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的戏台下,是我第一次见你。
梨花纷纷,细雨醉人。
你着一身白色,裙裾带着一抹浅浅的青。
你一连听了几场,我便从你身后,一点点,挪到你的旁边。
你的头发是温暖的栗色,上面盘的玉蝶宛若天然,翩翩然飞进我的心底。
你走的时候,不经意碰到身旁梨树的枝桠,白色的花瓣落下来盛着雨滴,打湿你一半的衣衫。
你捡起地上的伞,正正的对着我打开,抬头的一瞬间,我才终于看清你的脸。
失神瞬间,你已然不见。
留下满地的白花瓣,酿成甜酒,存于心间。
回去以后,我画了你的模样,白色长衫,青色的裙裾,珍珠的钗和碧玉的蝶,唯独我画不出你的脸,近在脑海,无以言语。
朴庙的神像前,是我第二次见你。
你双眼紧闭,微微合手,轻颤的睫毛上还结着丝丝雾气。
你走的时候,我跟了你好久。
你过门槛的时候会轻轻的捏起你的裙摆,飘飘的白雪落到你的身上,我又想起初见你时纷纷的白梨花。
你的黑色斗篷上渗了融化的雪花,阳光映在上面,闪着粼粼的光,我才发觉,你穿黑色也这么好看。
回去以后,我终于画好了你的脸。
明眸善睐,眉黛嫣然。
第三次见你,你摇身一变成了公子。
一身青灰,手拿折扇,高高束起的头发更显得你娇小。
那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以君子之交,公子之仪。
此后数次与你相邀,对月,共饮,你文采奕奕,诗词歌赋无不欢喜。
转眼你17有余,得知汝父择婿。
我鼓起勇气对父亲表明心意,他一手操办,汝父默许。
最后一次你出来见我,见你精神萎靡,几番追问,说今后无可相见,却只解释家中变故。
我怎不知是何变故?
数日之后,你着一身大红嫁衣,我眼见着你摇摇晃晃坐进我的花轿里。
酒席上我早已无意,心思都飘进了有你的闺房里。
可待我来时,已是深夜。
你坐在窗边,正襟危坐,我稍一靠近,便见你肩膀微微抖动。
我拿出来第一次见你时画好的画,递到你的手里,你低着头,轻轻的打开。
听到你惊讶的声音,我才揭开红帕子,对你说,从今以后,做我的妻,随我的姓,我便是你的名。
你眼眶湿润,殷红的嘴唇咬在一起,又气又恼说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
我沉默不语,却一直拥着你。
后来你头发都白了,我还如最初一般拥着你,直到你都不在了,拥着你的裙裾,我仍能记起初初遇见你时,那场白色的梨花雨。
戏台上,他们演了一生。
戏台下,我们过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