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一天,要下雪的样子。
呆在室内,暖洋洋的,下午,杰突然转身问我:“姐姐,你知道我们学校大门正对着什么吗?”
“正对着什么?”
“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
这时,豪插话进来:“那是我发现的,北斗七星就在学校大门的正上方,一个勺子,有一颗星是二等星,有点儿暗。”
“什么是二等星?”
“二等星都不知道。”他俩忙着玩电脑,“星星分为几等,由亮到暗。”
“噢?谁说的?”
“天文学家呗。”
我突然来了兴趣,想问更多关于北斗七星的事儿,他俩以为我故意打扰他,不耐烦了。
“为什么确定校门在北斗七星下面?”
“没有为什么。我们上学的时候看到的。”
“怎么看的?”
“就看到了,早上到学校,校门还没开,就看到了。”
看来我的问题确实太多了。他们不再理我,接下来只好用自己知道的和想象的继续写下去。
弟弟和我当年上的是同一所中学,称“123中”,这名字很多人怀疑,有人甚至打趣说自己在456中。但是它在大连市确实排行123。或许是位置偏东的缘故,这里早上上学特别早,要求6:00到校,接着两个小时晨读。我们家在学校后面,只要从侧旁绕到正面,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通常也是5点起床,天刚蒙蒙亮,看到星星也算正常。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在上学路上看到星星,至少我当年就没有发现学校大门在北斗七星的正下方,也没发现七星中有一颗二等星。弟弟发现星星也非偶然,他们习惯把所有点状的东西联想到星星,包括有一段时间姐姐额头上痘痘颇多,他们就想方设法把它们连成北斗七星,说:“我在你额头上发现了一个勺子。”
我早该想到他们的上学路:早晨起得早,胡乱收拾收拾就前后出了家门,他们你争我抢地跑在路上——没错,他们用跑的,好像被后面的大月亮追着。
“他从来不和我一起上学。”豪指着杰控告。
“从来?他跑在前面吗?”
“我跑得快。”杰说。
“为什么不一起呢?你想和弟弟一起上学?”
“谁稀罕。”
我有点理解他们这个年纪的奔跑,即便是有一个朝夕在一起的同胞兄弟,他们在上学路上同样会一前一后奔跑,。当他们跑到校门前,发现时间还早,校门紧闭,天还是没亮,两旁的教学楼投下巨大的黑影,静悄悄的,没事可做。于是,他们就站在晓露里看星星。清晨的星星是怎样的呢?七八颗,稀稀疏疏的,一般不会太多;湿漉漉的,是天上的露珠,一般不会被月亮蒸干。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头顶的七颗星可以连成老师课堂上的勺子,惊喜不已,商量着晨读课后告诉同学。小小的他们站在巨大的校门的黑影中,看着星星一点点地变暗、隐去。未等星星完全消失,校门打开,朗读声响起………
北斗星下的上学路,同样有我自己的回忆。
我没在校门外看过星星,却天天一个人跟着星星走到学校。那时的日子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实在没有值得记起的。但是,我会经常想起,有一个早晨,睡意朦胧中看到闹钟显示5:10,紧张快要迟到,不吃早餐不穿棉衣就一口气冲到校门口,发现学校一片死寂,空无一人,等了很久,周围还是一片漆黑,疑惑了很久,胡思乱想。当时觉得最有可能就是这所学校被黑女巫施了魔法,沉睡着不醒来。我甚至努力回想着《小女巫碧碧》里破解黑魔法用的咒语。记得后来,老爸来接我回家,说是起床时2:25——我把时针和分针看错了。
北斗下的上学路,重复了又重复。不变的是沉重的书包和写不完的作业。大人才不会管什么北斗和魔法,他们只关心安全、排名以及分数。如今我算浮出苦海,可两棵温室里的小白杨还在继续奔跑。
可喜的是,他们会在上学路上观察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