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随心转,万物可亲

看了小说《掌中之物》的剧版《阳光之下》一直想写个长评,抒发些感想,赖于无法统筹和对时间的蹉跎(其实都是给自己的懒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到现在才下笔,想说的又多,估计也是断断续续才能写完。

从《掌中之物》到《阳光之下》两者的命名,不难看出侧重点的转变。《掌中之物》这个名字即使不看内容,名字已经让人产生联想,会觉得有种控制欲的隐喻在里面,而《阳光之下》就比较中性了,名字至少没有让人退却的心理。

既然名字都改了,从内容展现上自然会有侧重点的转移。剧版除了轻度演绎恶人之恶之外,更侧重的是警方、女主和亲友团三方的牺牲、成长和合作。而小说更侧重的是施暴者和受害者之间力量的角逐,作为有情感的人在善恶天平的摇摆与挣扎,黑暗的深渊与光明的彼岸之间残酷艰难的自我救赎之路。

剧版选角上傅慎行,即小说中的沈知节扮演者彭冠英,对这个角色的演绎还是可圈可点的,就是因为形象太过完美,容易让观众三观跟着五官跑,沉浸在颜值里而忽略去思考更深刻的东西,这点在弹幕里就可看出。再因为在网络平台上播出,观看影视剧的受众人群也就有了分化。老年人很多只看上星的直播,中年人忙于应付家庭和生计,想放松的时候选择不费脑的节目来看,于是形成偏年轻化的观龄群体。而且更多的是因为喜欢某个明星来观看的,其中不乏初高中的学生党们和一些心智人格未健全的人群,对普世的三观没有成熟的,全面的,深刻的认知,不免产生颜值即正义,他再做什么都能被原谅这样的片面思维中去。

有人要说了,就看个剧有必要较真吗?!假若是来纯粹看演戏的这个人的,只要他出现就行,只看脸,不管演的内容是什么,那没什么多说的,你喜欢就好。若是来看剧情的,那就要对里面的事件和人物有所感悟和判断,当然也不妨碍你喜欢这个演员本身和他的演技。影视剧也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对他人没有产生伤害的自嗨行为,可以无视,但一旦向外有了实施的对象并产生相应的后果,那就会有道德和法律范畴的审判。有些永远被深埋掩盖,不为人知的罪恶没有得到明面上的惩罚,也有他午夜梦回心灵的反噬,我们更不能因为它的可掩盖逃脱性,就去触犯试验。这基于个体内心深处“良知”的存在。

就当剧版为了过审吧。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深得人心的影视作品越来越少,深层的病因在于我们的国情需要:要向内(国人)向外(国际)展示一片大好的景象。长期受制于不敢放开展露人性的多面,怕社会秩序的失控,这是当局者的考量和恐惧,也是和谐大局观的必要抉择。确实看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定力的,它们会深挖人性的阴暗面,直击深层灵魂的拷问。再加上每个人善恶取向的摇摆,不敢保证有人看完之后去模仿犯罪,因此很多的刑侦类的小说也不敢把罪犯的作案细节写得太透明,就是基于这一点。

越过小说和剧版的叙述侧重,单就人物的刻画方面来剖析下。

他人即地狱。傅慎行/沈知节这个犯了半部刑法的男人。他越狱抢劫,纵容手下强暴何妍/柯滢,后又丧心病狂叫一群人轮奸她;从监狱出来后更是疯狂报复,毁掉她的事业家庭,逼迫她离开深爱的丈夫梁远泽/杨雨泽,嫉妒和占有欲让他眼不眨地剁了女主丈夫的手指,逼迫何妍打掉了她和丈夫的孩子。夺人妻杀人子,间接害死陈禾果一家三口,灭掉张守一家满门(这些暴力情节剧版都不敢呈现),更不要说时刻监听跟踪何妍和她身边的人这种小把戏了。他的罪恶无法细数,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假如他没爱上何妍,会成为多恐怖的一个存在。然而他偏偏爱上了何妍,有了软肋,把致命的弱点暴露给她,给了她捣毁大厦的机会。最后的吞弹,不是伏法不是认罪,而是输给心中唯一的光——何妍后一丝爱的臣服。

这样的人再多金帅气也是恶魔的存在。假若不幸遇到,相信大部分人熬不过前五章就想拿安眠药解脱个一了百了。而何妍呢,她是光的存在,在垂死的边缘摧残挣扎无数次,向阳而生的信念也没有磨灭。即使面对后来沈知节的温柔攻势,也没忘经受的伤痛和初心,最终让沈知节败在了他一厢情愿的单恋中。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子让人为之倾服,她双商高在线,美丽优秀聪慧,理智清醒又坚韧,在遭受身体和心理极端的折磨后忍辱负重,顽强向前,看似单枪匹马又强大勇敢,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次奋起反抗,跌倒又爬起。这是一本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小说,不是一般受害者反抗无力后在死亡的恐惧下,为保命不得不迎合和屈服强权,对加害人施于的小恩小惠产生心理依赖的传统文本。不得不说蔡文静的演绎越来越纯熟了,从《柒个我》、《古董局中局》到这部《阳光之下》她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对何妍这个角色揣摩的很透,很有代入感。很少专门为了某个明星去看一部影视作品,有幸的是看过的这三部优秀作品里正好有她,这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沈知节对何妍的行径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PUA和煤气灯效应了,除了生活上的监控,精神心理上的隐形控制外,还有直接的身体摧残,双重的加压效应,人不死也会罹患精神疾病,这种创伤后遗症可能伴随受害者一生。

老早的一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嘉和,也是禽兽不如的可恨家伙,虐待的时候毫不留情,卑微讨好的时候又觉得他可怜可悲。这就是人性的极致表露。你无法想象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老好人,在家是这副嘴脸。梅湘南和何妍一样都是不屈不挠,向死而生的女人,太有感染力了。

这些看似很近又遥远的故事,了解之后无法用什么词汇去形容,是生活在阳光下从未见识过的极端黑暗的人,无法理解的秽乱,却又在同个时空里真实的存在,不时的上演,幸运的宠儿未曾体验罢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能做到完全的换位思考,感同身受是不可能的,大多也是一声叹息后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谁不是在负重前行,又怎会为别人的悲欢停留。

说到控制欲这个词,跟赌性一样,容易上瘾,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隐形存在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从来没有绝对的和谐。如果变成和风,那一定是有一方在妥协、迁就,另一方最好见好就收,否则容易崩盘。因此以爱之名的关系,要有各自的边界底线,不能过头,越界,才能在互敬互爱,彼此滋养的基础上,相处不累,久处不厌。

凡是你所控制的,已然控制了你。事物之间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个作用力过去,一个反作用力回来,一来一去,就这么循环往复,最后也不知道谁控制了谁。沈知节和何妍就是这样的力量对决。他想把她变成他掌中操纵的玩物,却不想真心交付后,成为何妍的掌中之物。因果上的反噬无可避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爱本身没有错,偏执的,控制的,占有掠夺的,暴力血腥的,令人发指的爱,如果要用毁掉一切美好的事物为代价,即使自身再有原生先天不足缺爱的可怜底色,那也是不值得同情的。爱是互敬信任的基础上,各自独立且亲密,互爱且自由。

只是那时我们都不懂爱啊,更缺乏爱的能力,以为爱的形态就该这样的,改变对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成为我,我成为你,渗透进彼此血液才是爱的标记。等到开始初探爱的声音时,遗憾和伤害已铸成,无法挽回,只能带着对爱的探寻试炼一生。

这样的爱太多了。《巴黎圣母院》里的副主教对艾丝美拉达,《呼啸山庄》里希斯克利夫对凯瑟琳的爱,自私又偏执,美好的人连带她的周遭的人事物得不到就摧毁,以为这样就可以接近爱,爱的真谛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也让自己陷在轮回里不得解脱。恨只会蒙蔽洞见爱的双眼,让爱不得真现。

想对沈知节说,你不是光,是身处地狱的魔鬼,却想与光起舞,不是被光同化就是被光芒照耀得灰飞烟灭。你的结局早已注定。

何妍啊,“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还好你归来眉眼如初,还有一个接住你的人——梁远泽,温柔善良包容性强,即使你再千疮百孔,也对你不离不弃,坚定地站在你的左右,一起克艰度难。这个人太过理想完美,在现实世界几乎不存在,也是每个人向往圆满的期许吧。

是啊,能完全接纳对方的不完美,那是佛眼看众生无差别,更多的是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有缺憾,时刻跟自己较劲。现实里在何妍遭受凌辱后精神抑郁之时,自己先痛苦发疯,爱人会嫌弃麻烦,转头离开;年迈的父母精力和承受能力有限,不能成为拯救自己的良药;闺蜜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走,这就是残酷的现实,谁也无法依靠。要活下去只有疗愈自救和重塑,从心灵上完全挣脱地狱的纠缠,这是积极的上策,但很多人迈不过去,中途就已经被黑暗吞噬,坠入无间地狱,魔怔后进入精神病院,形同走肉没有灵魂的活着;两者都没渡过去,就只有面对死亡的召唤。而最后能走出阴霾的,那是心中有爱的人,因为自爱不放弃生命,因为有他爱的使命感,慰藉着自己硬着头皮走出来,沐浴在阳光下。

你周遭的世界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幻化出来的,是心念的投射。大部分的事故发生后,那个伤害你的人已经退出你的世界,或逃之夭夭,或去找下个目标重复他的罪恶行径,或自取毁灭受到应有的惩罚,剩下的其实只有你自己被创伤后遗症隐形控制,不断的重复噩梦般的纠缠,直至精神崩溃。

这是个说长也短的故事,放在现实中就是一个想要自救的心理病人,为了消除心魔,幻想了一个抗争解救自我的世界。因为要直面心结,只有让敌人再次出现,你用尽心力和智慧,与之周旋搏斗,一个人太弱小无助了,总渴望有个战友在自己身侧并肩作战,于是一个灵魂伴侣被你创造出来了;还有你需要的辅助亲人朋友,警察也都在你的创造的境遇里一一登场。

世界除自己之外,无他,即心外无物。那个敌人更多时候是我们自己本身,那个灵魂伴侣是你攀岩的另一个完美无暇的自己,他们都是自己的分身。你是什么样的能量场,就吸引什么人和事来,这就是吸引力法则。想要美好,首先要自己是光和热,照亮自己的同时,也能温暖别人。当你心轮转动,跳出受害者心理模式,抛开过往的伤痛和纠结执着,试着与当下的自己和解,不再自伤对抗和内耗,明亮清澈时,有一瞬间会觉得万物可亲,一米明媚的光芒会透过这道伤的裂缝照进你正念的心房,那就是自救的曙光。无间地狱下一层就是阳光普照的人间,上一秒的绝境,下一秒可能就是重生,学会转念很重要。在我看来,作者给女主人公起的名字也抱有双向隐喻在里面:何妍,消极无望解说可为“何时笑开颜?!”,正面积极即为“何不笑开颜呢!”豁然开朗就在一霎那间,所有“堵”都可以成为“渡”的契机。

说到底肉体的伤随着时间会慢慢淡化,而心灵上的创伤可能会伴随人的一生,想要彻底走出来很难很难,需要升华智慧的力量。

有一部电影《房间》,也是一位女性被罪犯囚禁在小房间遭受长达七年的凌辱,其间还有了孩子,这是她唯一求生的理由,后来终挣脱牢笼,发现后面的路其实比那有形的房间更加艰难。母子要适应新的世界,如何和久别家人朋友相处,接受自己和他们的变化,世人的偏见,还有媒体无休止的曝光自己的过往,相当于经受一次次的扒皮抽筋之痛,让伤痛再现,这种无形的房间造成的压迫感比那有形的房间更难跨越,最主要的是心灵的回归和重塑建立很难,需要时间和力量的填充。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给了我们警示和精神食粮,影响犹在,而作者林奕含却没有走出阴影,离开了人间,对亲身经历过苦难,和恶魔近身搏斗过的人来说,真正走出来的没有几个,怎么对待生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愿在天堂里没有污浊,没有伤害,没有悲伤,没有可怕的‘‘妖魔鬼怪”,她不再痛苦,一切安好!

所有的幸福都看似一种模样,不幸却有千万种。因为我们只看到故事的表象和前半部分的圆满,以为这就是结局,而生活还在继续。王子和公主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进入了婚姻的殿堂,没想到还要经历围城里的一地鸡毛;以为做个手术就能彻底摆脱病魔的困扰,没想到后面还要和失眠焦虑的精神抗争。

人生的考验是无止境的,只能在尘世间的每一次试炼当中,坚固那份不倒的信念,提升和运用智慧的力量,学着从容面对,一切都不算晚。

愿能重拾心中爱和希望的火花,和光明温暖同在,你与世界都被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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