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金城武24岁,是个连续6个月没破案的香港警察。
4月1号愚人节,喜欢吃凤梨罐头的阿May向金城武提了分手,因为她的老板说她很像山口百惠,而金城武越来越不像三埔友和。金城武自我麻痹把分手视作愚人节玩笑,但也给了自己承认现实的空间:每天买一罐5月1号过期的凤梨罐头,攒到自己25岁生日那天,如果她还不回来,这一段感情就会过期。
可是,但凡有一点好消息,金城武都还想和阿May分享。打电话打到她家伯父伯母四姐三姐都烦了,想等她主动打电话来,却永远等不到。
被抛弃的金城武像只炸药包,一不小心就会被点燃,即使是便利店店员的一句“过期的东西没人要的,人家要买也要买新鲜的”。
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会过期,爱情也会过期。
一次追捕中,金城武与40岁的林青霞擦肩而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57个小时后,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并给这段记忆一万年的保质期。
林青霞永远戴着金色假发,但她并不喜欢,假发是她的鬼佬情人要求的。她喜欢的,是那身能护住她的褐色雨衣,以及挡住她眼神中分毫柔弱的黑色眼镜。
她有枪,但却并不是大家所说的女杀手,枪只是保护她行走危险的武器。
她爱着鬼佬,但却不傻,早知道一个让自己戴着假发模仿梦露的人不会是真心。可是,心,怎么会听脑子的呢?就因为喜欢二字,她甘心为鬼佬不要命的奔忙去贩毒,跟那帮聒噪的印度人周旋。
她很聪明,知道怎么去藏匿毒品。可她忘了,非法移民完全无所谓护照证件,因此在机场弄丢了那批货,也上了鬼佬的刺杀灭口名单。她也终于认清,于鬼佬而言,曾经的卿卿我我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她可以如她所叫嚣的那般,为了得知印度人的下落以保住自己的性命,折磨消息人的女儿。但她没有。反而,她给小女孩买了冰淇淋。
终于,5月1号到了。在过期期限前,金城武吃完了这30天攒下的所有凤梨罐头。
他去快餐店找另一个阿May,可惜她被别人约走了;他打电话给Lulu,可是她已经睡了不想出来;他翻出千惠子的电话,可是她5年前已经结婚了;他想约小学同桌江秀慧,可是她早就记不住他了。
他借着酒精可以帮助消化的烂借口,去酒吧买醉自我催眠,并告诉自己:从这一分钟起,爱上进来的第一个女人。于是,之前那个0.01公分擦肩而过的女人,出现了。
这个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的林青霞,刚刚躲过印度人的一场追杀,靠着地铁的及时开走保住了一命。
金城武用粤语、英语、日语、普通话想方设法搭讪,始终围绕着自己的凤梨话题,却又说着想要了解她。和眼前人说这话,心里却想的是喜欢吃凤梨的阿May吧。
林青霞没有因为金城武的“想了解你”而放宽心,因为她明白,了解一个人并不代表什么,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人是会变的。
酒吧打烊,酒醉情迷,两个失意中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干柴烈火一番。
然而,林青霞口中的休息,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休息。那一晚,金城武坐在一旁,看了两套粤语长片,吃了四份厨师沙拉,雨衣也未曾帮忙脱。
当天差不多快亮的时候,金城武知道自己该走了。
“在我要走的时候,我帮她脱了鞋子,我记得我妈说过,如果女人穿高跟鞋睡觉,第二天脚会肿。” 脱完鞋子,他用领带,仔细地,帮她擦干净了高跟鞋。
金城武是早上6点钟出生的,在他即将迎来25岁这个经历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历史性时刻,他去跑步了。成功地,让自己身体里多余的水分蒸发掉,成功地,没有掉一滴眼泪。在快要离开球场的时候,他扔下了自己的BB机,因为他知道,今天没有人再会打给他。
可是这时,林青霞call来了生日快乐。
金城武没有想到,这个只聊了几句话的女人,居然记住了他的生日。
被擦干净了高跟鞋的林青霞,回去后连开五枪崩掉了鬼佬,扔下假发,毫无畏惧,大步向前。
此后,两人再未见面。
这个故事,名叫重庆森林,但不在重庆,也没有森林。
阿May走后,25岁的王菲来到了快餐店帮忙打理。金城武想不到,同样是只相距0.01公分的擦肩而过,他却再没有保存一万年的记忆罐头。
王菲喜欢上的这个男人,是32岁的梁朝伟,一个每天来店里给女朋友买厨师沙拉的警察,编号663。
梁朝伟本以为和空姐女友会像加满油的飞机那般,飞到很远。可是,他的位置,被取消了。女友托快餐店老板转交分手信给梁朝伟,精明的老板怎会错过看戏的机会,偷偷拆开信封,偷偷四下传阅,偷偷交到了王菲手中。
王菲几次三番想把信交给梁朝伟,然而,他早已猜到信中内容,暂时并不想承认。信和钥匙,就这样一直保留在王菲手中。
梁朝伟被扎信的大头针扎伤了,患上了严重的失恋综合征,总是对着家中物品说话。
埋怨消磨殆尽的肥皂长扁了:
埋怨打湿的毛巾哭哭啼啼:
安慰家中生气的公仔:
怕女友的衣服冷,用熨斗给它取暖:
沉溺于被抛弃的悲伤中的梁朝伟,他自己本人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其实总是会落到王菲身上。
而王菲呢,总是会一不小心和梁朝伟偶遇,一不小心答应他的帮忙,一不小心和他约玩加州,一不小心知道他家位置。这么多个一不小心,是刻意营造的无意感。
也一不小心的,梦游进入梁朝伟家里,像个女主人般,打扫生活。
她以为会仅此一次,然而,有些梦,是不会醒的。
拿起他常用的碗筷,模仿他吃饭的样子;拿起他喜欢的飞机模型,窥探他玩耍的样子;穿上他前女友的空姐制服,想象自己就是那个人。
也在他常喝的水里下药,倒数计时三二一想象他倒头睡过去的样子;也在他前女友留言提复合的时候,机智的动起小手一键清除消息(这个我给满分)。
躲在他家窗帘后,和路过的他问好:
在他床上发现了头发丝,怀疑和他靠近的每一个女生:
王菲本以为可以一直偷偷的重复他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梁朝伟感到前女友好像回来了,一路飞奔回家,见到了一屋子的积水,以及拎着金鱼进门的她。
王菲因为差点被发现时的紧张,挪不动步子。
梁朝伟帮王菲捏小腿,却没察觉过来自己喜欢的音乐其实是她偷偷放过来的。
因为忽视了自己眼神注视的方向,梁朝伟怎么也不会明白,那个下午,他为什么没有叫醒熟睡的王菲。
就像他察觉出了家中异样,却仍然自我麻痹一样。
偷偷长胖的肥皂:
偷偷染成了蓝色的毛巾:
偷偷变成加菲猫的大白狗:
直到有一天回家时,看到正欲出门的王菲,梁朝伟才立即清醒过来。
梁朝伟终于清醒,用自带犯规的眼神,约王菲去加州酒吧。而王菲,在自己的暗恋被心上人发现后,在自己偷偷放过去的California Dreaming被梁朝伟察觉到后,高呼“完了,完了”。
然而,那天晚上,梁朝伟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十元硬币,可是终究没能等来王菲。
我们大多数人,在等不到后,都会觉得那个人身边的位置已经取消了。然而我们却想不到,那个人其实已经更早的来到。只是,她突然去到了真正的加州,与你相差15个小时。
庆幸的是,王家卫难得的给出了大团圆结局:
一年后,王菲成为了空姐,回到重庆大厦。
她没有想到,这一次,梁朝伟,终于有勇气拆开了那封信。
电影终究是假的。
毕竟,现实生活中,金城武和梁朝伟这种犯规的存在,怎么可能被甩。
重庆森林,重庆大厦钢筋混凝土构建的森林将所有人隔绝,身边人虽然都能见到,但都只是见到。也许一无所知,也许朋友知己。
可是,你真的甘心,就这样“也许”下去吗?
我爱你,与你无关。
我爱你,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