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世界最阴暗的角落,不是深渊,也不是地狱,而是人海茫茫的城市,那里没有一个人关注,那里住着一个叫做孤独的魔鬼。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场KTV聚会上。
包厢里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酒精麻醉了了他们作为文明人类的思维,释放了那来自远古的兽性,大家潮红着脸,野兽一般地吼叫着,对他们来说这是在唱歌,但是于我而言,我仿佛回到了远古时代,那个时候,他就坐在我的身旁,和我一样,他似乎也被人无视,手中拿着一杯红酒,脸上不带一丝情感。
“你也是一个很悲哀的人呐。”他突然说道。
“怎么说?”我点燃一根香烟,也递给了他一根,他接了过去,拿在手上把玩着。
“你知道什么叫孤独吗?”他看着我,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地瘆人。
“没有朋友?无视可做?孤身一人?”我回答道。
“那还不算是真正的孤独,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独吗?来交换身体吧,你成为我,我成为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就是孤独啊,来自被你们称为地狱的地方。”
那天我没有喝酒,脑袋无比的清醒,我答应了他,孤独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我好奇想知道,而是想确认我如今所生存的这副身躯里,那股难以抵挡的情感,是不是就是他口中的孤独感。
他点起了我给他的那根烟,青色的烟雾缭绕在我的眼前,我看见那烟雾之后的他在笑着,露出了口中的獠牙。
烟雾之后,我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轻笑地看着我,或许现在,我应该称呼我自己的身体为“他”。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在哪吗?”他问道。
“深不见底的漆黑渊隙?充斥着悲哭声的地狱?”
“不,不是深渊,也不是地狱,而是人海茫茫的城市,那里没有一个人关注,那里住着一个叫做孤独的魔鬼,好好感受吧,孤独之人,最为致命,总有一天,他会毁去这个世界。”寄宿在我身体中的那个魔鬼说道,此时他脸上的这个表情,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
孤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从那之后,我的身体由他控制,我跟随在他的身边,别人看不见我,我从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度里看这个世界,像是一缕幽魂,耳中虽熙熙攘攘,心却无比寂静。
夜色曼曼,漫天繁星,圆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坐在天台上,我站在他的身旁。
“感受到了吗,在这寂静的黑夜。”他迎着月光微笑。
我的朋友很多,白天之时,我们嬉戏打闹,谈笑风生,好似有着享受不尽的乐趣,但那些时候,我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感觉,嘴上的笑容,更像是一个异类想要适应这个世界而假装出的欢笑,唯有到了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路灯还在散发着光和热的时候,我才有了一种回归本态的感觉。
“那种身为异类的感觉,如何呢?”他看向我。
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猩红色,瞬时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与这个世界而言,你是一个异类,或者说,你是一个精神病。”
“你才精神病。”我下意识回答道。
他笑了笑,并不介意,说道:“这个世界之中有太多的异类,他们很孤独,却有不敢改变,就像一只野兽,进入了人类的世界,为了适应人类的世界,它只能伪装成人类,与他们一起欢笑,与他们一起生活,但它永远都是野兽,不论再怎么假装与欺骗,它永远都不会成为人类,内心深处那中孤独与寂寞感会一直折磨着它,会使它会逐渐崩溃,直到它再也伪装不下去,最后露出口中的獠牙,撕碎这个世界。”
他突然狞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云淡风轻,“看到你口中的獠牙了吗,我说的野兽就是你啊。”
我愣在原地,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惊恐,反而有了一种解脱,我的背后长出了一双龙翼,上方遍布疮痍,指间冒出利爪,眼眸涌上猩红色,振起双翼,飞至高空,我俯视着这个世界。
我终于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对立面,从被这个世界所忽视的角落之中走出,要报复这个世界吗?不,我与这个世界无仇,只是回到了地狱,回到了属于魔鬼该生存的地方去。
“欢迎回来啊哥哥。”他飞到我的身旁。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我叫孤独啊,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雷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