠白纸,那是这个屋子里唯一整齐的地方。纸上密密麻麻的也是号码,字迹很清秀,但和彩票店里不同的是,上面有许多的加减乘除,和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他把那根中华烟放回了自己的烟盒里,又从里面掏出了另一根烟,用手夹着,但迟迟没有点上。他的注意力还在那张纸上,接着他拿起笔,在纸上添了几个数字,算了起来,

“你看,这里,减一,就是零六,所以这期的蓝号就是零六”

他对着我嘿嘿一笑,夹着烟的手点了点纸上的数字,说:

“每次看这些,那些个函数啊,密码线啊,一下就在我孬中(脑中)产生咯,产生咯密码线,你破解不了密码线,你这期出来就要跑线,像他们一样看到,看到那个杀号呀,看到那个猜呀,我那天就设(说):你猜是不会成功滴。”

他歪着头,两只手伸出来边说边比划着,嘴咧着傻笑,我在那一刻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了孩子的天真。

“卖(买)彩票基本上花了我一百万,嘿嘿。”

“买彩票啊?!”我一惊。

“但是如果我这个研究成功了,那就不是几十万几百万,那起码是上亿的身价了。一个月十二期————你要中————按百分之八十,你至少要中九期一等奖,那你怕啥子,对不!”他说得磕磕绊绊,似乎是太激动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问我,但他没有看我。我拿着手机到处拍,这时候,他端起旁边的大塑料瓶,往一个小塑料杯里倒了一杯,这时的他是背对着我的,他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

“你喝的啥子,酒啊?”我问。

他回过头。

“诶,我就有时候算彩票,每天算,算晕咯。老头算晕咯,就要喝酒,酒喝了,就装疯,又去买。”

------

“你说说我一个敢于李嘉诚比高低的人,我怕他现在几百个亿几千亿,以后他都搞(比)不赢,因为我彩票来嘀钱比他窝(多),我这个只要一旦——一旦进入中奖中奖的机——机会,你想那个彩票中心就是给我数钱,那以后地生活,那可能就不是今天的这种生活,那就是富豪地生活喽。”他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也许我地以后会像李嘉诚那样,也有自己地房地产公司。嘿嘿!”

“你家里其他人呢”,我有点好奇地问。

“2010年从西安回来,老婆就回老家啦,老婆还是有怨气嘀------但这些都是暂时嘀。 这些数据线将来就是自己的,以后两个娃儿得到了,他们就是一直都在发财,这些数据线是我地成功给你的,交给他咯,因为他才是我唯一地继承人,他小学(学校)一毕业就出来了,他就可以坐着去玩彩票,我就从事我地股票去,呵呵嘿。”

说着,他拿着打火机,微微眯着眼,噘着嘴,点上了那根在手指里夹了很久的烟,深深吸了一口,边笑边摸着自己的脚踝,慢慢地吐出烟来。

我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塑料瓶,突然问道:

“这些是你捡来的吗?”

他听了后,突然站起身,声音明显提高了一度:

“因为我买彩票没有钱,我必须要去捡。”然后他低下头,看了看那些瓶子,又看了看手上的烟,说:

“以前我也是抽好烟嘀,玉溪啊,中华啊,天子啊,现在嘛就是这种二块五地烟塞”说着,他又坐了回去。

“以后还是这样子吗?”我突然有股莫名的同情,问道。

他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看着我,吐着烟笑,他没有继续回答我,可能觉得我根本没认真听他之前说的话,而是说:

“我真正地梦想那就是亿万富豪,敢于跟李嘉诚比高低的人。”

------

“假如说,百年过后我终老哩,那这个地方,也是个名胜古迹了。国家都想要找到诸葛亮真正的发源地,那这里就是我地发源地啦。”

------

半晌,他都没有说话。我也觉得差不多了,就合上了手机。

这时他站了起来,手叉着腰,缓缓走到了那个没门的门口,说:

“我忖一忖,梦想他始终要成真,它不实现,我永远都是一个渣滓王,捡渣子。”

我听了一愣,这时的心中有同情,也有无奈。他比我们大多数人勇敢,即使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向,但也至少比我们勇敢,比我勇敢。

他回到桌边,从桌下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种老式的卷糖,他剥了一颗放在嘴里,从烟盒里抽出了我的那根中华,点了起来:

“吃一颗糖不?”

我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说:

“早就过了喜欢吃糖的年龄了,现在吃总觉得甜得发腻,哈哈。”

------

我告别了他。

回到家里,我就开始着手整理材料,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窗外,是宽阔的大道,我忙到了深夜,外面很安静,路上只有两边的路灯还亮着,我希望明天一早就能把这个故事送到老板手上,我预感这次我会成功。

我坐在老板对面,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老板正看着我的材料。

看完,他轻轻一笑,将我的材料随手扔到了桌前:

“小张,你觉得我是不是和这份内容里的男的一样傻呀?你不知道双色球中大奖的概率是多少吗?还连中九期,超过李嘉诚。你当读者都是傻子吗?我们做的是新闻报道,不是给读者送笑话的。”

“算了,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我重新招了一个记者,你的工资我已经算好了,你去财务部领来就可以走了。”说着,老板端着水杯出去了。我自始都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抬头------

“你准备好没!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明天你就跟我去一小找校长,知道没!”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对刚进门的我喊着。

我没说话,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已经是晚上了,我打开电脑,看了看今天的双色球开奖号码,蓝色球号码是02。我苦笑着,点上了一根烟。我跳转到一个找工作的页面,想去再找一份记者工作,但是握鼠标的手这时候停了下来。

心想着:的确,我是傻子吗,还是他是傻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放着之前的生活不过,在那里异想天开,痴人说梦?难道是我在做梦?那我手机里的视频又是什么?

我把头往后仰,想着刚刚还没有回父亲的话,我瞟了一眼电脑,吸了吸鼻子------

窗外,大道上,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而过,上方的路灯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忽闪忽闪,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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