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村是山沟沟里一个普通的村,徐老汉是徐家村里一个普通的老汉。
徐老汉从三叔的小老婆那儿买了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有鼻子有眼的,脸生的白净屁股也大,听三叔说是小时候发了高热烧坏了嗓子,还跛了一条腿。
所以价钱要便宜些。
徐老汉是想要有个娃的,有个娃能干活,娃大了能孝顺自己。
那哑巴买进来一年多却是个不下蛋的,徐老汉喝酒上了头想起自己花出去的钱就气得不行,把那哑巴打得身上没一块好肉。一边打,一边骂,“猪哑巴,猪哑巴。”
后来哑巴上街,村里的孩子一边朝她扔石头一边取笑“猪哑巴”,村里的人也就以为她姓朱了。
姓什么总是无所谓的,哑巴又说不了话。
也不是没有逃过,朱哑巴在买回来的第三天就被村口的几个汉子给扭送回来了,徐老汉当下又喝了点酒,把她给剥光了就在门口抽了一顿打服了。雪白的肉上红色的道道,颇有县里教书匠说的写意风格。
徐老汉平时也没什么娱乐,除了喝酒也就是赌个几把。家里的婆娘光吃白饭不下蛋是不行的,被他打多了倒也知道剪些绳子换钱。
村里几个孤老汉做了个局套了徐老汉一把,徐老汉欠了人家一条腿,但山回路转,徐老汉反而发现了朱哑巴的另一个好处。
徐老汉虽然很舍得自己婆娘,但决不肯戴绿帽子,他总要有个自己的儿子。不管什么人进了他的门,他一定在旁边盯着。好在村里乡亲民风淳朴,倒也不惧他看。徐老汉只觉得生活顺遂,有时也不需开局欠钱,给个两包城里的好烟也就让进门了。
朱哑巴到底还是怀了孕,徐老汉本来多少狐疑,但抵不过那血脉亲情,好歹还是瓜熟落了地。大胖小子强健的很,颇有几分徐老汉当年的风采。
狗娃子长到十岁,渐渐长出个人模样,那对着朱哑巴颐指气使的气度,简直和徐老汉一模一样。徐狗娃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两瓶酒就能和人拼命,徐老汉对这个孝顺儿子实在满意,爷俩勾肩搭背的倒也能止小儿夜啼。
可惜狗娃那张白嫩的脸,相比粗犷的徐老汉,倒是更像了几分刚走的支教先生。
听到了风言风语,徐老汉越看那张脸越来气,可好歹是养了多少年的心头肉,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去给人家做儿子。徐老汉再生气,大部分也只是撒在了朱哑巴身上。朱哑巴少了只耳朵,跛了那条好腿,狗娃子脸上也不过多了几个节疤。
狗娃子长到十四岁,终于还是跑了出去。徐老汉气得把朱哑巴抽得几乎断气,这时女人才知道,当年徐老汉看在钱面儿上是留了手的。徐狗娃走了没多久,两年后倒也是回来了,只听说在外面杀了人要躲风头。徐老汉实在想着自己的亲儿子,也对过去没了介怀。狗娃子感念父亲生养之恩,送了两瓶不掺水的五粮液以示孝顺。
徐老汉娇妻在旁,孝顺儿子养在膝下,这两年受的腿伤也觉得好过了不少——朱哑巴少了只耳朵行情到底是跌了些,追债的不愿意以人抵债,搜遍了整间屋子还是要了徐老汉一条腿。
徐老汉心情一好就想喝酒,喝酒怎能没有下酒菜?便打发了婆娘去村口买只烧鸡。徐家村就数徐春的鸡最好,朱哑巴拿着五十块钱就去了。
徐春却想要点别的东西。
朱哑巴是无论如何不能习惯这档子事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这钱是她剪了一个月绳子,又涂了许多娃娃眼后,好歹从徐老汉那瞒下来的。朱哑巴觉得自己是个人,人的尊严是可以用钱买回来的。
徐春不觉得这钱多珍贵,反而认为拿乔的朱哑巴太过造作。嘴里骂骂咧咧的,拽着人就往屋里走。朱哑巴两条跛腿哪里挣脱的过,被强拉着就进去了。
门户还大开着,徐春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羞的,急着办事哪还有兴致看路。朱哑巴绝望地盯着门,本已经认命的她却突然强烈地挣扎起来,徐春竟一时按不住她。
徐春的火气也大了起来,一巴掌打得朱哑巴晕了半晌,正在拉扯间却突然脑后一疼倒在地上。
朱哑巴回过神来,看向拿着棍子的徐狗娃,脸上青青白白地又落下泪来。
狗娃子沉默着把母亲的衣服拉好,朱哑巴慌张地“啊、啊”出声,一边摆手一边指着地上的徐春。狗娃子看了眼,随意踢了踢,“没死,我有分寸。你先回去吧,烧鸡我会带回去。”
事情被儿子撞破还是头一回,朱哑巴掩了衣服慌慌张张听了话跑出去,不敢太早回家,在街上晃了晃才进了门。
徐老汉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就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出息的。两年在社会上磨砺,一回来就把村头徐春的店子给“盘”下来了。他心情实在太好,吃着烧鸡喝着酒,倒也难得没怪罪朱哑巴晚归,竟还赏了她一个翅膀。
“我的儿子,那是大鹏展翅,从你肚子里飞出来的!”
没几天的光景,追债的人到徐老汉的平房收账,闻到一股恶臭,踹开门,发现徐老汉夫妇倒在地上。天气清爽,尸体倒也不算太烂,只是身边的死老鼠实在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