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岛位于航舟湾接连南太平洋的交界处,是航海行船到达陆地港湾的必经之岛。
宫之岛的形状犹如一弯明月,但却比一抹弯月更为饱满。
岛的西南方向接连碧天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的面积不大,里面却有一座岛中岛。岛中岛的面积狭小,但却极其精致,由东向北延伸,慢慢蜿蜒分开,隐约可见其形状酷似海鸟的双翅,这一景观仿佛是先民们在这片森林中偷偷雕刻而成的一座心灵岛屿。
为了方便人们能够轻易的跨过对边的羽翅,小岛的中央搭起两座木桥以便游人玩耍。
后人们称它为双桥岛,每当有传统的重要节日时,村名们会划着小船的木浆前往双桥岛一同庆祝,而壮年们则成群结队的从岸边嬉闹的游过去。
从双桥岛南下而行,蜿蜒走向西南方,便会在接近岛的最南端处看到一处灵动的景象,一片白茫茫的鸟群聚集在宫之岛沿岸的西侧。
渔民们专门为这些鸟儿用原木建造了一个野生的围栏,偶尔出海归来的人们路过此地时,会将吃剩的余粮洒在围栏里面,期待着鸟儿来啄食。
年幼的孩子们都喜欢聚集在这里玩耍,模仿鸟翅膀展开飞翔的样子,孩子们称围栏那一块不足几平方米的地叫作知鸟地,平日闲暇的时候他们会约好,带着工具来到知鸟地捕鸟。
知鸟地往再往南端走就是宫之岛南山山顶的灯塔,灯塔矗立嶙峋的断崖上,其左侧就是热闹的海港,右侧停泊着每家每户的货船,一排排并列在微荡着涟漪的海岸边,这里一年四季都在不停歇的劳作。
因为前几日的暴雨,岛上人烟稀少,待到暴风雨苟延残喘的褪去以后,海岸边零零散散的出现捕鱼的男女老少们,他们应接不暇的拉扯着渔网,推动着船入海。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宫之岛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繁忙与劳碌。
站在陡峭岩石上极目眺望,落日斜挂在海平线迟迟不肯落岸,灯塔挡住光线的阴暗处,人们坐在那里休憩。船甲峭处,一个用力用脚踏在船尾边缘的伐木的中年男人,他的双手拖拽着渔网往身后使劲的拉,偶尔紧绷着脸部的肌肉利索的抬起下巴,朝着船下带着草帽传递渔网的渔民们吆喝着,中年男人企图让他们动作加快点,兴奋又急躁心情催促着他赶紧在最后一丝余晖未落地的时候再出一次海,也不枉近日残暴的天气造成的损失使得烦闷的心情中带来一点慰藉。
妇女们带着孩子观望这一繁忙的景象,细声呢喃的告诉孩子们,等到他们再大一些,皮肤再黝黑一点,也要纵横南海,扬帆于诸岛之间。孩子们多半只能体味到游船的乐趣,而其中生存之道却一筹莫展,甚至是毫无畏惧。
继续往船停泊的地方走去,可以看见正在收拾渔网捕鱼归来的村民们。在这里居住的人们都是熟识,往岛东南方向鳞次栉比的房屋处走去,便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守家的妇女们把做好的鱼饼点心送给街坊四舍,男人们则坐在门前喝着自家晾的小米酒,高声阔谈在海上捕鱼时所遇见的奇珍异事,手脚灵活的比划着捕捉到一条大鱼时娴熟的动作,脸上露出骄傲自得的神情。
时常被人们提起的便是宫之岛的历史,一百年前,先辈们为了躲避战争,纷纷渡船来到这片无人知晓的岛屿上,从渔业、牧业开始,在这里创建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宫之岛从而孕育了一代又一代鲜活的生命。
在这里居住的人们,皮肤黝黑,这也成了港口处一幕特色的景象。人们认为出海捕鱼的人皮肤健硕黝黑,吸收更多的阳光,这样将会受到太阳神的眷顾,出海时就可以凭借一身黝黑健康的身躯躲避突如其来的海上灾难。许多妇女会让自家的孩子故意在太阳热辣的时候赶他们出去玩,叮嘱他们不许找阴凉的地方休憩,要晒满一个下午的日头待到日落回家吃饭时才可以回来。等到看见皮肤晒伤黝黑的孩子,母亲们便心满意足。
西木就是这样一个长着大高个子,方才十九,皮肤呈暗暗的深棕色的男孩。浓密黝黑的头发使他不用太过刻意的走在人群里,便能轻易的找到他。杂乱乌黑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常常藏着不经意的羞涩,泼墨一般的睫毛时而闪动着青年人的困惑,挺拔的鼻梁却显得面孔更加柔和,温顺。那双灵巧略薄的嘴唇时常紧抿着,似乎想要守住什么秘密一般。温润而泽的神情,恰如无声无息的落日余晖。
他时常穿着一身亚麻色的长裤短袖穿梭在鳞次栉比的瓦房边的小道上,脚腕伴随着轻盈的步伐十分敏捷的穿过崎岖不平的石阶,随风飘扬起的大裤脚显得西木略有几分年轻人的冲动。
由于西木经常帮助负责出海捕鱼的长辈们挑担子,身上的肌肉也渐渐变得丰硕饱满起来,又因为天生皮肤线条如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健硕的肌肉填满身躯,显得他充满力量和男人的气概。
如他外貌所呈现的那样,走在街上时会惹的女孩子们上去搭讪几句,仿佛像自己的父母遇见熟人毫不娇作的问候一样。西木总是保持温顺的微笑,炯炯有神的眼睛总是含苞着内心的羞涩,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的礼貌便朝前直径的走去。
和西木的皮肤颜色一样,暴风骤雨的那几日,小岛始终被阴郁幽暗的烟雾黑压压笼罩着,狂风骤雨掀起浩瀚无边的大海,滔滔的波浪席卷而来,撞击在岩石上,为了显示自己的汹涌澎湃,在与岩石相击的那一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喷溅起掀开帷幕的雪白泡沫。正在这自然纷争的时候,一个笃定的男孩眺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已经看穿海浪那股坚韧的品性,安静的坐在暴雨袭击的岩石旁。
这几日,西木一直在灯塔附近徘徊,因为家中的三只渔船和一艘货船都停泊在港湾附近一片松树林的拐角处,父亲担心突如其来的急雨折断枝叶砸坏渔船。
于是叮嘱西木在灯塔处守望,定时检查船篷的牢固,以免被磅礴大雨给折坏。
眺望远处的三只渔船中,父亲的渔船年久失修,但依旧可以出海。剩下的两艘船是舅舅生前留下的,因为膝下无子,便叮嘱西木的父亲将这两艘小船作为一辈子清贫生活积攒的财富继承给两个侄子, 父亲再三推脱也执拗不过心意已决的舅舅
西木的哥哥,清,已经可以出海捕鱼帮助父亲承担一部分养家的职责。西木已经完成了所有学业,按照习俗已经可以到年过半百的立木爷爷那里举行出海仪式,但由于家里母亲身体抱恙,重担的家务活母亲已经无法继续承担,还需要照料正在晒黑的年幼的弟弟,家里十分需要一个男丁承担起家里的重活。因此,西木只好推迟出海捕鱼的时间,等到明年梅雨交际的时候,西木便可以随着父亲和哥哥前往心中那片广阔无垠的海洋里。
渔船,对于一辈子靠这个生活的渔民们来说,是一个可以获得二满三平的生活保障,但对于这座孤独稀落的渔村而言,渔船却象征了一代又一代年轻人鸿业远图的志向。
太阳渐渐拨开云雾,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不一会儿,烈日升起,继续滋润这片怡人的小岛。
西木匆匆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赶到家中。
推开门,西木气喘吁吁走向木桌旁,坐在一条潮湿的长木椅子上,摘下草帽,扇着风赶走闷热的气流。
年幼的弟弟拿着清哥哥为他制作的木质飞机,急忙忙的从里屋小跑出来,嘴里模仿着飞机飞行时嗡嗡的声音。
西木顺手一把抱住弟弟,不让他跑走,然后扭转弟弟的肩膀朝向他。西木弯下脊背,微伸起头,皱起鼻子,抿着嘴巴问:“清哥哥去哪了?”
阿淌怂起肩膀,一只手捂住嘴巴,黑色的眼珠转溜溜的回避西木的眼神,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一条缝,嘴里嘟嚷着大人听不清的小心思。
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的母亲回头和西木相视一笑。
"你说什么,哥哥没听清,你把手拿开告诉我,清哥哥去哪了?"西木试探的问道
阿淌松开捂住嘴巴的手,稚嫩的声音爽朗的笑了起来。这笑声就像孩子们经常以为自己守住了什么秘密最后发现大人们太愚笨没有猜出来,于是感到一阵兴奋便冲动急切的要把自己所知道的赶紧告诉大人们,以免大人们之间造成什么误会。
"清哥哥和骁子姐姐玩耍去了,在海边,清哥哥还牵起骁子姐姐的手!可是妈妈说我们不可以随便触碰女孩子的手。" 阿淌挠挠脑袋义正言辞的说道。
话音刚落,西木抬起头,望向母亲,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阿淌接着说:"清哥哥还说以后跟雕刻师傅学刻花,把各式各样骁子姐姐喜欢的花都学会,染上色,等哪天海岸涨潮,带骁子姐姐去看夕阳,然后再把花通通送给她呢。"
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把手往围裙上一擦,然后转身朝阿淌走来,微蹲下身子看着阿淌。
"快,去把清叫回来吃饭,我看,只有你这个机灵鬼知道清在哪,快去喊他。"
母亲挑起那双细眉带着笑意仓促的说道:" 吃完饭,我还有事要和你两个哥哥说。快去!"
说完,阿淌拿着飞机,带上自己的小草帽,飞快的地朝着海岸线港口处聚集的人群跑去。
母亲转身回到灶台火旁,往灶台窗口望了望,放下心后继续准备着午饭。
"爸爸呢,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吗,出海还没回来吗?"西木问道。
"你爸和几个叔叔约好乘着天晴出海的第一天,索性一起在船上开启小灶,煮鱼饼面和海鲜吃,准备在海上漂一天,傍晚才回来。"
这确实是父亲的行为,西木心里想到。只要能够碰到忙里偷闲的时候,父亲一定会摆脱家里的琐事,让自己好好享受一番自由畅快的生活。西木想到自己这种隐忍承担责任的品性大概是为了弥补父亲担当家责的缺失吧。
西木正开口问道,母亲便继续说: "你爸的药昨晚我已经放在他出海捕鱼穿的工作服的衣兜里,你就不要担心拉。"说罢,母亲急忙忙的转过身子,不让西木追问,继续煮豆子汤。
"对了,"母亲似乎又想起什么继续补充到。
"听说前段时间,暴风雨还没发生的时候,有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女儿来宫之岛定居,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们家的小女儿丢失了,听说是好奇林里的岛中岛,和小伙伴在里面玩耍时,走丢了。这对夫妇急的不可开交,赶紧跟立木爷爷通知了这个消息,随后暴雨发生的几天,大伙都在寻找那个女孩。"
"不知这雨停了以后,小女孩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母亲眉毛略抬高一下,又伴随着叹息声低落下去。
西木没有回话,陷入了沉思中,也许心里在祈求神明保佑小女孩还活着,也许在为生命能够如此轻易短暂的消失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