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只昆虫来讲,一株小草就是一棵大树,一块石头就是一座高山,一个小水洼就是汪洋大海,一片草丛就是茂盛的森林。在昆虫的世界里,时常发生惊心动魄的事情。
一个类似泥团的褐色球状物被推滚上来,是什么东西在推着它呢?原来是一只小小的黑色的昆虫,它叫屎壳郎,学名蜣螂。身披黑甲,椭圆形的背部,厚实发亮,看上去就像一位威武的战士。它倒着身子,正用强壮的四只后腿抱着比它约大三倍的泥团,用胳膊和头部顶着地,往谷道上推泥团。
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山野空旷,微微湿润的空气中,飘散泥土的芳香,嫩嫩的野草铺缀着地面。小道的斜坡并不平坦,到处是细小的土疙瘩和硬石子。一路磕磕碰碰,一路艰难前行,似乎每一次前推都竭尽它全身的力气和技巧。这是一项艰辛的工作,倒着推,看不见前面。也许是一块大石头,也许是水洼,也许是悬崖。它只能用力的向上推,很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推滚石。这不,遇到了一个陡坡,“哗”的一下,从上倒滚下来,前时的努力又白费了。如是人遇此种情况,可能早就放弃。谁能受得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可屎壳郎没有放弃,也不能放弃。当上天让它做屎壳郎时,就注定了它的命运。每个人、每种生物面对命运,只能选择接受,想方设法让自己生存下来,然后才有然后。泥团滚下,碾压着它的身体,幸好他的身体还结实,要不然早就被压扁了。稍稍站稳,它重新找好方向,又沿着崎岖坎坷的山路,推着,推着。有时碰上尖利的石子,泥团便顽皮的弹跳,似要挣脱它的拥抱,可它强壮的胳膊似有极强的吸附力,紧紧地把泥团抱在怀里,像财主抱着珍宝。一路上不知还要经过多少次挫折和磨难。
哦,天哪。泥团碰上了一根尖尖的树枝上。啊,我的心仿佛要跳出来,如果我能对它说,它也能听得懂我的话,我一定会提醒它。可惜这只是如果,而生活没有如果,只有后果。树枝就像一把尖刀,而屎壳郎主动把自己的心爱之物,推向了刀尖。好像是皮球被刺穿,又像自己沿着敌人的刀尖,靠上背部,并贴进去,再贴进去。比自刎更惨的是还看不清敌人是谁,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它还不清楚背后的尖刀是如何锋利,还在用力的推,用力的推。一直到刀尖刺穿泥团的整个心脏,它才意识到棘手的问题出现了。它转过身,手脚并用刨泥团下的土块,无济于事。用头顶,无济于事。聪明的它用腿转动着球,皇天不负苦心虫,终于让它窥清了症结所在。它绕到球后,头埋入细石中,仍用它的四条后腿,把球顶起,居然能把球推出尖树枝。这小小的东西,竟有这样的伟力,竟有这样的灵性。球又开始滚动,如同小溪,绕过了前面的高山,重新开始流动。山路布满石子和泥疙瘩,它一路踉踉跄跄,如同喝醉了酒,球后面跟着屎壳郎先生。球继续在荒野滚动,滚动。
天地那么大,山野那么广袤,我们的屎壳郎先生,就是这样艰难的推着球,向着前方前进。
后来我知道这球不是泥团,而是粪团。粪团,多么令人恶心,肮脏的东西,可这是它的食物,它要把粪团推进它的储藏室,然后的粪球顶部排卵。等卵孵出幼虫,幼虫就先吃掉营养丰富的外壳,然后吃掉粪球,这样它长成了成虫。为了后代的繁衍,这样的粪球,一只屎壳郎要准备400个。每个都是它体重的三倍。
小小的生命,如此的执着。身为人类,万物之灵,不是更应该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