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已过,江南还是浓浓的盛夏味道,烈日当空,高温不止。
缩在空调房里,人越来越懒,更怠倦饮食。周末特别犯愁,吃点什么好呢?不由得想念起六月里的那一盘栀子花。
说到栀子花,不得不提儿子从幼儿园玩到现在的好朋友。他们感情好得自称“四兄弟”,儿子排行老二。奇怪,连带着家长们也很投缘,经常聚在一起活动。所谓人以群分,有时候不得不赞叹小朋友的眼光。
那时,刚进入梅雨季节。起初,在朋友圈看到有人晒出采摘栀子花的图片。接着,老三妈妈邀请大家前往赏花。原来,栀子园在她的老家,离城区约40公里。
午后,下起大雨。及至出发,雨还是不停歇,天公不作美,似乎行程要泡汤。可好不容易聚齐人,怎么甘心放弃?相约只管去,说不定当地没下雨呢。再不济,去楠溪江哪个民宿坐着喝喝茶也好。
孩子们邀请了他们的英文外教Lana同行。Lana是俄罗斯姑娘,温柔可爱,很讨孩子们喜欢。可惜,Lana不会说中文,我们口语又是哑巴,相互交流着实费了好些劲。
到达村庄时,雨不大也不小。车沿着村后蜿蜒陡峭山路往上,十分考验各位的车技。两旁山坡上,渐次遇见栀子花,车窗半开,山风送来沁人的香气。至半山腰停车,雨还在下,一阵风从打着伞的斜里横穿过来,猛扑在身上,一下湿了肩头。
初夏的风还带着凉意,衣着单薄的我刚打个哆嗦,人就步入了花海。抬眼,这里,那里,漫山遍野的绿叶白花,格外清丽。在雨水洗刷下,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我迫不及待地碰触花枝,可恨眼睛不够用,鼻子也不够用,沦陷在一场前所未有的感官盛宴里。
边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打着伞在采摘、拍照。我们借助有道翻译官,比划着告诉Lana,此花可以食用。Lana被吓得不轻,瞪着漂亮的圆眼睛问:“Eat flowers?”得到我们的肯定后,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拿出准备好的袋子,大家顺势采起花来,聪明的Lana很快入乡随俗。有人提醒我们,颜色稍黄的花儿吃起更鲜美。我们终究随了自己的眼睛,专挑白净透亮的花朵。过一会儿,雨越来越小,大家索性收了伞,欢快地穿梭于花丛间,不意惊飞几个忙碌的蜜蜂。
孩子们早猴子一样窜到花丛里,有样学样地摘下花,不停地传递给Lana。不知哪个小鬼起的头,拧开花蒂,贴上嘴巴,吮吸花汁,其实多半是雨水。转眼,又扔下他们的外教,四个人跑到一面空旷的大石坡上,忘情地聊天、玩耍去了。
沿着山路,我们不知不觉到达山顶。雨,终于停歇。雾气,从远处的山间升腾,慢慢向我们的山头聚拢,将栀子园掩映在它的薄纱里。空气越发清新甜润,只是好像突然坠入迷途,看不清几步外的彼此。
顷刻,雾悉数退去。放眼,坡上的花丛,山下的屋顶,重新变得清清楚楚。
惊觉时候不早,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山。
过秤时,偶遇园主,一位胖乎乎的腼腆男生。得知栀子园的来历还有故事呢:四年前,这位大一男生,嗓子疼痛吃了很多西药不见效,在当地一位很有名气的老中医建议下,尝试用栀子果泡水喝。一段时间后,嗓子果然好了。于是,他对栀子花产生了浓厚兴趣,查阅了各种资料,做了大量前期工作,终于把老家的1000多亩荒山打造成栀子园。为打响名气,这几年都没有收取门票,只按10元/斤采摘。
未来,他希望打造集休闲、观光、采摘、餐饮、住宿、摄影、探险于一体的生态乡村民宿。预祝这位敢做敢当的男生心想事成。
晚餐在村里的农家乐,我们特意点了清炒栀子花。等端上来,一看,咦,不是老妈平日买过的黄栀子吗?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一直不知道此栀子花就是彼黄栀子!马上度娘,得知黄栀子是栀子花的野生种。老妈在菜场买的都是焯好的,我一直没见过真形,加之方言发音与普通话的严重差异,我把它当成野菜的一种,根本没往栀子花上想。
饭毕,各回各家,按老四妈妈的煮花步骤,大家如法炮制。先抽掉花蕊洗净,传说吃花蕊会耳聋。锅里水开后,放入花儿焯一下,马上翻转,捞起,用冷水冲洗,沥干,可冷藏或冷冻保存。煮好,各自发图到群里展示,对比一下,我们家的花瓣呈淡黄色,花蒂保持鲜绿,火候恰到好处,毫无悬念胜出,那个得意呀!
稍后,看到Lana更新朋友圈“First time I cook flowers。”一大波人忍不住点赞。
这会儿,越想越馋,起身在冰箱里翻找,幸运地收获一小袋冰冻栀子花。
解冻后,大火,放油煸熟肉末,放蒜末、栀子花翻炒均匀,加少许黄酒,装盘,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就着一碗米饭,我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入口绵软、略苦、微涩,细细嚼过,又会生出一股韧劲和甘甜的余味。仿若,漫长乏味的夏天,忽然变得有滋有味。
“妈妈,你太可怕了,以前看电影《栀子花》,现在来吃栀子花。”儿子就是不吃,还一副振振有词的小样儿。
我当场乐不可支,差点被一朵没嚼碎的花儿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