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头儿

       杜老头生于1944年,那是一个极其贫穷的年代。在他一岁半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只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孩子总是容易受到各种歧视与不公,尤其在农村。没过多久娘俩就被恶人赶出家门,过着飘忽不定的生活。为了生存,不得不到处乞讨,期间遭遇过各种毒打,有一次还险些丧命,幸亏有人救助及时捡了一条命回来,这样艰难的生活长达8年之久。后来娘俩被好心人收留,生活也总算有了着落。可这并没有改变生活原有的样子,依旧一贫如洗。

      十七岁的时候,老头儿结婚生子,生活的重担重重的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为了养活一家八口人,他起早摸黑,白天在生产队干公活,保证完成一天的工作量之后,晚上又加班争取多赚点,赚来的工分都用来兑换菜米油盐。逢年过节的日子里,别人都是家人团聚欢欢喜喜过年过节,老头却舍不得休息,徒步跨越湖北至江西去扛树,赚取生活所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直到他的子女长大成人。

      老头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为了子女成家立业,他不分昼夜拼命干活,为他们办置新房和嫁妆。孙子女陆续出生和长大,下一辈的人为了更好的生存和发展,逐渐搬出了农村转向城市,只剩下老头和他的老伴儿,一年四季只有逢年过节一大家子才在一起团聚。

       老头性子刚烈好强,身上有着一股绿林好汉的气概,为人正直,爱打抱不平。村子里的人大多都以私为中心,只要是有利于自己的,都想往自己荷包里揽,不惜牺牲他人的利益来使自己受益,老头见到这种现象会义正言辞的指出来,村子里的人自然对他看不惯,儿女们都劝他别人闲事不要管,老头说只要他在世一天就要管一天,一直秉持着他心中的正义。

 

       老头在生活上尤为节俭,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亲人们给他买的衣服鞋子,都只是走走亲戚拿出来穿,走完亲戚回到家立马换上旧衣服到田地里干活。他一生都在围着他的田地在打转,舍不得休息,不管刮风下雨,总是能看到他在田地里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多人都劝他年纪大了可以享享清福不需要这么劳累,老头总说多种一点手头上也宽裕一些,不需要找下一辈的人伸手要,可以帮他们减轻点负担。

      老头看上去虽然强硬,但内心极为细致体贴。他和老伴几十年风雨,不管走到哪都带着她,有好吃的也先给老伴先吃点,家里的农活重活都是他一个人干,只是叫老伴在旁边打打下手,相濡以沫几十年。对下一辈的人疼爱有加,家里种的农作物,两个老人吃不了多少,都分给了下一辈的人,养的鸡鸭鹅也都分给了他们。嘴里念叨的都是下一辈的人,逢人就夸子女和孙子女。

       最后见老头还是一个月前,我们连续聊了两个晚上聊到很晚,他把他的身平事迹都和我聊了一遍。他说他的寿命最多还有两年,我要他别这么说,身体还健康寿命还长着,他说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我以为那只是玩笑话,可是时间却给他的生命划上了句号。有一天电话里突然传来噩耗,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我的腿软了走不了路,原本三个小时的回家路程那一天却如此漫长。在奠堂前面我一直呼喊他,无论我怎样嘶喊他都没有了回应。

       在他出殡的那天,很多亲戚朋友都来看他,老头生前爱热闹,要是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他生前不知道有多高兴。鞭炮放再多也炸不醒他,他永远沉睡过去了。下葬的时候,他的老伴哭晕过去了,下一辈的人也哭成一团,老头终究丢下了他们一个人走了。

      老头儿很普通,却一点也不平凡。从小我就和老头一起生活,直到十岁我随爸妈去了县城生活,后来一个月,两个月回去一次看他,再后来就是放寒暑假回去看他。老头走了之后,我整理了他的柜子,两个月前我给他买的吃的还没吃完。老头走了,我很想他,回去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很后悔为什么生前没有多陪陪他。愿老头在天堂安息,能停下来好好休息,多多为自己着想。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爷爷,杜公来迟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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