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情殇》第十章 过年

第十章 过年

一个星期过去了,辛一甜再没和李玮说过一句话。李玮突然感觉到,同事们看她的眼光有些异样了,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说话也好像有点嘲讽的意味。比如那天章烨问她脸色怎么不好,是不是病了,她看着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有艾婷那天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也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有邱晓雅那个东西,看到自己来学校没戴帽子,告诉自己别感冒了,也是幸灾乐祸的样子,似乎学生们在上课时也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失败了吗?我可不能失败啊!

“今晚我不回家,你来我宿舍玩吧!”当辛一甜打开抽屉,一眼看到那娟秀的字迹,他仿佛要疯掉了!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该死!真的该死!我怎么能去怀疑她呢?她没有爱上程远,她只是像小孩子一样喜欢玩具一样,喜欢那些漂亮的衣服而已。她爱的是我,是我不!滚吧,滚吧,程远,程远,你这个可怜鬼!他拿着纸条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回过头,他看到了李玮那双迷蒙的眸子,他笑了笑,吻了吻手中的纸条。

辛一甜和李玮又成了一对亲密的恋人。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李玮就一直住在学校。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辛一甜也住在学校。他一如继往给李玮买礼物,请李玮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吃饭。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自然。只是有一点,辛一甜在星期六和星期日不许到李玮家她,因为她要为进修考试而学习。如果辛一甜违约,那她就要分手。

面对辛一甜掩饰不住的幸福,强越却是越来越不安了,一半是对辛一甜看起来稳稳地幸福,一半是因为章烨要结婚了。

农历腊月二十四,这绝对是一个好日子。学校年终统测的总成绩出来了,全市第三名的好成绩让这个学校的知名度有了更大的提高,这对明年的招生是绝对有利的。全校共有七名老师成绩位居全市第一,其中有章烨的数学、秦老师的英语、邱晓雅的历史、丁一凡的化学。学生们昨天放了假,今天老师们集合主要有两件事:做年终总结,参加章烨的婚宴,祝贺丁老师的复婚。本来二十六才是章烨结婚的正日子,为了不让老师们在假期里特意来一趟,请客就提前了。

会议室里人声鼎沸。为了今年学校的好成绩,为了章烨的新婚,为了丁一凡的复婚,人们大声地说笑着。喜糖、喜烟、瓜子似乎也咧开了嘴在笑。再过半小时,章烨小家租的大巴就会把这些人带到城里的饭店。而这幸福快乐的感觉却让强越如坐针毡,心口一阵阵地发紧,还隐隐作痛。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挣扎,有后悔,有祝福,有喜悦,有愤怒,有心酸,有不舍,有无奈,有悲苦,有释然,有纠结。

这周围的祝福声、欢笑声,像一支支的利箭,射身他千疮百孔的心。艾婷对于这一切表现出了一种不屑。她的成绩在十名以后,而这十名以后的老师就只有三位。此刻,她正在和她周围的老师在夸她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的诉说没有得到别人的回应,大家都在忙着高兴和祝福。丁一凡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虽然复婚也不是多大的事,她仍和章烨一样,带喜糖、喜烟和瓜子。辛一甜和李玮在窃窃私语,似乎这个世界上只他们两个人。秦老师坐在他俩身后,正看着一张工人报。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吃糖,更不会嗑瓜子。

强越走出办公室,这等待的半个小时里老师们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不过,会议室里比外边暖和多了。猛一出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天是明朗的,风却吹得厉害。太阳似乎也怕冷,蜷缩了身子,小小的,白白的,像家里母亲梳头的小镜子,没有一点热气。他靠在一棵树上。点燃一支烟。

“你怎么吸烟?”一边说着,辛一甜一边就要从强越的嘴里夺掉烟,“秦老师说你出来了,怕你有事,让我来看看。”

“能有什么事?”强越一边说着,将身子扭开,“让我吸吧!”他吐出一个烟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去吗?”

“当然要去的。为什么不去?

“秦老师也是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去。”

章烨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旗袍,挎着西装笔挺的森,在每一张餐桌旁边与人们频频举杯,幸福地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旗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强越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当他反应过来时,森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他们刚好走到这一桌旁边要给大家敬酒。大家顿时不知所措,都张着觜,说不出话来。

“旗袍与狗窝,我想虱子也是愿意把家安在华美的旗袍之上,大家说呢?”

“对对对对,虱子在这年月要求也高呢!哈哈哈……”

“哈哈哈……”

大家笑着,却听起来让人难受。

强越也笑着,笑容里却满是雕刻的棱角。

森也笑着,笑得有些夸张。

章烨也笑着,眼里却想流出泪来。

到年根儿了,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忙着打扫。辛一甜没有时间出去看李玮,只能通过电话联系。每天早晨的七点钟,是他最幸福的时刻。这时候,李玮会打电话过来,说几句相念的话,然后就会关机,任辛一甜怎么打,也打不通。李玮让他在家里帮着父母做些事,同时,自己也在家里忙,非常强调了一点:辛一甜不要去家里找她,不然,她一定会和她分手的。

李玮的确是很忙。从腊月二十五开始,程远就带她逛商场。包包看了一个又一个,毛衣试了一件又一件,裙子试了一条又一条,大衣试了一件又一件。直到二十九的晚上,才算结束了。送走程远,李玮回到自己屋里,把这几天买的东西做一个清点,她着实吓了一大跳。三个包,一共100元;裙子两条,共960元;毛衣四件,共1320元;鞋子高跟、中跟、平跟各一双,共1580元;鹅黄色羊绒大衣一件,2600元;给妈妈买的羽绒服600元;给爸爸买的皮袄758元;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天哪!这么多钱!她怕了,怕有一天她不想嫁给程远了,这些程远要她还怎么办?她坐在这一大堆的衣物里,仿佛看见辛一甜正向她走来,笑着,拿着一串糖葫芦。她不由地笑了。她又想到了程远不曾谋面的父母。那个护士长会是怎样的呢?那个税务局长又是怎样的呢?我们的婚姻是门不当户不对呢!没关系的,在这个年代,爱情是不需要门当户对的。我会幸福吗?会的,一定会的,程远真的对我很好。她从枕头下面拿出那条“手心里的宝’,把它放在了那一大堆的衣物上面,双臂抱了膝,静静地坐着。

腊月三十就是除夕了,也就是小年儿。

仍是七点钟,李玮的电话来了。

“玮,我想看看你,我太想你了。”辛一甜急促地说着,他怕李玮又要挂电话。

“不行,今天是小年儿,不能乱串的。”

“那我初二去!”

“那更不行。女婿才初二呢!我们的关系也没定下来,你千万别来啊!你记住喽,要不然我真的会再也不理你!”

“那我初几去?”

“到时我看哪天合适,我妈他们高兴,我给你打电话吧!”

“喂喂……”电话断了。再打过去,关机。辛一甜那个悔啊,要知这样,说什么也不能问去她家的事儿,这样还能多聊几句。

大年初一下了一场雪。初二的天仍是灰濛濛的。按照风俗,今天是女婿和准女婿们去看岳父岳母的日子。章烨坐在森的车里,只穿了件红色的薄薄的连衣裙,车里的暖风熏得她有点昏昏欲睡了。这几天,日了过得真不错。森的家,过年准备的那些东西的花费,足够自己家过五个年的。婆婆给她的过年礼物是一个金手镯,估计得上万了;公公给的是一个玉佩,好像也值不少钱。而森给她的,是套国际品牌的化妆品,他说:“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只负责美貌如花。”听起来,真得很暖。这次回娘家拿的东西足足花了有三千多。临出门时,婆婆拿出一个红包,说:“这里是一千一,给你小侄儿的。”婆婆真的想的很周到。森也给小侄子准备了礼物,一份替章烨准备是,是一个银的如意长命锁;森的是一对银镯子。

饭桌上,当嫂子代小侄儿收下他们的礼物时,显得非常的兴奋,笑得合不拢嘴。森的举止得体大方,而且有一种高贵与优雅,非常地有修养,绝不像一个纨绔子弟。父母哥嫂,对森是多么地满意啊!如果是强越呢?他今天会带什么来?一箱200元的酒,一条150无的烟,一箱饮料,别的还会有吗?他们会给小侄儿送这些礼物吗?我的父母哥嫂还会这么高兴吗?钱,真的就是面子吗?她打一个冷颤。

森和父母哥嫂亲热地交谈着,俨然就是这家里的一分子。可是章烨的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冒出强越的影子。她看见自己满脸的皱纹,她看见自己站在橱窗前面对漂亮的衣服只能看看而已时的心痛,她看见衣柜里那些廉价的衣服,她看见因为做了一次美容而让强越生气的求饶的自己……天哪!天哪!她害怕极了。可是,她仍然在想着强越的点点滴滴,那条蓝色诱惑现在正睡在这个家的抽屉里……她也许想得过于出神,以至于妈妈喊了几次她都没有听见。而森,却总是微笑着碰碰她:“想什么呢?妈叫你呢!”那神态,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此刻的辛一甜正躺在床上,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睡得太晚了,头现在还有些痛。今天,真想去李玮家,能在今天去女朋友家里,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就是铁板钉钉了。可是李玮不让,那么什么时候去呢?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唉,还是别打了,也许关机呢!还是打一个吧,碰碰运气,没准手机开着呢!

“喂!”是李玮不耐烦的声音。

“程远,再喝一个!”

话筒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辛一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血往脑门上涌来,有一种晕,有那么一刹那眼前发黑。

“喂喂,不说话,烦死了。”电话断了。

辛一甜用被子蒙了头,大哭了起来。在这女婿和准女婿拜见岳父岳母的日子里,李玮邀请的是程远,而不是他辛一甜,还有什么可想的吗?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挂掉电话,李玮有那么一点的慌乱。本不想接,可是就是不自觉地接了。该怎么解释呢?不想了,不想了,反正也就这样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晚上,辛一甜无法按奈住心中的怒火,前后在一小时内不断地给李玮打电话,电话总是在通话中。而正当他准备放弃时,李玮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知道你一定在生我的气,请原谅我,听我解释好吗?”声音里满含着委屈。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真的是。有时杀戮、无目的的狂奔、歇斯底里的喊叫都不足以让怒火中烧的心平静下来,而一两句话,却可以敌得过千军万马,让人在瞬间没有了怨怒。

“没有生气,只是想你了。”

“不是我让他来的,他的脸皮太厚了,真的,我没想到,不是我让他来的,是他硬闯到我家里来的,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

辛一甜又高兴起来,“那我初四你你们家好不好?”

“不行,初四我要去我姑姑家。”

“初六呢?”

“也不行,要去我姨家。”

“那什么时候行?”

“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吧!晚安!”

辛一甜对着手机莫名地发着呆。

李玮看看手机,叹一口气关掉。程远已经和自己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了,不会再打来;辛一甜的电话,想接又不想接,盼着他打过来,真打过来,心里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干脆关机吧,省得许多自己的纠结,也为自己接不着他们两个的电话找一个理由。初四要去程远家,准女婿在初二拜见准岳父岳母,准儿媳是要在初四这天去拜见准婆婆公公的。初五是不能串门子的,至于初六,她早就开启了大连七日游。这是程远软磨硬泡让他父亲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这旅行当然是和程远一起的。辛一甜当然不能知道,更不能来。

而此时,章烨穿一件大红色天鹅绒的睡袍,斜靠在床头,等正在洗澡的森。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陪森去看他的那些亲戚朋友,干爹干妈。能娶到一个处女,成为了森在他的那在帮朋友面前最大的炫耀。除了初三上坟的日子,初十、十三、十四不能走亲的日子,直到开学前的正月十六的晚上,都安排的满满的,甚至有几天晚上一家,白天一家。森告诉她,她这个新媳妇,在这第一年里,会收到很有有价值的红包,因为他家的亲戚政界商界都有,收入都相当不错。想到这里,她似乎又听见自己的心在诉说着强越的那此穷亲戚。强越,他现在在做什么,也在想我吗?他会很伤心吗?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胸口处的睡衣,似乎想要阻止心的抽搐。然后,努力地使自己微笑,想着森的种种温存,想着未来自己的种种幸福,让自己的眼中充满爱,充满笑,充满温柔。眼睛是最容易泄露心底秘密的,所以,必须要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地想着森,想着和森在一起的有的,没有的,各种幸福。

她满含甜蜜地微笑着,看着森将半截的假肢靠在床头,然后将双臂环在森的脖子上,送上自己的吻。

初四,李玮受到了程远一家公主般的接待。从一进小院,程远的母亲就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不肯松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位护士长,看起来很慈祥。皮肤是一种健康的白,泛着红润,少有医院那种特有的苍白。,眼角有两三条浅浅的皱纹。她是双眼皮,戴一副金边眼镜,这更让她透出一种高贵。他的手指很细,手很软,让人不由得想起“柔弱无骨”这个词。可是,她的身上却隐藏着一种看不到,却能感觉得到的力量,而且有一种震慑力。当李玮观察程远的母亲时,这位护士长也在观察她。她不明白,整天没个正形的儿子这几个月来变化非常大,做事说话开始走向了正轨,而且想结婚了。她和老公都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能有如此大的魔力。那件黄色的羊绒大衣让李玮看起来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清澈的眼睛让程母感到非常放心:这个女孩绝对不是为了她家的钱。

“妈,让李玮脱掉大衣吧,这屋里多热!”程远一提醒,程母松开了李玮的手。“真是的,我都是老糊涂了。以后别李玮李玮的叫了,多生份啊,就叫小玮好了,行吗?”李玮点点头。

“小玮,喝口茶吧!”李玮的父亲这时才插得上话。他刚才把李玮带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同时他也明白,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钱。李玮家的条件,程远也说过,是不会出手这么大方的。程远花的钱还不是自己的钱?不过,他们两位老人并不在意,他们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女孩让儿子安定下来,是他们老两口最大的心愿。他冷眼看李玮,这个孩子就像是一个洋娃娃,似乎是心无城府,但是她清澈的目光背后却充满了坚定与冷峻。这,也许真的能让儿子安定下来。

午饭安排在一家有名的酒店。包间的装潢是一流的,在灯光的照射下,富丽堂皇,简直就像电影中的皇宫,菜品也是极精致的,每一份量虽然不大,但是从色泽到盛菜的用具都极具讲究。李玮没见过,所以也叫不上名字来,就是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无比堂皇的宫殿,像公主一般的尊贵。席间,程母将准备好的红包送给李玮,这是当地的风俗。道过谢,程父也送了一份礼物,是哈尔滨大连双飞七日游。虽然程远在之前已经告诉她了,但是,此刻,李玮还是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不敢接。“拿着吧,”程父开口了,“小远说了,要是我答应送这份礼物,他就一辈子不结婚。”

“我替李玮谢谢爸爸。”程远高兴地把红包抢了过来。

“哈哈哈哈……”大家笑着,李玮心中的幸福满满的。

初五晚上十点,李玮给辛一甜发了一条短信:明天我要去市里封闭式培训七天,现在我在同学家。然后说马上关机。她不愿意程远过来看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明天九点的飞机,程殡的远的父亲明天开车送他们到机场,所以今晚她就住在了程家。程母并没有将她和程远安排在一个房间,她有一点点不悦,同时,也有一种感激。不过,程远告诉她,晚上不许锁门,他要随时过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

半梦半醒之间,该起床了。九点半,他们已经翱翔在蓝天白云之间了。

这时的辛一甜正头痛欲裂,刚刚灌进了一瓶白酒,胃里正翻江倒海,接着就是吐,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什么他妈的培训,学校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她是去找程远了!

毋庸置疑,李玮与程远的旅行是无比甜蜜的。他们是一对甜蜜的情侣,心情享受着心理与生理的愉悦。确切地说,这应该是一次甜蜜的蜜月旅行。对于这一点,李玮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当程远在宾馆和她开一间房时,她没有什么不悦,也不吃惊。倒是程远,觉得还有些意外。这样一个纯洁的女孩,可别被自己吓坏了。可是在这无比的甜蜜之外,似乎总是有一种看不见,挥不去的淡淡的不安。

一周的旅行结束了,李玮由一个少女变成了少妇。而婚期就在他们从大连回来的晚上就定下了:农历的四月十八。

直到正月十五的早晨,接到李玮和短信,他才没有给自己灌酒。他看着短信,有一丝丝的兴奋,更多的是一种心酸怀凄凉:亲爱的,我培训结束了,你晚上陪我看花灯,想你!

辛一甜穿得像一只狗熊,李玮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开摩托车毕竟是一件残忍的事。手脚都会冻得生疼。县城的花灯街灯火通明,辛一甜牵了李玮的手——隔了手套,感觉不出彼此的温度,他没有问李玮是不是手冷,也没有说给她暖一下。李玮心里有一种失落,一种说不出的、好像被污辱的感觉。他们默默地在人群里穿行,李玮想好了一千种理由来等待辛一甜的责问,但是辛一甜一句话也没有说。

临别时,辛一甜很轻很轻的吻了下李玮的额头,说:“没有你,我会疯掉的。开学再见。”他的声音遥远地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丝冷冷的风,和这寒冷的夜应和在一起。李玮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邱晓雅今天晚上约了强越看花灯。看着强越放假那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心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爱上强越了。她说,自己想去看花灯,但是没有伴,毕竟从村里到县城有二十多里地,就算强越帮个忙吧!虽然她说的很轻松,但是声音还是莫名其妙地发颤。强越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很奇怪自己怎么就那么痛快。

邱晓雅红色的羽绒服在灯光明灭中变幻着不同的色彩,她红红的兴奋的脸,在那么一刹那间,将强越灼伤了。邱晓雅兴奋地评论着每一盏灯,也不能停下来,她害怕停下来时,两个人沉默时的尴尬。强越只是应付着。他无法集中他的思想,心情涣散的就像清晨的雾,四处漫延。看似很重,却又没有内容。

二十多里地,对于骑自行车的邱晓雅和强越来说,距离不算短。来的时候两个人比谁骑得快,省了许多的尴尬。但回去不能还比赛吧!

“强越,问你个事儿呗!”

“你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大学谈过恋爱吧!”

“谈过,那为什么都不行了呢?”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穷人路过爱情吗?你呢?有男孩子追吗?”

“我又矮又胖又丑,才不会有人要我呢!”

“我看就挺好看的。”

“那我嫁给你吧,你穷我丑,正好凑一对。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那笑声就像这田野的风,清爽透明,没有一丝丝的粘腻。

“真的是玩笑吗?”强越躺在床上,“她真的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在试探我吗?如果她真的有心,我愿意吗?”他的面前是章烨的笑,章烨那毫无光泽的脸,看透一切的,冷冰冰的目光,突然这目光又变成了邱晓雅心无城府的样子,还有她今晚火红的羽绒服,一会儿是章烨,一会儿是邱晓雅,不停地变幻着……

“他会接受我吗?”窗外,一片去遮住了十五的明月,邱晓雅躺在床上,呆呆地想,“但是他也没有拒绝啊!”拿出手机,写下两个字:晚安。给强越发过去。然后,就把手机扣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进入梦乡。

强越看到短信,很快就回复过来:晚安,别踢被子,别着凉。写下这些字时,仿佛看到的邱晓雅幸福的笑。的确,当邱晓雅看到这几个字时,心里暖极了。在这暖暖的感觉里,邱晓雅睡着了。她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的婚纱,强越正给她戴结婚戒指,可是那脸突然扭曲着,成了章烨的脸,那双眼可怜地望着她,然后渐渐变成一朵硕大无比的血红的花,接着又是强越微笑温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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