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上的这双鞋,有一个月了吧,几乎是天天穿着的。昨天经了一场雨,弄湿了。今天在某个时候,闻到了自己的脚在离开鞋子之后,空中传来的味道。这味道让自己不喜欢,以至于先前很多年了,只穿胶鞋。如此一来,这双鞋干脆洗了洗,等它干了,再说。换上那双被搁置一边的胶鞋,先。
这双鞋第一天穿上时,觉得有点怪怪的。然后,一天一天累积下来,就成了习惯。头几天,你见到时,总会在边上,冷嘲热讽一下:你怎么不穿原来的鞋了?还没等我回答,或者说找到理由,你已经说出了你以为的理由:你,喜新厌旧吧?也许吧,我的理由其实是这些天把这双鞋穿习惯了,先。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到了心。我告你这个心指的是头上的脑袋,不是胸腔里的心脏。你看过来,就像你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给你讲:比如你写作业,要细心,不细心的话,就容易出错,这个心就是脑袋。你微微地笑:脑袋怎么细?你问的够刁,我不但不知道心脏怎么细,也不知道脑袋怎么细。
已经开口的话语会有个惯性,虽然你肚子里有一本你自己的账,我还是当你是白纸,在想象着画呀画:比如说人不集中注意力,三心二意,指的是脑袋分了神,指向了不同方向,没有朝同个方向,于是不同方向之间互相牵扯,导致每个方向都做得不够好,最后就是在每个方向上都可能出错。
这些话,不是你要听,只是我想讲。因为前前后后,一直有个词在耳边念叨:童心。童心,童心,无非是一种状态的心,或者说心这个大类下面的一个小类。我用到童心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它是怎样定义的。顶多,我有想到它等同于赤子之心,至于赤子之心本身指的是什么,究竟是混沌一片。
有一位叔叔说,他以为的童心是:1、对未知的好奇;2、简单满足后的愉悦。好奇心当然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一般而言,小孩的好奇心会比大人更显明。也就是说:对于一桩新奇玩意,小孩投入的精力似乎会比大人投入的精力要大。比照着小孩和大人,联想到另一个用语“于当下的持续专注”。
在某些方面小孩会做得更好,比如:无论是坐在沙堆里玩沙,还是蹲在地上玩捡到的几片落叶,完全地沉入其中,对于外界可以做到不顾不管。在某些方面大人会做得更好,比如: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办公室,坐在屏幕前,准备着什么文档,完全地沉入其中,对于外界可以做到不顾不管。
虽然好奇的方面会不一样,比如小孩针对狗的玩耍,比如大人针对人的交互,但是很好情形下,小孩也好大人也好,都会投入相当的精力,都会出现于当下的持续专注。关于“对未知的好奇”,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是都有的。只是比较而言,小孩面对的世界相对新鲜,大人面对的世界相对陈旧。
关于“简单满足后的愉悦”也许更能区分小孩和大人。相对而言,小孩容易达到这一点,大人很难达到这一点。从易到难,很大的因素在于社会。影响到小孩自主评判的力量很少,通常来源于身边的几个家人。影响到大人自主评判的力量很多,可谓是包罗了这个人一路成长过程中所接触的一切。
大多,小孩总在做自己,眼前的东西好吃,吃到了,就达成了“简单满足后的愉悦”。大人总不在做自己,眼前的东西好吃,吃到了,个人完全私己的评判也许是很满足很愉悦的,还得加上别人的评判,将别人代进来,换了是这个别人会怎样评判?假如个人只顾味道不管形色,别人偏重形色呢?
于是,小孩的表情会直白地显露出来,经由个人私己的评判;大人的表情会有意地隐藏起来,经由众多掺和的评判。于是,小孩的世界里,充斥着大人的声音,大多的声音总是被小孩置若罔闻。大人的世界,会冒出一些小孩的言行举止,那言行举止被一些人看着顺眼的同时被另一些人看着不顺眼。
有一位叔叔说:使生活如此美丽的,是我们藏起来的真诚和童心。他将真诚和童心并列,在我看来,两者就是一个意思,指着同个方向。小孩,对自己总是很真诚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这么主张,她的言行举止总是这样子。大人,对自己总是倾向于不真诚,虽然她口口声声爱自己,她其实没做到。
有一位阿姨提到:拂去心灵的浮尘,呈现最初的模样。她说的那个“最初的模样”大概就是童心了。打个比方:你有一块精美的石头,摆在床头,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你离开它一段时日,再回到时,它身上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你眼前显现的,根本不是你之前熟悉的模样。你会怎么做?
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它,你会端一盆水,细心地把它擦洗干净,让它尽可能回复到往日的模样。如果你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它了,你可能就任由它待在它待的地方;然后,在某个时候,你会把它挪到个不起眼的地方继续摆放;然后,在某个时候,你会将它收起,不知塞到哪里,直至当垃圾清理。
有一位阿姨说:“我理解的童心,乃纯粹的人心,见一花一草一叶便不舍,,,”。最喜其中这个“不舍”。很多人像我这样,在年纪变得越来越大后,越来越喜欢透过这个节日,重温一下“童心”。这是一种主动探究,不像身为儿童的你本身拥有着一颗童心,你根本对它不闻不问不管,它和你浑然一体。
这种“不舍”,是大人在不断地去繁就简当中,对于成长过程累积下来的那些做着减法,减去这个,减去那个,不断地权衡。每一个被保留相比于每一个被减去的,有更多的理由留下,在当时的眼光看来。每一次减去,都刷新一下“不舍”,不舍的当然不是被减去的,不舍的只是总被自己珍视的。
就比如交友,在年轻的时候,总要经历一个由少到多、由窄到宽的增长过程, 所谓的朋友,大多不过是点头之交。伴随着年纪的增长,总要经历一个由多到少、由宽到窄的缩减过程。这些还剩下的,即是所谓的“不舍”。这些才可能借助于双方不断深入了解,也即所谓的以心交心,成为真正的朋友。
有一位叔叔说:“越来越喜欢这个节了”。让我想起两句歌词:“我们越来越爱回忆了。”“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很有意思的,在吃苦的当时,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不会觉到那是幸福的。等到时光的流淌带我们到了别处,等我们开始喜欢回忆了,一起吃苦的共同记忆,让我们觉到幸福。
我又要回到穿胶鞋的习惯了,为了避开那不喜欢的味道。总会有些新奇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视线,总会有些陈旧的东西不断地把自己带回。每一次的带回,都是一次“不舍”的重生。这双洗干净的新鞋,等它晾干了,很大可能会被搁置起来;这双被搁置了一段时日的旧鞋,很大可能会一直穿到破。
你有没发现,我有点像你。这样一来,你还能说我喜新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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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6月0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