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在一个贫民之家,父母一辈子碌碌无为,在人前抬不起头。
当周围水泥楼房如春笋般冒出来时,他家依旧是很多年前,父亲从生产队手中买过来的水泥瓦房,甚至连屋前的坝子都是生产队的,他们家只是免费借用。
他勉强读到了六年级,就彻底辍学了,和村里的其他少年不一样,他没有在家分担家务,或是跟着打工仔外出当个童工,他选择了一条世人嗤之以鼻的道路——加入当地古惑仔大军(小混混)。
从此夜不归宿是常态,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以抽烟为潇洒,以伤疤为勋章 ,以杀马特发型为潮流,以破洞牛仔裤加裤链为时尚。
他买不起经过工业雕琢的破洞牛仔裤,只有一条姐姐穿剩下的肥大牛仔裤,好在款式不分男女,他便三下五除二用剪刀把他剪烂 ,倒是自成一派,只是村里人觉得他穿得像个乞丐,活得像个野鬼。
父母对他的管教只有打骂,完了就只剩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教育方式使他的胆子如日壮大。
刚开始夜宿而归后,门窗闭锁他会耐心而等,慢慢的他开始用脚踢门,后来他就直接砸锁。
对待母亲的辱骂,开始他闷不吭声,慢慢的怒颜回怼,再后母子俩兵刃相见,一人拿扁担,一人拿斧头,为村里人增添了不少热闹。
在古惑仔的队伍里,他是排头兵,打架斗殴、抢劫、撩妹等事项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他都是佼佼者。
要想在这个圈子有威望,要么勇猛,要么就是有钱,他属于前者,但最终古惑仔们都会臣服于有钱有谋的人。
事实证明不要当弱者,否则会有捕食者盯上你。他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拦路打劫小学生,虽然到手的是块块钱,但让他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
拦截小学生显然太简单了,来钱较少,一个好哥们提议直接入校打劫,来钱快,又刺激。
他有些踌躇,闷头吸烟而不语。那哥们见他没动静,就提高分贝叫嚣道:“我看你就是没胆子,外面号称你是豹子胆,我看你就是耗子胆。”
他一听,顿时太阳穴处青筋四起,飞身猛的把哥们壁咚在墙上,直接将烟头摁在那哥们裸露的肩膀上,哥们惨叫一声,连忙求饶。
他面无表情,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甩下“你TM不要挑衅我的胆子,小心你脑子。”后,又回到原地,点起了第二支烟。
那哥们一向是个刺头,但今天却被他掐了气焰,有些被震住了。哥们想不明白一向勾肩搭背,睡同一张床,衣服换着穿的兄弟,没想到还有这么唬人的一面,第一次知道了“胆子”是他的底线。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明明是一群没有什么底线的人,却偏偏有些时候又很强调底线。
他们一伙人锁定了一所中学,准备好了武器水果刀和钢管,已选好了入侵的角度,以及撤退的方位。
周末下午是最好的打劫时机了,这个时候学生们返校,腰包中揣着一周的生活费,学校的安全防范也比平时要松一些。
他们就这样下手了,比想象中的还顺利,那些学生个个胆小如鼠,刮钱犹如进自家菜地摘蔬果一样轻松。
他觉得不能太贪心,该撤了,喊兄弟们准备撤退。而兄弟们却抢红了眼,沉浸在人民币与征服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突然一声警报声响起,眼见几个门卫和老师拿着铁棒往他们的方向奔来。大势不妙,有个哥们一声吆喝,他们往计划好的方向撤退。跑在前面的几个兄弟已越墙而出,其中一个兄弟就没那么好运了,刚翻上墙头因心里紧张,竟掉了下来,正好摔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膝盖被磕碰的鲜血直冒,一时间竟站不起身来。
他刚好翻上墙头,看到那摔倒在地的兄弟,他很想溜走不管,但觉得还是不能扔下兄弟,迟疑了几秒钟跳下了墙头,试着搀扶起兄弟。
一粗壮的保安最先追上来,他平日最痛恨的就是小混混,犹如爱干净的人讨厌蟑螂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壮汉保安猛冲过来,给他右腿上猛的一棒,只听“咔~”的一声。他顿时就瘫了下去,脑袋里一片空白,心想完了,这腿可能废了。
他咬得嘴唇渗出了鲜血,虽然他常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却最讨厌别人偷袭,认为这是最下作的行为。
这时其他保安和老师及一些看热闹的学生也赶到了,他们用猎人的眼神俯视着他和兄弟,嘴里咒骂道:“终于逮住了你们这些社会败类,警察快到校门口了,等着进监狱吧。”
几十秒后从巨痛中缓了过来,他瞬间被愤怒填满,双眼发红,全然不顾右腿的疼痛,猛然转身,掏出腰上的匕首,飞插在粗壮保安的大腿上。
保安一声惨叫,众人都把目光挪到了保安身上,那保安很快被人带下。
接下来他和兄弟承受了枪林弹雨般的暴击,他俩犹如两块磁铁,什么拳头、棍棒、飞腿都往他们身上飞。
他尽力的趴在兄弟身上,想多替兄弟挡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只是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劲促使他这样。
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觉得耳边闻闻作响,头顶上方仿佛有一群密密麻麻的蝗虫在乱飞一般,身子倒像是变成了棉花糖,软软的轻轻的,他的嘴角竟不应景的挂起了微笑。
他感觉自己快要见到阎王了,他这样的人是不配见到天使的。突然他感觉头顶上的蝗虫不见了,眼前倒清净了些,几个使者端端正正的朝他走来,手里还拿着银晃晃的东西,那银光晃得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