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23日,高考分数出来这天的一场大雨,使我莫名的想起了17年前,千禧年7月19日那一天。不管时间怎样无情,总有些记忆深深铭刻在记忆中,植根在骨髓里,流淌在血脉里,经历世事变迁、风云变幻而无法磨灭。
那时的你还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地住在,这尘世间再也寻找不到的、既舒适又华丽的“水晶宫”里,那是每个人生命的发源地,也是每个人一生中住过的最豪华而且是免费的房子。我的肚皮里像装了一个七八斤重的大西瓜,整个人变得臃肿而难看,走起路来活像一只摇摇晃晃、笨拙的企鹅。但我的心里像蜜一样甜,变了型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浑身散发出幸福的味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尚未出生的你!爱你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爸爸已回来陪产两天了。湖北农历六月的天气是干燥闷热的,不像广东,虽然天气热,但雨水多。仿佛永远都是刚热到人要受不了了,就噼里啪啦地下一场及时雨降降温。而湖北的热是持续不间断的,热的似乎让人没有喘气、调整的机会。18日吃完晚饭,爸爸陪我去街上散步,我一只手挽着爸爸的手臂,一只手习惯性地不时隔着单薄的衣裙和绷紧的肚皮抚摸着不安分的你。闷热的天空里有零星的下雨飘落,把地面的热气往空中挤压,不但不凉快,反倒觉得热浪袭身。路上有人问:“大肚子,什么时候生呀?”我笑笑回答:“已经过了预产期了,医生检查时说,头还没下来,一时半会可能还生不了。”散步回去已经十一点了,我那时食量很大,而且饿的很快。我吃了半个小西瓜,还不怎么够,想想太晚了怕吃多了起夜,就忍住没吃。谁知,十二点钟开始发作,总是想上厕所,从楼上下来,又没事,过一会儿又这样,反复多次。由于当时初为人母,尚未经验,不知是要生了,后来下身见红了,我才告诉你爸爸,只怕是要生了。爸爸下楼去敲开门,把情况告诉奶奶,奶奶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说:“赶紧,要生了!”她安排小小(叔叔)去叫“麻”木车(就是那辆你小时候曾经常叫做520的载人三轮车),吩咐你爸上去给我收拾衣服,她也大包小包的收拾了必需品。
等来到张春莲医生的私人妇产医院时,已经凌晨两点钟了。我躺到待产室的病床上不久,就开始有了阵痛。开始时每隔十几分钟像针穿过一样疼,后来慢慢的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痛的也越来越尖锐,身体好像要被撕裂一样。我开始痛得浑身是汗,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来。还好你的爸爸,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到你出生后洗干净包裹起来。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心疼地说:“你要疼就喊出来吧!”我听他的话喊出来后,真的觉得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但是医生说不要喊,要保存力气。到后来我只觉得自己完全沉浸在疼痛之中,而指不出究竟是哪里痛。当疼痛难忍时我就用力抓紧你爸的手,甚至使劲捏他的手臂,他只是咧咧嘴默默承受着。他承受着我的痛的同时,也承受着对的爱!
医生要我按照她说的去吸气,用力!可我总也学不会。她说:“已经看见头发了,孩子的头比较大,你再不用力,孩子就会憋气。”疼得感觉要死去活来的我,听到这句话突然开窍,掌握了医生说的要领,一用力就生出来了!我立刻听到奶奶惊喜的叫到:“生了个儿子!”然后就是你的哭声,你的哭声并不响亮,似乎这声啼哭都是被逼的做做样子。正如你以后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坚强性格。我虚弱地瞥了一眼笑逐颜开的奶奶,和一直陪在我身边面色依然凝重的爸爸,还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就睡过去了。
在之后的许多年的许多时侯,每当我遭遇剧痛——不管是来自精神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或者身体上的,我都会想起生你时的痛,并告诉自己一切疼痛和苦难也不过如此,总会过去的!需要的不过是一时的坚忍而已,咬咬牙,一切都会挺过去的。风雨过去之后要么会得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美好,要么在思想、能力方面,定会破茧成蝶更进一重天。
干旱了几个月的天气,竟然从你出生的这天早上开始下雨,“哗哗啦啦、淅淅沥沥”持续了一个星期,暑热收敛。下午趁雨暂停的空隙,我和你是躺着一辆拖板车从医院里回去的,阴雨的天空灰蒙蒙的,地上湿漉漉的。小小在前边拉着车子,爸爸和奶奶走在拖板车的两侧。你被小小的一件白色的衬衣包裹着(好像奶奶说新生的婴儿要男性长辈的衣服包裹,可以增加胆量,不容易被惊吓)。我用初为人母那种喜悦和疼爱的目光望着你:蔷薇花般粉嫩的小脸,紧闭的眼睛,蠕动着仿佛寻找奶吃的小嘴,心里满是欢喜。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勇士,又像创造了生命奇迹的圣母。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因为我认为怎么爱你都不够!
一路上不断有人询问和恭喜,我的心变得更加柔软,那全是因为你!有个巧嘴舌簧的熟人对奶奶说:“有好几个月没下雨了,你这龙孙把雨都带来了。六月的龙,不一般啊!”我明明知道只是一句恭维的话,但我那小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我甚至偷偷幻想了一下你的远大前程,把她恭维的话当成了最最伟大的预言家精准的预言。当然,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多次看过《状元与乞丐》的故事,懂得即使状元的命,从小娇生惯养、好吃懒做,也终将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即使乞丐的命,孜孜不倦、克服困难、发愤图强,也可能拥有状元的好运。虽然常听人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把失败归结于天命,其实只有自己心里最明白,自己有没有去谋,既然谋了,那又有没有去为之付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