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侃侃:迟来的纪念

春节临近,空气逐渐被团圆欢聚的氛围所充斥。不过,这种温馨并不属于所有人,至少对茅侃侃的家人而言,这无疑是个悲伤的春节。

距离茅侃侃自杀已经半个余月了,对很多人来说,茅侃侃是一个陌生的名字。80后创业偶像,自杀,这是茅侃侃留给世人最后的标签,也许也是唯一能记得住的标签。

但对我而言,至今仍然记得当初在听闻消息的那一瞬间,内心为之一惊的感受。仿佛听闻一个很熟悉的人,一个乐观积极,充满正能量的天之骄子,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告诉你一个悲剧的事实。那一刻,一股无常的伤感侵袭而来,只剩下沉默。

这种感受在此后时不时泛起,仿佛一块石头搁在心里,要有一个了却和交代。

我并没有创业者所谓的感同身受,因为我对于茅侃侃的印象,只是来自于他写的书——那是多年以前偶然买来看的,虽然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但从文字中建立的关于这个人的印象,却还清楚记得:一个计算机天才,充满叛逆色彩,年少成名的故事,对每个历经青春荷尔蒙的人而言,那无疑一口强劲的鸡汤。只是后来茅侃侃渐渐淡出公众视线,因此极少想起。

今天回过头去看那些文字,虽然心态已经不复,但还是能感觉到字里行间的一股率真之气,比如坦言一夜成名给自己带来的欣喜与惶恐,正如茅侃侃走后,他的众多朋友描述他的那样,是个脾气有点耿直,但是仗义,有担当的人。

追溯整个事件的报道,同样可以感受到茅侃侃的这种性情,一面是直来直去,时不时得罪客户,一面又很有担当,甚至私下抵押房车融资,发放员工工资,维持公司经营。说白了,这是All in。

可惜,创业不是儿戏,资本也没有感情,以我之所见,创业成功靠的不仅是人品,还有智慧,甚至运气。所谓“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是个伪命题,九死一生的游戏,从来就没有大团圆。即使最终是你赢了,也许只是运气站在了你这一边。

茅侃侃多次创业,个中体会只会比常人更深。问题在于,为什么选择自杀这种决绝的方式?

谁人都明白,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但这也许只是旁观者的一厢情愿。

作为同道和哥们的李想说,茅侃侃背负了所有属于他以及完全不属于他的责任,你很难想象一个外表乐观的人,却患有多年的抑郁症,也很难想象一个从不传播负能量的人,背后承受的压力和焦虑。

也许就像和菜头所说,对于绝望中的创业者而言,自杀大概是所有决策中成功率最高的一个。

但是回顾茅侃侃短短34年的生命,我却感到另一种无奈。这种无奈无关外界,只关乎我们自己。

人往往是一种不自知的动物,当我们选择做了一件自以为对的事情,却不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开始,直到付出昂贵的代价。更可怕的是,错误一旦开始,你将无法回头。因为有些东西,似乎是写在基因里的。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很多人奉为圭臬,但是张爱玲没有告诉他们的是成名的代价。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而言,年少成名,也许是要终生背负的枷锁,所以不能允许自己回头,不能接受自己失败,直到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项羽兵败垓下,说“天之亡我,非战之罪”,至死也意识不到或者不愿承认自己的问题,又说“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乌江,因为脸比命重要,接受失败,是一件比死亡更恐惧的事情。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的结尾”,这是茅侃侃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但愿在另一个世界,茅侃侃的故事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是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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