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晚上无缘无故地突然醒来,醒了之后又久久不能入睡。躺在床上甚是无聊,似乎神经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没有目的地思东想西。这时在理性的思维下,心底由生出一丝的担心,担心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担心自己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可是,这时的担心显然是很多余的,我的大脑早已不听指挥,肆意的在我的记忆力游荡。
突然,我的脑中闪现出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小村子。渐渐的,它的样子开始慢慢变得清晰。在一大一小两个小山包下面,是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小村子,村子周边是沿着地势起伏的黄土地,黄土地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总是跟随着时间的脚步,清晰的描绘着四时之景。这景象总是一遍一遍地刻进我的脑子,但是我并不厌倦这种感觉。我知道自己从一出生就注定是一个寄居者,明白自己是一个在不久的将来要离开的人,所以总在用心收藏着能带走的一切。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水,喜欢这里的黄土地。可是很无奈,我不能将它们一起带走,因为我只有一个人,一个背包。
在这里,在这片黄土地上,发生了很多平凡而又刻骨铭心的事情。一个闲不住的孩子,总喜欢在春天满地露珠的早晨把种子种下,在夏天虫声蛙鸣的早晨把杂草除去;在秋天蚊虫未醒的早上把庄稼收获;在冬天紫雾升腾的早上欣赏冬日的安详。如今又是秋天,可是这个秋天我该收获什么呢?反复地问自己,但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还记得那个粗坯砖墙院子围绕着的老房子,我似乎离开它已经好久了,现在已经找不到它的影子。
记忆中,妈妈曾经提起过,家里的老房子已经盖了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说,它稍稍长我几岁。土石墙壁上永远是烟熏火燎的灰迹,苇箔下面的蛛丝缠得很粗,一直悬到房梁下面,一阵风溜进门,吹得它摇摇晃晃。不过,永远不用担心会撞到蜘蛛网,因为和它相比,我是何等的渺小。可是,没过几年它就老找麻烦,先是房门被老鼠咬了一个洞,紧接着,刮风下雨它就开始闹毛病,往往是弄得全家不得安宁。天晴了,我走出屋子,转身看看它,它突然变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而且变得那样的低矮。妈妈搬来梯子,让我上去看看怎么回事,慢慢地爬上房顶,换下一个破损的瓦片,刚下来,妈就说,该盖房子了。老房子在家人的争执中又维持了几年,就在去年夏天的一个早上被拆除了。拆房子那天,我似乎很高兴,因为它是在太小了,住着一点都不舒服。去年过年回家,家里已经很难找到老房子的踪迹,我看见新建的房子,心里被欣喜完全占据了,直到那天夜里我都没有想过老房子。
后来,想家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那所老房子,想到它厚重的墙壁,想到它高大的身躯,想到它充满生机屋顶,想到它所散发的悠远的香味。不过,我离它远了,越来越远,很难确定我还能想它多久,我开始害怕,开始害怕时间洗去它在我心中的记忆,害怕再也回忆不起它藏在时间缝隙中的香味。
老房子,永远留在那个地方,那个我为了离开而奋斗了十几年的地方,那个做梦都想离开的地方。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吃空了行囊,失去了方向,它又成了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也许,这就是很多人要走的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