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许渭五点就等在接头地点，他穿着一身耐克坐在石凳上，远远地，看到言慧被朝霞映照的轮廓，犹如一幅绝美画面，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只见言慧把马尾高高梳起，戴了顶白色的运动帽，穿着红色T恤和白色运动长裤，英气逼人。言慧老远就看到许渭的大长腿和被清晨阳光照的金灿灿的帅气脸孔，止不住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

“今天跑多远？”言慧问道。

“第一次跑，就三到五公里吧。你行吗？“许渭又扬起了眉毛。

这次，言慧好胜心没起来。她蹙起眉头，略带撒娇的口气说道：”这么多！我八百米勉强及格。师父对徒儿要循序渐进。”

言慧也会发嗲？！许渭的心跳得更快了，这糯糯的一句实在好听。“这样吧。我们慢慢跑，不急。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半个小时，如何？”

“行！”

许渭就喜欢言慧的言简意赅，没有废话。

二人在清晨凌冽的空气中慢跑。微笑，一直在二人嘴角荡漾。

跑步是最好的聊天环节。言慧这才知道，许渭的母亲在德国工作，父亲一人在这里照顾他。至于为什么他爸爸没有一起去德国，许渭没说，言慧也没问下去。言慧昨晚发了Email给信息学比赛的带队徐老师，得知初赛报名时间已经过了。她很惋惜地告诉了许渭。”没关系。“许渭一脸无谓，”我是真的喜欢，所以没关系。“他又加了一句。言慧有些不解，也未在意。

半小时飞逝如电。空气中荡漾着甜甜的豆浆香味。两人各买了一杯，大汗淋漓地道别。“待会儿见。”

远处，言慧的父亲在弄堂拐角处翘首观望着，一见言慧回来，头缩了回去，不见了人影。

七点半，二人各自骑着单车，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在校门口遇见。刚想说话，即被滚滚自行车流冲散。言慧一眼望去，全是穿着同款校服的背影。再见许渭，已是升旗仪式。晨风中，熊妍和许渭面对面地捧着国旗，随着国歌声起，许渭一把将国旗抛出，身姿矫健，言慧不由得看呆了。国歌结束，熊妍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许渭，原来，看呆的，不止言慧一个。

课间，男生们照旧聊着网游，许渭却破例没有掺和，自己在座位上看一本“算法竞赛入门经典”。言慧依旧在座位上整理笔记，就听见熊妍嗲兮兮的声音，“许渭，你今天怎么这么认真啊，还看算法竞赛书，准备被招安啦？”

招安？言慧一怔，神马典故？明天一定好好问问他。

次日二人在接头地点如期而至，言慧提起招安的事，许渭脸一下子红了。

“没啥，就是我和哥们黑过几个网游，然后给大家分金币，均贫富，嘿嘿。”

“你对网络安全有兴趣？”

“没那么高大上哈。就是做了回伪黑客。“

“你和熊妍以前认识？”

“哦，我们初中是同班。以前，我也在少年宫艺术团呆过几年。后来演出太多，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不去了。其实我也不太喜欢。那是我妈逼着我去的。“许渭一下子絮絮叨叨说了一串。什么时候自己变这么唠叨了？他摸了摸后脑勺。言慧却是颇觉满意，每次跑步都有新收获。

下午自习课期间，他们几个联欢会骨干在全校范围搞了个小型拍卖会，有笔记订阅、几个半专业书法家的作品、更绝的是，学校管教具和的校工老王居然贡献了一块二十年前课桌的桌面。上面刻了楚河汉界、政治课的小抄还有W♥ZH的字样。

几大学霸的笔记订阅，二十个名额，秒gone。书法作品，被几个老师哄抬到几百元，也各自名花有主。最后一幅，许渭犹豫了下，没有展开，放到了一边。

最后一个拍卖品是那个二十年前的桌面。桌面一上来，就被几个老师炒到两百。这时，英语课赵老师举起了牌子，“伍佰元！“。赵老师抱着这桌面，隔着整个大教室，对着老王，用嘴型说了句：“Thank You”。

“老王不就是赵老师的爱人么？”有人窃窃私语。“哦--------------”大家恍然大悟。

“太浪漫了！”众女生赞叹着。“一定又有什么典故，嗯，明天问问。”言慧心想。

睡觉之前，言慧充满期待。一想到，那两个八卦问题，她笑了。躺到床上，脑海里幻灯机般闪过许渭的背影、侧影、上臂肌肉的线条、他的耐克鞋、不好意思时红红的耳朵。“嘻嘻嘻嘻--------------”言慧开心得在被窝里傻笑，轻声说了声“明天见！”便抱着被子睡着了。

清晨言慧刷完牙齿吃了盒酸奶，刚准备出门，又折返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把马尾拆了，重新编了两股辫子。扫过妈妈的一大堆香水瓶，找了一个栀子花香味的，抹了一点点在手腕和耳根后。刚要出门，撞上刚买回早点的父亲。“又跑步啊”，父亲问道。

”嗯，跟同学。要来不及了，我走了。“言慧带上门，飞奔下楼。

见到许渭，言慧单刀直入，“我有两个问题。”

“说。”许渭嗅了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个课桌面，是个什么典故？”

“据说赵老师和老王那时候早恋，老王还被处分过，后来因为处分，没上成大学。赵老师大学没毕业就跟老王结了婚。后来赵老师师范毕业了回来教书，老王也过来当了教工。”

“那为啥赵老师没被处分，就老王被处分了？”

“我也不知道。第二个问题？”

“最后一件书画作品，你为什么没拿出来拍卖？”

“那是我的，我觉得还没准备好。”

“我可以看看吗？”

“你要，我送给你好了。”

“那我过生日，你送我一幅。”

“一言为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半小时跑下来，言慧也不觉得很累了。许渭话越来越多，这个人前的闷葫芦，居然还是个话痨。

联欢会由于经费和准备都很充足，举办得相当成功。几个骨干的挖掘下，班级里一下子冒出来一堆能歌善舞舞文弄墨的人才。就算默默无闻的，也被熊妍拉上台做了游戏唱了合唱。最后，钱校长还亲自过来高歌了曲零点的“相信自己”。一时间视频传遍朋友圈和各家长、学生群，班级凝聚力空前高涨。

联欢会一过，标志着这个学期四分之三过去了。课业又开始紧张起来。言慧还得准备信息学竞赛初赛，忙得不可开交。她停了公众号的更新，停了学校乐队的排练，却没停晨跑。她发现许渭把他钟爱的篮球训练也停了，天天在啃编程书。不是错过报名截止日期了么？

比赛这天终于到来，言慧坐在考场座位上盯着显示器屏幕摩拳擦掌，毕竟准备了半个学期，这次一定要让你们看看本女侠的厉害！

“咣----“，许渭猛地推开门，冲进了考场。二人短暂对视，许渭停顿两秒之后，走到最后一排电脑跟前坐下。言慧闪过片刻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开始做题。考场上，敲打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

因为是初赛，难度不是很大。长期的编程和思维训练，使得言慧在做题时基本上都是一气呵成， 只在一两道题上稍稍卡了一下。许渭就不同了，虽然也经常编程，但都是捯饬些歪门邪道的自动挣金币和偷密码之类的行当，从未考虑过算法复杂度，也没有仔细检验过边界条件。因此，要通过一道竞赛题的测试条件，许渭到处碰壁。不得不屏气凝神，冥思苦想。

开始有同学做完离座，许渭才做了一半，不由得有点慌了。他抬头朝言慧望去，见她还在，稍稍安心了些。言慧其实早就做完，不像以往，她会第一个从座位上跳起来，得意地做完赛第一人。这次，她把所有题全都通过准备离座时，回头看了眼正在艰难进行中的许渭，好胜心一下子消散。 心里变得软软的，只想陪着他做完。言慧又回溯到第一页，仔细读了比赛细则，发现可以提交多个解法。她定下心，从头开始做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场，整个考场只剩下他们二人，监考老师看了看钟，提示道，“还有五分钟”。许渭汗如雨下，言慧也急了。“加油啊。”她在心里喊。房间里只听见许渭的击键声，带着焦虑。铃声响起，许渭在最后一秒钟振臂高呼，“yes!“

初赛结果下来，许渭奇迹般地挤进了下一轮。过了元旦里他会跟言慧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参加复赛。

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二天早晨，二人又在小公园见面。这两日寒流袭来，初冬的小公园里的植物全都冻光了叶子。

言慧靠在石桌边，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见许渭过来，便递给他一副尼龙手套。“跑步手套，我看你天冷了也不保护一下，容易长冻疮。”

许渭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很干很糙了。他接过手套戴上，正正好。“谢谢你。”他用双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

“我的脸也好冷啊”，言慧说了句，刚想搓搓脸，许渭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捧起言慧的脸。言慧吓了一跳，愣在那里。许渭的双手在她脸上做起了圆周运动，“这样就不冷了。”许渭说，眼睛里闪着光。

言慧一下子就脸红了。她没有退缩，就这样看着许渭。许渭刚想把手撤回，言慧用双手覆住了他的双手，一起在自己脸上又搓了两下。“稍微使点劲儿。嗯，这样正好，以后你就负责给我搓脸了。”

当两双手都放下时，空气似乎有点凝固。

“跑吧。”许渭说。

“好。”

今天两个人跑得尤其快，至少突破了言慧的最快一公里纪录。回到小公园，许渭盯着言慧，脸又红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讲“。

“我正想问呢。你说吧。”

“我黑了竞赛报名的数据库。。。不过比赛可是真枪实弹。”

“你终于承认了。”

“你不会告发我吧。”

“反正你把柄握在我手里。”

“你。。。。其实，我就是。。。想要跟你比试一下。”

“比就比，你真信我会告发你啊。”言慧看到许渭囧成这样，不由得大笑，猛地拍了下许渭的后背。

许渭发现自己的窘迫被利用，懊恼地反击，一把从背后把言慧抱起，按倒在公园长椅上，挠  她的痒痒。

“好了好了，哈哈， 别闹了，呵呵呵。”言慧被咯吱得忍不住大笑。

“你们跑完了吗？”言慧父亲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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