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起那一片落在我肩头的叶子,我刹那间怦然心动,含笑招呼,你好!——题记
“落叶知秋”是一个让我初次听闻,就感觉很唯美的词,仿佛只是看到那些翩翩的黄蝶打着旋儿飞舞,浓浓的秋意就弥漫上了人的心头。然而落叶却似乎并非是某一个气候固有的产物,在我的印象中,只要细心寻觅,年幼时操场边的竹林下,玉兰树旁的花圃里,红枫树下的大道上都是装载着落叶的“宝库”,那时候玩具甚少,落叶便成了大自然馈赠的陪伴礼物。
犹记得那时候放了学,我总是不愿意那样快地赶回家去。因为松林里掩映的夕阳还散发着橘色的温暖光芒,我无言地靠着双杠,总是不忍和这般好的景色分别。竹林下的叶子安静地卧躺,还没来得及打扫,当我轻轻地踩过,“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像是它们懒洋洋的“絮语”,又仿佛是寂寞中欢喜的“礼炮”。我感到竹叶真是极有趣的物事,便热衷于走上它们编织的地毯,专门聆听那些微弱而悦耳的声音。虽然在现在看来也许是无聊的,但是在那天真烂漫的世界里,无论是一花一叶,还是一声一响,都是独属于一个孩子的惊奇和发现,那样的心情是不啻于发现新大陆的欣喜的。
学校的操场旁还有一棵硕大的玉兰花树,夏日里一枚枚冰清玉洁的白花含羞绽放,携来清幽的芬芳自不用说,更好玩的是它旁边还有一个小花圃,那可是落叶们栖息的好地方。我便会偶尔在那里寻寻觅觅,捡起那些掉落下来的,合眼缘的叶子或花瓣清洗干净,晾晒在阳台,然后排列成有趣的图案过塑成标本。我欣赏它们的弧形的流畅和姿态的优雅,惊叹自然无心雕琢的神奇,忽然觉得,这也许是生活为有心人打开的一扇门,里头是美的启蒙和享受。
后来稍微长大了,换了新的学校,也不再有时间,有心情坚持这样“雅致”的事情。但是还记得某一日,在红枫道旁走过的时候,大雨的侵袭散落了一地丹霞。我饶有兴致地拾起几片,随意夹在笔记本里,然后也不曾记起。直到很久的午后收拾杂物,当它褪去了艳丽的红纱,披上了成熟的褐裳,从面前飘然而落的时候,我狠狠地吃了一惊。我凝视着它们,虽然年少的昳丽不复存在,但是一种厚重而深邃的风韵却从脉络中散发,这是岁月给它们捎去的礼物,而它们的存在却是时光给我遗留的礼物。于是我珍而重之地让叶子们在邮册里安了“家”。
到了现在,我无比地感谢自己仍然收藏着这些“落叶”,因为当年的学校都纷纷地拆迁搬离,不复往日的风景。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曾去新建的校园看过,因为总是感觉有着静谧的竹林,端庄的玉兰花树,绚烂的红枫林的,才是我熟悉的,可以用来怀念青春的校园。而如今,这些统统连同青涩年少的时光一起,成为生命长河里微小的一朵浪花。我驾驶着小舟顺流而下,却再也回不去,寻不到。只有在某个闲暇的时候,看看留存的那些“落叶”,我才能穿越那段朦胧的时光,想起支零破碎的过去,笑忆当时天真蠢萌的自己。
记得前不久的一天,我终于完成了工作,拖着满心的疲惫坐在椅子上等车。这时路旁的一棵大树让风漾起了绿色的波涛,它激动地撒下了纷纷扬扬的落叶,我抬头仰望,忽然感觉一枚树叶落在肩头,我轻轻地拈起,看着它姣美温柔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所有曾经出现在我生命的叶子浮现在脑海中,成人世界里的世故、烦恼、忧愁似乎在这一刻暂时远去了,我仿佛年少的自己一样,像个熟稔的老朋友含笑招呼,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