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穿着拖鞋和我姐走在马王堆的街头,那个画面和读初中的时候我们背着爸妈到路边摊偷吃臭豆腐的记忆很像。不同的是我们不会再上演因为偶遇散步的爸妈慌忙把手上的食物丢掉的场景。虽然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从初中持续至今。
也不过短短一年,生活翻了好几篇。
说起来好像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每个字背后藏着多少难以言喻的情绪。
和奶奶坐在老家的庭院吹着风,我几乎是用吼的在和她聊天,但她还是每句话都要我重复好几遍。以前的这个时候他会和我一起大笑,然后当奶奶一脸疑惑又生气的问起“你们在笑什么”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用手指指着奶奶说“笑你这个**”。两个人就这样又“吵”了起来,后来我明白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而我已经习惯很久了。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吵架的话,那应该是感情出现问题了。就像你用力的打向一块棉花,所有的力气都没有得到回应。感情也是一样,当你声嘶力竭的时候对方却毫无反应。所以该庆幸的是他们虽然吵架,但爱着对方吧。说起爱,他们历尽沧海桑田的人脸上也会泛起羞涩的笑容。 嘴里却说着“不懂什么叫爱”。每每此刻,我都在想他们爱彼此吗?
考验一个人是否爱另一个人最明了的大概是#生离死别#吧。《情人》里的小萝莉一直以为自己因为钱才和那个有钱的中国男人在一起,直到分别的那一刹她才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而我们因为平淡的生活常常会忘记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小时候很爱他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从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对死亡有了懵懵懂懂的概念,偶尔在深夜能听到哀乐从某户人家家里响起,走在上学的路上也有看过身穿孝服的人哭的声嘶力竭为那些死去的人送行。我对于死亡有着一种天生的恐惧,同时因为生活在闽南地区对鬼神也怀有敬畏之心。年幼的我常常在入睡前双手合十的在被窝里对着星星许愿,希望把我的年岁分一些给他们。那个时候哪懂得每个人有自己的命数这一说,单纯的相信真心祈祷就能得到回应。长大了之后生活教会了我许多充满烟火味的道理。
那个平安夜的晚上和堂姐打了一个电话后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把头埋在膝盖里一声声抽泣。她在电话那头说“已经是晚期了没多少时间了他不知道我们没告诉他其他人都知道了……”。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神离我那么近。那天下午他刚从医院出来,我工作结束后赶车回家后他躺在床上叫我快点去吃饭,一如往常叫着我“心肝”。他走后没人没人对着二十好几的我叫宝贝和心肝了。我乐呵呵的去吃了饭以为他出院了就代表好了。
接了那个电话后我下楼看他,喘气声很大一如他说话的气势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因为奶奶耳背练出来的。咳咳咳的声音每过几秒钟就响起。以前他也总咳,每次我都提着一颗心。
那天晚上我守着他,睡在隔壁的房间。他几乎整夜未眠,每一次我从迷糊中醒来他嘴里都在咒骂着那恼人的病痛。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那天早上好几餐没吃的他说想吃稀饭,我长抒了口气,好像从心里开了一朵花。那碗粥怎么那么烫,我一直搅啊搅,就那样站在一堵墙之外。没听到他的咳嗽声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时钟,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其实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走了。
……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反应都很强烈,但那些琐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很快就取代了这些思绪成了生活的主角。曾经以为自己会难过到窒息,到头来还是活的会笑会跳,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每每这种时刻我都震惊于自己的“健忘”。昨天她在帮你换尿布而今她的三个孩子已经各自生活在三地。小儿子虽然在身边但也不常回家。
这一年来才真切的感觉自己在生活。想要写生活带来的苦痛,却发现那就是人生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