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生,各个阶段有各个阶段的美,唯独这“更年期”屡屡被人诟病,甚至连女性自身对它也是避之不及,羞于启齿。
“更年期妇女绝对是最令人厌恶的生物,没有之一”——这是网上随处可见对于更年期女性的评价。充满着厌弃、鄙夷、憎恶。
我们看看医学上对于这一时期的定义——“更年期是女性卵巢功能从旺盛状态逐渐衰退到完全消失的一个过渡时期”,即便是从医学的描述中都能让人感受到满满的“丧失感”。
是的,这是一个需要去哀悼的时期。
但哀悼是一个说起来简单,但实则是一个徐徐渐进,伴有强烈情绪体验,且需要创造一个被允许且安全的空间才能发生的心理变化过程。
越来越多成功知性女性出现在我们的电视荧幕上,向我们宣告:生活开始于四十岁,我们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老。精致的妆容,时尚的装扮,婀娜的体态,仿佛真的可以做到青春永驻。这些当然为广大女性带来了不老神话的希望,但同时也增加了那些做不到这些的更广大女性的羞耻感。
是的,羞耻感。
羞耻是一个难以捉摸的概念,也许是因为人们对令人羞耻的经历的自然反应:隐瞒和回避。
我们也许会疯狂的从事各种自我改进工作,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通过外科整容、化妆品、健身课寻求恢复青春。而当更年期特有的身体信号(停经、潮热等)如约而至的时候,对于青春的丧失终于避无可避。
在《必要的丧失》一书中对于女性面对衰老的恐惧有着深刻的描述“人命中注定要衰老,而对于一个女人,衰老不只是她的命运,同时也是她的脆弱。男人可能起皱纹、谢顶或以其他方式受到受到时间的磨损而仍被认为富有性吸引力。对于女人就迥然不同了,身体上吸引对于女人比对男人更重要,但青春和被认为属于女人的美貌都顶不住衰老。女人比男人更早丧失性吸引力。因此,女人会恐惧衰老,因为衰老会掳走她的力量—她吸引男人的力量。女性对衰老的恐惧甚至可以比作男性对被阉割的恐惧。因为如果如果青春离不开美貌,美貌离不开女性的吸引力,而她的性吸引力对于她赢得和控制男人又非常重要,那么年龄对美貌的攻击会使她一下子陷入到被遗弃的恐惧。”
如果“美”是造物者赐予女性独有的馈赠,那它也一定是阿喀琉斯的脚腫…
什么阻止了我们哀悼?
首先,整个大环境的不接纳,“更年期”这个词变成了所有情绪表达的禁止牌,一句“你更年期吧”就像在质问你“你真的要展现出女性最不堪的那一面吗?”
其次,我们不得不承认,尽管“更年期”在女性中存在着许多共同的身体心理变化,但每个人仍会以不同的面貌去渡过这个转折期。我们每个人因为有着不同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如果到达这个转折点的时候我们还带有没有解决的重要冲突或以前的发展阶段还没有完成,那么很可能在这个阶段重复过去的冲突。例如孩子长大离家,伴侣的丧失,会复活久远的分离焦虑;美貌青春的丧失会再次唤醒自恋的议题……由此来看这个转折的时期也是再次让我们带着更多的智慧去重新修炼那个此生冲突了大半辈子的议题。
我们应如何哀悼呢?
我们有必要认识到中年是凄惨的,因为—不是片刻之间,而是一点一点,一天一天地,我们丧失、离开、放弃了年轻的自我。我们体内的变化重新定义了我们。我们渐渐减少了精彩纷呈的夜生活,更加关注规律充足的睡眠;我们渐渐减少了辛辣刺激的饮食带给身体的负担,慢慢懂得了品尝食物原本的滋味带给身体的滋养;我们渐渐减少了风风火火的热情,慢慢懂得了闭嘴的智慧……
我们慢慢接受青春终结引起的丧失,回顾和评价过去,决定保留或摒弃过去的某些方面,考虑对将来的希望和可能性。过去的很大一部分要被放弃,在愤怒中被摒弃,在悲哀和忧伤中被摒弃。还有很大一部分将要成为未来的基础。
是的,未来,我们不能停止时间,我们还没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